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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美人殺我千百次在線閱讀 - 第225頁

第225頁

    這男人膝行著過來,淚水染過春風都是凄苦的慘淡,縱然辨不清面目可聲音嘶啞的痛楚卻如此清晰:“公子,求求您,饒恕我這一回。我全家都為你當牛做馬,將來我叫小五伺候你,這輩子為您效忠,全都保證忠貞不二。求您給我一條活路,求您給小五一條活路,求你給我全家老小一條活路,我求求您了?!?/br>
    他惡狠狠地把頭磕在塵沙飛揚的泥土地上,那砰砰的聲響就快要蓋過更夫敲響的梆子,額頭上拖拽出來的都是細膩的痕跡,像是纏綿而行的血淚一般。

    然后崔珩晏開口:“可這與我何干?”

    這清悠的聲音不喜不悲,就如手中刀鋒劃破脖頸的一抹血色,鮮血噴涌出來,灌溉地上的西小水洼,就是淡雅的工筆畫。

    火光簇染過二三夏夜,阿笙跟著崔珩晏邁入深秋,層層疊疊的卷宗挑落的是晦暗的狠戾。

    阿笙直到在這時才意識到,從花錦手里選擇的兩盞酒,從來都不是隨便的一時興起,而是籌謀已久。

    草蛇灰線,伏延千里。

    還是襁褓中的她是怎樣丟失,抱著她趕路的慌張人販為何忽然暴斃,包括自己從未謀面的父母為何會逝去,二小姐謝涵秋愁眉緊鎖地對她欲言又止,又或者謝老太太撫摸她頭時眼中深重的悲情憐憫。

    都是有細小的脈絡牽引,從涿郡南下到畫棟朱簾的王都,珠圍翠擁的謝家庭院深深,借劍挑亮的珠飾是與世長絕的陰暗秘密。

    而阿笙從不知崔珩晏是這般細致的人,血流漂杵是寂靜的山嶺,如若死去的人依舊能揮動衣袖的話,深林里樹葉摩挲的沙沙響聲就是四面來風。

    公子璜廣袖寬衣,再怎么厚重的大氅也蓋不住他愈發(fā)消瘦的身形,眼中的山高水遠盡數(shù)被濃重的腥氣覆蓋,唯有眉宇間的秀色依舊是凈白的月色難及。

    世上怎么會有這般狠辣又這么溫潤的郎君呢?

    阿笙看著公子長劍如雪,屠盡最后一人。

    縹緲的紅色是霧氣,染白了他蘸滿血色的袍袖長卷,而夢中的她墓碑干凈溫和,墳前總有鮮花盛放,無論是草長鶯飛的春天還是天凝地閉的冬日,總還是溫暖明亮的。

    小狗寒寒的墓靠得很近,夢里的阿笙腰間依舊別著一支笛子,每當燭光點亮時她就吹給他聽。

    雖說崔珩晏聽不到,但是夢中的寒寒總能聽得到。

    都是因為公子啊。

    最后崔珩晏把自己雕成朱色的花朵,而一旁徘徊的阿笙眼角近乎要流到干涸的淚水是冥河的水滴潤澤,怒放的是公子唇邊澹泊的一個笑。

    她看著他閉目而亡,懷揣的是一本粗劣的擇夫手札。

    那是夢中的阿笙也珍而重之藏于箱籠深處的珍寶,是所有舊日年歲碾成的花朵汁液,涂抹在崔珩晏玉白的手腕邊緣。

    這樣秀雅的公子最后道。

    “阿笙,你不要走的太快了,再等等我好不好?”

    第107章 描花鈿

    初晨, 阿笙是被嘈雜聲驚醒的。

    鳴綠掛著個腫腫的桃子眼, 自從知道花錦“不辭而別”后, 她就抱著從前兩個人一起裁過的紙花不停地哭,用旁的小丫鬟的話說,“鳴綠jiejie的眼淚就要流成小河了, 以后不用去河邊挑水,直接來鳴綠jiejie這里來取就行?!?/br>
    三言兩語間, 倒是把鳴綠給逗笑了。

    阿笙唇角微彎, 心里想, 鳴綠居然也已經(jīng)是jiejie,再不是當初那個懵懵懂懂、只知道膽怯地捏著衣角圍著自己轉(zhuǎn)的小姑娘, 也已經(jīng)可以獨當一面。

    “這又是怎的了?”阿笙還沒有從夢里那股凄哀的氛圍中脫離出來,才睜開眼就又看見鳴綠這副慌張的樣子,不由得心里也打起突來。

    鳴綠這回倒是比上次徹底崩潰的樣子要好上許多,起碼不是話都說不明白的哆嗦樣子, 還能勉強稱得上一句條理清晰。

    她擰著眉頭把自己看到的情況說出來:“祈華郡主的父親來看望自己的女兒, 不知怎的和謝三老爺起了口角, 結果三老爺竟然直接叫出來侍衛(wèi)們, 明火執(zhí)仗地準備干起來,現(xiàn)在那邊的熱鬧已經(jīng)大了?!?/br>
    “誰?”阿笙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你是說三老爺先動的手?”

    好像是在說先動手的人不應當是三老爺, 而應當是祈華郡主的父親異姓王。

    這不對啊,姑爺和老丈人不應該其樂融融地談話,將之前小夫妻兩個的齟齬給勸解開嗎?為什么覺得自家小姐這問話有一點奇怪?

    但是謝三老爺著實太過分了, 居然對一手提攜自己的岳丈刀劍相向,就算是將來結不成親家,難不成這些年的恩深厚重都全部是虛假的嗎?

    真的是寬仁農(nóng)夫撿回來的一條毒蛇啊。

    不過鳴綠也來不及多想,只能重重點個頭:“可不是,三老爺都抽刀了,小姐我們是不是得去請老太太來?”

    “二小姐也在嗎?”阿笙僅著一身中衣下了榻,用齒距極密的梳篦草草攏了一下頭發(fā),也不用簪子,反手直接插在鬢前。

    不覺粗俗,反而更有種古雅典致的靈動感。

    說到這個,鳴綠就覺得更郁悶:“是啊,二小姐就在旁邊,結果看起來特別淡定,還有心情吩咐旁邊的大丫鬟給自己泡一杯撒了枸杞的菊花茶。”

    她幫阿笙披上外衣,小聲道:“依奴婢看,二小姐一點不著慌不說,簡直像是在看戲一樣。自持鎮(zhèn)定雖是大家閨秀的美德,可也不是用在這個時候的啊?!?/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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