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九娘知他心里的彎彎繞多，也不催他，只說道：“你且考慮考慮。只是雖然我可以等，病人卻等不得，你可要想清楚了?！?/br>
    說話間已經(jīng)到了屋子門口，兩人便也沒多言。

    本是有九成把握的事情，卻橫生了枝節(jié)，讓杜九娘的心愿沒能達(dá)成。

    杜老夫人病了。

    杜三太太聞言趕到寧苑的時候，杜大太太和杜二太太早已到了。見老太太有些發(fā)熱，二太太提議去請大夫。杜老太太不悅道：“不過是夢魘了有些頭暈而已，有甚么要緊的?！?/br>
    二太太再三相勸，老太太終是不耐煩了，直言自己不礙事，不需要大夫來看。

    大太太說道：“最近天干物燥，母親莫不是上了火了？不如請肅郎來為您讀讀經(jīng)，清心靜氣了，熱度或許就也降下來了。”

    老太太合著眼不說好也不說不好。

    杜三太太聽聞老太太生病后便為名貴藥材而發(fā)愁，此時聽到杜大太太的提議先是一怔，繼而大喜，附和說道：“大嫂這主意妙。莊家那孩子一看就討人喜歡，讀經(jīng)解經(jīng)又是一絕，請他來準(zhǔn)沒錯。”

    過了半晌，杜老太太緩緩點了下頭。

    莊肅郎到的時候，正好聽到杜老太太在同三太太念叨：“前些日子總是夢魘心悸，自從肅郎常來后就好多了。這病啊，就得靠著菩薩來治，那些個大夫不懂，沒用！”

    杜三太太連連稱是。

    莊肅郎哂然一笑，隔著屏風(fēng)向杜老太太請安。聽聞老人家要自己治病，莊肅郎忙推辭。

    “古經(jīng)云，人病有四，一為生理，二為業(yè)障、三為因果，四為鬼神。老安人素來與人為善，自無業(yè)障，又性本寬厚，與人無怨，自無因果，又敬畏鬼神，想來也無那牛鬼蛇神相擾。這便只剩其一，乃是生理之病了?！?/br>
    杜老太太卻是不肯由著他，只說自己這不是病了，那些個庸醫(yī)無甚用處，需得佛祖來治方可。

    老人家語氣堅定態(tài)度決然，莊肅郎無奈，正待細(xì)說，卻見杜大太太示意自己一旁說話。

    “先前母親說過若是能喝到一杯‘滌心水’，必然病痛全除，小公子何不一試？”

    “滌心水？那是什么？”莊肅郎疑惑道：“若因業(yè)障、因果、鬼神而病，或念佛號，或放生、或誦經(jīng)、或持咒，皆可醫(yī)病。然，我從無聽聞佛法中有外物如符水一類的救治之法。杜太太見諒，這并非肅郎所長。”

    見杜大太太似是不信，他話鋒一轉(zhuǎn)，說道：“若是想要滌心水，太太為何不去苦度寺？”

    杜大太太說道：“母親如今只認(rèn)準(zhǔn)了你，苦度寺求來的怕是母親也不放心的?！?/br>
    莊肅郎聞言，嘴角微微勾起——自方丈大師圓寂后，苦度寺當(dāng)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竟連‘滌心水’這種本不存在的東西也弄了出來。

    見他作勢要走，杜大太太思及管家所說之事，裝作無意地說道：“回j□j堂乃是我的一位遠(yuǎn)親所開?！?/br>
    她本是想告訴莊肅郎，往后他去那邊買藥，她可以讓人行個方便。但她這話到了莊肅郎耳中，卻變了意味。半晌后，他到底是頷首答應(yīng)下來。

    焚香頂禮，費了好一些功夫，直到正午時分，莊肅郎終于在眾人的注視下求得一杯滌心水。

    禮畢后，他以“此水需要在靜室內(nèi)靜置一段時間后方可服用”為由，捧著水去到花廳。

    待到屋中只余自己，莊肅郎望著杯中之水，躊躇了下，終是將其盡數(shù)倒入一旁的花盆之中。他另倒了杯白開水，待到?jīng)鐾噶?，方才說滌心水放置的時辰已夠。

    杜大太太看了看杯中之物，松了口氣，“可算是成了?！?/br>
    她本要招呼人將水端去，杜三太太卻是來了。她與杜大太太稍稍說了兩句話，親自端了“滌心水”去到老太太的房中。

    杜老太太本以為服用了水后身子會大好，誰知不過半個時辰過后，她便開始腹痛腹瀉。

    不顧杜老太太的反對，杜大太太忙讓人去請了大夫來。須發(fā)灰白的老先生拈著胡須半晌，下定結(jié)論：吃了不潔之物所致。

    待到大夫離去，杜三太太見杜老夫人想靠坐在床頭，忙上前服侍，卻被杜老夫人一把推開。

    “老大家的，你過來?！?/br>
    聽聞杜老太太如此說，杜三太太就往旁邊挪了挪。

    杜二太太悄聲問道：“你端著東西的時候，可有旁的什么人經(jīng)過？”

    杜三太太剛搖了搖頭，方才反應(yīng)過來杜二太太指的是什么。見杜老太太瞧都不瞧自己一眼，她有些反應(yīng)過來，想要開口相駁，卻發(fā)現(xiàn)無從駁起。

    杜九娘在角落處冷眼看著，盯了會兒神色變幻的杜三太太，她轉(zhuǎn)而將視線投到了莊肅郎身上。

    此時是個人都知道問題出在那滌心水上了，可是怎地一個個的都沒懷疑過那小子？此人看上去就那么地正人君子么？明明他的嫌疑更大好不好！

    誰料莊肅郎也在看著杜九娘。兩人視線相觸，莊肅郎遲疑了下朝她走去。

    杜大太太剛好經(jīng)過那附近。她并沒注意到角落處的杜九娘，見莊肅郎走過來便停了步子說道：“方才我提及的事情，定然會做到的，你放心。”

    莊肅郎頓了頓，“嗯”了聲，再抬眼，杜九娘已經(jīng)扭過頭朝另一處行去了。

    其實杜九娘是打算離開這里回自己院子的。不管那事是否莊肅郎所為，不管杜大太太和莊肅郎“密謀”了什么，說到底，這些事都與她無關(guān)，既非系統(tǒng)任務(wù)又非打怪必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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