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了元昭的徐因蘭與以前完全判若兩人。

    季沅默了一下，掩去了眸底那層淡淡的失落，然后哂然一笑，“就算是吧?！?/br>
    季沅站起身：“時辰也差不多了，我們?nèi)ビ梦缟虐桑@寺里的齋菜我也好久沒吃了?！?/br>
    季柔讓季沅挽住了手臂，唇角動了一下，也不再去想徐因蘭的事，順手將手中的團(tuán)扇交給跟著的秋娥，“走吧?！?/br>
    ……

    季柔和季沅并未在天恩寺待到很晚，畢竟季沅雖然人出來了，可心中還牽掛著海府中的家事，用過了午膳小憩一會兒便下山回城了。

    沒了人陪著，季柔一個人也不好滿大街地閑逛，便回了靖平侯府。

    正值午后最閑暇的時光，侯府里的綠樹成蔭郁郁蔥蔥，抬起眼來看滿目新翠讓人心曠神怡，特別是那高高的觀景臺掩映在蔥蘢樹冠里，叫人看著便有些向往登上去。

    “你去過那上面沒有？”季柔問秋娥。

    “沒有?！鼻锒饟u頭，“奴婢除了咱們那院子，哪里還去過旁的地方?！?/br>
    不僅是季柔，他們這些從昌安侯府里來的下人也是受靖平侯府里人的排擠的，剛來的那日就受了大管家的教訓(xùn)，哪個不是提著小心做事，誰敢多在這府中閑逛一步呢？

    “我們?nèi)タ纯春貌缓?？”季柔抬頭看著那觀景樓里，“反正現(xiàn)在……好像也沒有人?！?/br>
    “姑娘想去，那便去看看吧?！?/br>
    “走?！?/br>
    觀景樓的入口在花園子里，說是觀景樓，就是座搭得很高的臺子，就像那瞭望臺，只是建在后院里是以有精致了幾分，雕梁畫棟，長長的階梯隱蔽在假山花草間。

    季柔不熟悉路，從前后繞到后頭的時候還費(fèi)了一番功夫，穿過那小小的石徑出來，便聽有孩童的嬉笑聲，看過去，正是那日接風(fēng)宴上跑進(jìn)來尋平氏的孩子，二房的二公子，正和他的乳母門在那樓梯口邊兒逗樂，才學(xué)會走不久的小孩兒顫顫巍巍搖搖晃晃，追著拿著撥浪鼓的乳母打圈圈。

    “好可愛的孩子?！?/br>
    那日季柔不曾細(xì)看，好像才過了不久這孩子又變樣了，白白胖胖rou嘟嘟的小臉兒黑溜溜的眼睛，倒是不辜負(fù)了他爹娘的好相貌。

    季柔不由上前，笑問，“哥兒叫什么名兒？”

    “二少夫人?！?/br>
    兩個乳母看到是季柔，站直了身子行了個禮，小娃兒撲上去抓住了一個乳母的腿，卻發(fā)現(xiàn)她手里的撥浪鼓不搖了，又聽到季柔的聲音，轉(zhuǎn)過頭疑惑地看季柔。

    “我想起來了，”季柔蹲下身，“哥兒是不是叫赟兒？今年是不是兩歲了？”

    赟兒好奇地看著季柔，大大的眼睛里似懂非懂，然后出聲，長長的“呃”了一聲，應(yīng)完還覺得挺有趣兒，咧開嘴就兀自開心地笑了。

    季柔見狀，更是憐愛，伸出手就想摸摸赟兒哥兒的胖臉蛋子。

    “住手！”

    一聲厲喝凌空響起，朱氏拎著裙擺快走兩步從觀景樓的樓梯上匆匆下來，走上前一把將赟哥兒抱進(jìn)手里交給身后跟著的婆子，同季柔怒聲道：“你干什么呢！”

    季柔的唇邊的笑意湮滅無蹤，站起身來行禮，“見過二伯母?！?/br>
    “你想干什么？”朱氏沒好氣地問。

    “我不過是見赟哥兒長得可愛，是以……”季柔想著之前趙謹(jǐn)克教自己的話，努力裝得平靜想著應(yīng)對，可朱氏卻不容她說完一句，便轉(zhuǎn)頭呵斥一旁站著的兩個乳母。

    “你們兩個怎么回事，讓你們看一個孩子都看不好，赟哥兒是什么閑人都能接近的嗎？萬一有些人包藏禍心想要害哥兒怎么辦，你們想過后果沒有！”

    指桑罵槐，季柔深吸一口氣，想著當(dāng)年趙謹(jǐn)克教自己的，要裝好一個惡人，就一步不能讓人欺負(fù)，能反駁的每一句都要反駁回去。

    “我不過是看著哥兒可愛是以想親近罷了，二伯母不必這般擔(dān)憂?！?/br>
    “可愛，”朱氏冷笑，“我家哥兒自然是生得招人喜歡的，可就怕有些人啊心懷不軌，咱們趙家已經(jīng)有一個陷進(jìn)去了，可不能再有第二個也著了道了，誰知道有些人會不會什么妖術(shù)?！?/br>
    季柔挺直了脊背一步不敢露怯，硬生生與朱氏頂著道：“二伯母的話我可不敢當(dāng)。二伯母何必成日以最大的惡意揣測他人，我倒是從不曾想起做什么，二伯母倒是替我想得周全?！?/br>
    “怎么能不周全，”朱氏的手一攤，是擺開了架勢，“咱們趙家最有出息的子孫都丟了魂兒了，自己的祖宗都不想要了，我可不得周全著點(diǎn)兒。”

    “瞧二伯母的話，果然夫君那日說得一點(diǎn)不錯，二伯母便是靠著一根舌頭攪弄風(fēng)云的，我等遇見了二伯母，也只有退避三舍的份兒了?！?/br>
    論口舌，季柔是半分占不到便宜的，只兩三句，結(jié)果也不過是自己越說越生氣，說到最后還是得借著趙謹(jǐn)克那日的話來反擊，然后照著趙謹(jǐn)克教的，不理會，轉(zhuǎn)身就走。

    可朱氏卻絕不會這樣便輕易放過要落荒而逃的季柔。道：

    “赟兒可是咱們趙家的苗子，有些人跟著出去三年肚子里都沒一點(diǎn)動靜，真不知道是不是那塊地不行？卻還偏偏要霸占著咱們趙家唯一的那點(diǎn)嫡出的血脈，也不好好想想讓別人家的香火怎么辦？真是仇家過來的人就是狠吶。”

    一箭穿心，無非如此。

    那么一句話，絲毫不差地踩在了心底里不可觸碰的地方，季柔攥緊了手中的帕子忍住想要滾上來的淚意，快步抬步離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