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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若不是因著這樣,他何苦要費盡心思來辦了姬昭時,就為之后留下把柄能續(xù)得上自己的命。 他惡狠狠睜大的眼中注視的,不是自己的親生母親,而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梨貴妃眼睛里沁著淚水,也不顧現(xiàn)在這里有這樣多的宮女太監(jiān)圍觀,只是一心想讓自己的好兒子不要如此仇恨自己,“勤兒,你不是你父皇親子的事情,今上一直都是知道的啊?!?/br> 不消說姬將勤震住,就連姬昭時都驚訝地蹙緊了眉毛,“梨貴妃這話是何意?” “就是說,從一開始的時候,你父皇就已經(jīng)全都默許了我的行為?!崩尜F妃頹唐地跪坐下去,喃喃道,“什么侈恩席寵,不過都是說出來唬人玩的罷了。” 另一邊,今上的寢殿里也不是金粉金沙的安詳。 或者應(yīng)該說,從幾天前梨九討要過姬無厭的血之后,曾經(jīng)的平靜就已然不復存在。 當時,細細地打量過姬無厭不住流血的手臂,衣著軟甲的前朝長公主姬曲直聲音冷極了,“誰讓你受的傷?” “公主要何如?”姬無厭長長的睫毛抖了抖,微微地笑了起來,“要殺了這人嗎?” 姬曲直聲音平直,內(nèi)含著波濤洶涌,“有何不可嗎?” 輕輕把自己的手臂往前一伸,姬無厭的身子也靠得更近,嗓音很低,“是玉奴自己傷的,公主要來殺了我嗎?” 原本細致替他止血的動作一頓,眉目肅殺的女郎回視他秀雅的雙眸,“你是當真以為我不會罰你嗎?” “當真是膽子大了?!彼S手抽出跟馬鞭,輕輕點了點地面,“跪下?!?/br> 手臂的血流的更紅更艷,今上的烏黑發(fā)絲迤邐在波斯進貢的柔軟地毯上,他依言而從,就好像還是當年那個自怨自艾的駙馬。 長公主附唇在他耳邊,重復了多年前告誡過他的話,“做駙馬就要守駙馬的規(guī)矩,你的身體是我的,就連你自己也不準許傷害,聽懂了嗎?” 當年,也是這般的,他既不想被囿于后院,可還是不受控的越陷越深而不能自拔,真是痛苦的自相折磨。 他把弄刀槍時不小心傷了腿,他不但沒及時止傷,反而癡迷般劃得更深。結(jié)果這一幕倒是恰巧被剛從軍營里回來的長公主給看了個正著。 “這么喜歡受傷的話,就好好傷一個痛快?!比缓罂缭街鴼q月間隔的長公主揚起了細小的鞭子,冷冷清清,“報數(shù)。” 姬曲直的力道總是掌握的恰到好處,既會讓人覺得疼痛羞恥,又不會受嚴重的傷,甚至連青腫都不會有。 一點不像她那個變態(tài)的皇兄。 破空而來的鞭梢劃破他的龍袍與雪白的寢衣,落在他的大腿之上,也喚回了姬無厭無限發(fā)散的思維。 好疼。 這么些年養(yǎng)尊處優(yōu)的生活,當真是受不住這種訓誡了。 姬無厭悶哼了一聲,“一?!?/br> 帶著沙場寒意的鞭柄點了點他的后背,長公主淡聲說,“挺直?!?/br> 艱難地撐起了身子,擺正腰背。 然后,“二?!?/br> 半開著的窗欞吹拂進來春夜的暖風,不知道執(zhí)夜的宮女會不會聽見這里的細碎聲響,然而長公主卻不會在此時在意這些,而是戰(zhàn)場上最冷酷無儔的將軍在開疆擴土。 細小的痛楚摻雜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快感,順延著脊背攀爬上去,姬無厭無聲地喘著氣,道了一句“二十?!?/br> 冰涼的手指扳過他雪白的下頜,前朝長公主認真看著他點綴細小水珠的眼尾,輕聲地問,“知錯了嗎?” 幾乎這話才問出口,冰涼的長鞭就穿進他的寢衣下擺,靈活地游走在光潔的背部,鞭梢更是似有若無地繞到了前端那凸起的地方。 是什么墜下了一滴晶瑩的淚。 姬無厭幾乎把身上的大半重量都依靠在她的手上,垂下眸子,睫毛都沒有力氣再抖動,“玉奴知錯?!?/br> 然后他猛地一顫,眼睫下是細碎的明亮光點,“下次可能還敢?!?/br> 就在她微詫著挑起眉、想說些什么的時候,姬無厭已經(jīng)伸出手臂勾住她的細長脖頸往下壓,血液早已凝固在腕上形成一朵艷麗的紅花,然后他獻祭般遞上自己的唇,連聲音都是濡濕的沙啞,“再親親玉奴吧,公主殿下?!?/br> 他獨一無二,永遠都高高在上而光明燦爛的,公主殿下。 最近的日子過得太過于荒誕了些,就連自己的軍營都很少去。姬曲直皺著眉,把他背后的繃帶拆下來換上新的草藥膏。 這樣可不行,不能過于沉溺于男色。姬曲直暗自告誡自己,想抽身而起。 就在這個當口,原本正乖巧趴在褥榻上的姬無厭默默側(cè)過了頭,低聲地問:“公主又要拋下我了嗎?” 什么玩意。 姬曲直抖了抖自己的窄袖,“我在你這耽擱的時間太多了,就差點誤了正事。” 然而她還是沒忍住,情不自禁問道:“你怎知道我想走的?” “玉奴總是最了解公主的。”姬無厭極是自矜地微微一笑,坐起來又是個高傲的君王,還算起了舊賬,“就像你曾經(jīng)對我那個表弟動過心?!?/br> 然而姬曲直卻不為所動,因著這本就是子虛烏有的事情,因而更不見心虛側(cè)目,反而是嗤笑一聲,“然后你不是把他送到了我皇兄的榻上?” 姬無厭冷漠道:“這是我表弟自愿的?!?/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