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成雙成對

    從縣衙里頭出來，街上正是最熱鬧的時候，賣小孩玩意兒的挑貨郎打著竹板兒從街上過去，擔上的紙風車絢麗地晃眼。

    有小孩兒追上來圍著挑貨郎，鼓著嘴吹上面的風車跑，笑聲如鈴。

    “買一個？”

    趙謹克剛在堂上斷了那案子了結了此行的目的，心情甚好，拿了一個風車，笑晏晏遞到季柔的眼前。

    “我又不是小孩子?！奔救徉搅肃阶?，卻仍是欣喜收下，這樣的東西只有小時候玩兒過，長大了再有人送到手中，只覺著別樣的新鮮。

    “怎么不是小孩子？”趙謹克淡笑，“我那三meimei阿虞與你同歲，屋中可還擺滿了布偶泥人的人，每回出個門兒都要從街上帶兩樣小玩意兒回來?！?/br>
    “但是我嫁人了呀?！奔救岬?，“母親說，嫁了人就不再是孩子了?！?/br>
    王氏說過，嫁到婆家沒有人再會縱著她，讓她學季沅的剛強，也要像姜姨娘那般的隱忍柔軟。

    總之，不可還當自己只有十四歲。

    “那也是，反正在我眼里，你永遠都是?！?/br>
    他帶著前世幾十年的記憶，哪怕再給他十九歲少年的身體，可他的記憶卻是改不了的，俯視而下，季柔今生今世在她的眼中都是小孩子。

    “喏，”趙謹克朝前指了著一小攤上的泥偶娃娃，“就像那個娃娃，永遠都這么小。”

    “才不是，我才不要永遠當小孩子?！奔救嶙炖镞@么說著，人卻很誠實地到那攤兒前，拿起趙謹克指的那尊泥偶娃娃捧在手里，端詳：“這個可真好看?！?/br>
    “當然好看了?！壁w謹克也湊近了看，看得卻是季柔的臉，“你瞧這白凈的小臉，可不是像你嗎？”

    季柔側頭睨了他一眼，臉頰紅紅的，又再攤上尋了尋，找了一個男娃娃遞到趙謹克的眼前，“那這個就像你，也是白白凈凈的?！?/br>
    趙謹克睇了一眼娃娃，笑著點頭，“是，是像我?！?/br>
    “你瞧?！壁w謹克將兩個娃娃并排放在一起，“這倆娃娃正好配成一對，咱們也是一對，成雙成對?！?/br>
    成雙成對。

    季柔的臉頰緋紅緋紅，抿著唇將兩個娃娃都拿進手里，“那我們就買回去好不好？”

    “好，當然好，娘子都說了，自然是要照做的?！壁w謹克伸手便付了錢，讓商販把兩個娃娃包好裝好。

    季柔的眸光在攤子上剩下的娃娃里轉來轉去，忽然就扯了扯趙謹克的袖子。

    “怎么？”趙謹克回頭。

    “再買兩個好不好？”季柔低著頭問。

    “嗯？”趙謹克下意識疑問，季柔平常可不熱這些東西。

    “再買兩個?！奔救嵘焓謴臄偵夏昧藘蓚€更小號的娃娃，頭低著幾乎埋到胸口里去，聲如蚊呢，“這樣……這樣才是一家人?！?/br>
    有兒有女，福壽雙全。

    趙謹克的眸底微深，低著頭看著眼前的姑娘羞赧地頭也抬不起的模樣，就像很久很久以前，那個姑娘攥著他的袖子羞紅著臉輕聲告訴他，她有了。

    音容重疊，心如刀絞。

    “好?！?/br>
    一聲應答，耗盡了所有力氣，趙謹克幾乎控制不住想要顫抖的嗓音，抬手撫上季柔的脖頸，忍住想要當街擁她進懷里的沖動，逼著自己眉眼如常，“一家人，都要齊?！?/br>
    ……

    平陽縣離青州城大約一日的光景，雖然案子結了，但趙謹克也不急于帶著季柔啟程回城，往茶樓里歇歇腳，再聽聽街邊的說書攤子，早早便回了客棧里歇息。

    倒是那個孟繡，案子結了也沒閑著，盯著縣令放人，又給人幫著找大夫，再抬回柳家溝，來來去去，折騰到夜里才回客棧，就見著趙謹克帶著季柔在堂中用飯。

    “這壇酒，是江老漢拖我轉給你的?！?/br>
    孟繡將一酒壇子捧上飯桌，“金銀太俗，趙參軍又是京城里來的，什么金山銀山沒有見過，恐怕搭上他那些田畝也不夠看的，就奉上這壇子自家釀的酒當謝禮了，瞧瞧，這可是上好的陳釀，得是有五六年了吧?！?/br>
    趙謹克的眉目淡漠，目不斜視，“那便多謝了?！?/br>
    孟繡見慣了趙謹克的冷臉，也不氣餒，道：“正好你在吃飯，打開喝兩杯？”

    趙謹克的水潑不進，繼續(xù)漠然道：“我不喝酒。”

    “咱們公子的確不喝酒，我替公子看看?！?/br>
    趙謹克那里不應聲，京九卻是忍不住湊了上來，湊上來砸場子。

    “我來瞧瞧?！本┚拍昧司茐蜷_，一嗅，“酒香醇厚，得是六七月熟的高粱，還有那一年春留的杏花，南邊來的上好的玉杏春啊?！?/br>
    “孟姑娘，”京九封回了塞子，撫了撫壇底下的杏花印記，涼涼道：“這酒倒是勉強尚可，咱們京城的宅院里也是近兩年才風行開來的?！?/br>
    欺負誰沒見識呢？

    倒不是看不起鄉(xiāng)下的土財主，只是江老漢家才吃了這么一樁傷筋動骨的大官司，家里的銀錢也都給那江湖騙子的阿芙蓉榨干了，拿什么送謝禮？至多是給趙謹克下跪磕頭罷了。沒頭沒腦送什么酒？

    “嘿嘿?！泵侠C讓京九揭穿了，也不害臊，繼續(xù)同趙謹克堆著笑，道：“這騙田地的騙子是當場抓住了，可不是說這是一個連環(huán)套嗎？賣江老漢阿芙蓉的江湖騙子可還沒抓著，私下買賣阿芙蓉可是大罪，還有那縣令，之前明明就是偏幫那兩個騙子，肯定是收了好處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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