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頭淡笑，秦清雙如此樣貌自是不消他多說。

    “難怪幼時娘親前去探視我，總反復(fù)念著雙兒。清雙……那我就叫你清兒吧，雙兒聽著總歸是別扭些?！?/br>
    “自然是好，長……皇上也是這么喚我的！”

    許是見我輕易認(rèn)下了她，秦清雙神色漸松，甚至下意識地側(cè)身去拉長燁的衣角。

    長燁亦是笑看著秦清雙，他們之間相處得親昵又自然，“那以后你就多來陪太后說說話，如今太后身邊可正缺個稱心的人?！?/br>
    蘭筠是被我送走了沒錯，但秦清雙如何能與蘭筠相提并論？

    只是在那個當(dāng)下我并未流露任何不適，她秦清雙是千年狐貍，我也不是現(xiàn)世觀音。

    “皇上給清兒安排住處了未？清兒不若就在永壽宮陪我住些時日吧?！?/br>
    “jiejie若不嫌棄清兒，那便再好不過了！”

    尚不待長燁開口，秦清雙率先應(yīng)了下來。

    此后的日子里，秦清雙與我細(xì)述了她與長燁相識相知之經(jīng)過。

    長燁三年前將她從潑皮無賴手中救下，此后便一直將她帶在身邊，知她喜好，懂她心思。

    我聽著，笑著，心底卻在一點點加深對她的厭惡。

    我與自己說，是因著樂元泰的緣故。

    可其實，我嫉恨她半生清白，嫉恨她有人可愛。

    “看來我這永壽宮是留你不久了，待半年守喪期滿，皇上定是要冊封你的。”

    “清兒身份低微，不敢奢想，只要能常伴jiejie和皇上身畔便已足以。”

    秦清雙的故作姿態(tài)令我愈加不適，我卻笑得愈加和善——

    “皇太后的親meimei誰敢笑話你？但我若認(rèn)下你，你與皇上豈不是亂了輩分？這樣吧，恭親王與  我交情尚可，亦是三朝元老，異姓親王，我這便叫他將你認(rèn)做義女，以后你便是郡主之尊了?！?/br>
    秦清雙道我真是為她好，假意推辭了一番后便也由我cao持這認(rèn)親事宜了。

    我雖退居永壽宮，然前朝依舊有我的心腹之臣，恭親王便是其中之一。

    康文帝崩后，夷人趁此之機起兵進(jìn)犯。長燁新登帝位，既要處理康文帝留下的爛攤子，又要緊著邊界之事，多日來忙得不可開交，自是無暇踏足永壽宮來。

    恭親王認(rèn)下秦清雙后，我便教他上和親奏折，稱愿將小女遠(yuǎn)送北夷和親，以止戰(zhàn)事，重修兩國之好。

    此一請愿，于朝堂上可謂是一呼百應(yīng)。

    長燁權(quán)衡利弊后，自也是允了他。

    待長燁再度來我永壽宮時，秦清雙已然被迫上了和親的花轎——

    第61章 情斷

    知道真相的長燁一把扼住我的手腕，重逢以來首次與我面前顯了怒容，“你終究連自己的親meimei都不放過！”

    他是用了力的，疼痛感從手腕處清晰地傳來，我卻沒有掙脫，只是低眉淡諷道，“皇上不也認(rèn)為眼下和親方為上策么？怎的和親之人是清兒，皇上便無法接受了？我是大齊的太后，為了大齊百姓理應(yīng)有所犧牲?！?/br>
    “好一句為國為民的大齊太后！”

    長燁冷笑了一聲，眼底的冷意更甚先時，“害太子，污良臣，弒先帝，哪一樁你沒做過？哪一  件不是你太后之路的墊腳石？”

    “是啊，我都做了?！?/br>
    我低低笑了起來，原來他都清楚。

    再見之初他待我冷淡并非因為我是康文帝的皇后，而是他知道我這幾年的惡行。

    可我的不得而為，他又知道多少？

    “那，皇上打算如何處置哀家？”

    長燁終于將我的手甩開，驟然撤去的力度令我不由得踉蹌了一下。

    而他，只是冷眼看著。

    “朕會親自將清兒接回來?！?/br>
    “和親文書已下，皇上欲派何人前往北夷和親？”

    “母后既是心系蒼生，又與清兒容貌相仿，不若就由母后頂了清兒如何？”

    長燁話里盡是諷刺，蛇打七寸，他的確與我了最重的懲罰。

    即便我知他不會真教我和親，然有這番話已是足以。

    替身，是我此生最恨之字眼。

    “好，那明日哀家便同皇上一道前去追和親車隊吧?！?/br>
    長燁卻在我平靜說出這番話之后，眸色有了些許變化，而后又是惱道，“你當(dāng)真以為朕不會罰你！”

    “時至今日，皇上與哀家可還有情分可言？”

    許久，長燁方?jīng)雎暤溃笆前?，沒了?！?/br>
    第62章 終章

    長燁果真親身出京追和親車隊，但終究未帶我一起。

    我爬上城墻，望著他絕塵而去，又看著他帶著秦清雙回歸。

    秦清雙窩在他懷中，與他共乘一騎。

    曾幾何時，離他心口最近的是我。

    可他終究，將承諾另許了他人。

    離開永壽宮前，我曾拋卻自尊追問，他待秦清雙好，是否因為她與我同貌。

    我恨他人將我當(dāng)做替身，可在那個當(dāng)下我竟希冀著秦清雙是我的替身。

    然而我不過，是可笑之人。

    長燁說，我精于盤算。

    長燁說，我嫉恨入腸。

    長燁說，與我恩怨兩斷。

    城門下的馬騎漸近，侍衛(wèi)們張羅著大開城門。

    唯我，縱深躍下數(shù)十米高的城墻。

    一席白衣，污身潔去，碎骨粉身，是我所想最好的結(jié)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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