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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六日是迎親的正日子,姐妹們陪著穿了大紅嫁衣的阮安檀在新房坐,看全福夫人笑吟吟的給阮安檀梳頭,說著吉利的話。 全福夫人請的是寧國公夫人顧氏,顧氏出身凌陽世家大族顧家,父母雙全,婆媳相合,子女兒孫皆平安健康又孝順出眾,兒子現(xiàn)在是寧國公世子,孫子也聰明伶俐,女兒嫁了四皇子,現(xiàn)在是四皇子妃,也已經(jīng)是兒女雙全了,是眾人眼中公認(rèn)的有福之人。 寧國公夫人梳著阮安檀一頭柔順濃黑的頭發(fā),看著鏡子中少女不施脂粉已容光照人的樣子,再看兩邊或立著或站著少女的幾個meimei,心中也不由感嘆,趙氏的確是出美人。 眾人一邊夸著阮安檀,一邊又調(diào)笑著,饒是阮安檀素來穩(wěn)重,也是有些害羞,只是因是嫁到她曾住過好幾年的外家,新郎又是一起長大的表哥,她倒沒有一般新嫁娘的忐忑不安和害怕。 待新娘梳妝完畢,全福夫人又念了祝賀婚詞,眾人便聽到了外面的嬉笑吵鬧聲,卻是新郎過來迎親,被兄長們?yōu)殡y著作詩。 待得好一陣新郎過了關(guān),安槿陪著阮安檀出新房,便見到了來迎親的簪紅花戴烏紗著絳袍的新郎官二表哥趙承安,也不出意外的見到了跟在他身側(cè)的趙承奕。 趙承奕在笑著,安槿卻立刻敏銳的感覺到了他的身上有一股沉郁之氣,笑容不達眼底,安槿一出來,他的目光便看向了安槿,眼神深邃而銳利,像是要把安槿剝開了看,四周的歡顏笑語似乎突然靜了下來,安槿在這種目光下極不舒適。然而只是一剎那,趙承奕就移開了目光,陪著趙承安迎答眾人的哄笑,仿佛剛才那一眼只是安槿的錯覺。 可是那目光移走了,安槿卻覺得那目光仍是如影隨形,籠罩著自己,她有一些郁悶,她怎么會惹上這么一個人呢?每次見面,給她的壓力都會再加深一層。她仔細(xì)思考自己的言行,也沒覺得自己撩過他什么的,她還只有九歲啊,雖然不到一個月就十歲了,也是沒差別的。 只是行為要謹(jǐn)慎啊,安槿感慨,哪怕是九歲也得注意不要招惹了爛桃花。 待得新人拜別了祖父母父母出了門,鞭炮嗩吶聲中,安槿看見母親趙氏還有父親都紅了眼,她也有些落寞,三姐阮安柟阮安梅都忙著筵席的事,阮安桐阮安姝則陪著親戚家的姐妹說話玩耍,安槿想到趙承奕,心頭有些沉甸甸的,覺得有些氣悶,便出了房間,帶了采枝去后花園。 安槿坐在荷池邊的小亭子里,看著園中四處紅綢飄掛,荷池中卻風(fēng)吹著荷梗枯枝在水中輕晃,更覺寂寥,倒是有心想畫上兩筆,卻知道不合時宜,便也罷了。以往但凡自己有些困惑或者迷惘的時候,只要隨便涂涂抹抹,心情總能慢慢沉淀下來。 采枝抱著手站在了一邊,長身直立,寒風(fēng)中竟有一股別樣的俊逸瀟灑的味道。安槿看著她,倒是心情驀的松了下來,撲哧一笑,道:“你這個樣子,和在宮里的樣子可全是兩樣。”在宮里,采枝也是一副標(biāo)準(zhǔn)的低眉垂眼的宮女模樣。 采枝一笑,剛欲說話,卻突然眉頭一皺,側(cè)了身子,目光像左邊小道上看去。安槿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便看見了本應(yīng)該跟著迎親隊伍離去的趙承奕,慢慢從拐道處拐來,向著安槿這邊走來。 采枝看向安槿,安槿點頭,她便會意的慢慢走到了亭子外另一邊抱手矗立,只目光平淡的看著安槿這邊的動靜。 安槿坐著等趙承奕慢慢走了過來,等他到了,便淺笑著喚道:“六表哥,你如何沒有跟著迎親隊伍離開?” 趙承奕沒出聲,默默瞟了一眼亭子外一旁側(cè)立的采枝,才正眼凝視安槿,眼神溫柔多情而還有點寵溺。 又來了,安槿有些不自在,你一個小孩子到底能有多深情???我跟你相處過幾日???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個啥樣子的人?。吭趺淳瓦@么深情了呢。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她實在沒辦法進入狀態(tài)啊。安槿把目光調(diào)了,繼續(xù)看荷塘中枯萎的荷梗。 “槿兒?!壁w承奕溫聲喚道,他努力調(diào)整著自己,他看出安槿眼中的防備和不自在,便努力壓抑著自己的情緒去和她好好溝通,“槿兒,外面寒冷,你怎么自己一個人跑到這里坐著,也沒有拿個手爐,風(fēng)吹了感冒了怎么辦?” 他記得安槿的身子特別弱,經(jīng)常生病,特別是冬天的時候,天氣一涼,就容易受寒。這也是母親不喜歡安槿的最大理由之一,誰也不能喜歡一個病殃殃的兒媳婦吧。不過,這都是借口,趙承奕心里冷笑,今世安槿的身子現(xiàn)在看起來沒有那么差了,也不見得她會喜歡。 安槿嘴角抽了抽,瞥了一眼直接不被當(dāng)人算的采枝,采枝就冷哼一聲,翻了個白眼。安槿恍然,采枝耳朵靈,這么點距離,實在是能將他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的。 第57章 出嫁 “咳咳。安槿清了清嗓子假咳了兩聲,立馬發(fā)現(xiàn)趙承奕的眼神有些不對,想起剛才他的話,就覺得自己真是愚蠢,這時候咳什么,“哦,我沒事,不過是清一下嗓子?!卑查攘ⅠR解釋道。 趙承奕極其自然的就坐到了安槿身邊,手就要去握安槿的小手,安槿立馬就跟被蜜蜂蟄了一樣跳了起來,站到一邊板著臉一本正經(jīng)道:“男女七歲不同席,六表哥,非禮勿行,還請莊重些。” 趙承奕原本對安槿的抗拒有些受傷和不悅,可是看見她板著小臉皺著眉的小樣子,又實在是可愛且好看的緊,心里又苦澀又甜蜜又有點好笑,道:“那不過是前朝腐儒說的酸話,祖皇帝早廢立了這些約束人的教條,你從哪里翻出來還記住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