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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傍晚,陸?zhàn)男N房忙完端了點(diǎn)心回房,就看到安朔靠著交窗睡著了。陸?zhàn)バ⌒囊硪淼厣锨疤姘菜飞w上暖和的毯子,怕安朔醒來時(shí)自己不在,便也坐在一旁合眼淺眠。 已經(jīng)很久沒有做夢了,陸?zhàn)ゾ谷粔粢娏诵r(shí)候,她和陸馜在府邸里追逐打鬧,陸曼笙也不勸阻,只是瞧著她們笑。 那時(shí)京上大亂,陸府舉家南下,陸?zhàn)ヅc陸馜亦是祈求陸曼笙:“姑娘,姑娘,請帶我們走……” 陸曼笙回過頭來笑著說:“好啊,既然跟著我走了,就不要后悔哦。” 姑娘什么時(shí)候說過這樣的話?明明是逃避禍亂,為何會后悔? 陸?zhàn)膲糁畜@醒,眼前一片朦朧,還沒想明白自己身處何處,就突然聞到香味。陸?zhàn)サ皖^,這才發(fā)現(xiàn)給安朔蓋的毯子正在自己身上。 抬眼看去,安朔站在門口,雙手端著湯盅,有些手足無措道:“馥兒,吵醒你了嗎?” 陸?zhàn)ペs緊起身將他迎進(jìn)屋,問道:“你要出去怎么不叫醒我?!” 安朔將湯盅遞給她說:“湯盅里是蓮子羹,我猜你會喜歡,就去小廚房拿了?!?/br> 馥兒看到安朔的手上黑漆污臟,氣惱地問:“你去廚房拿的?怎沒有下人跟著你?萬一摔著碰著……” 突然意識到這話戳人傷處,陸?zhàn)チⅠR打住。她聲音低低的,滿是歉意:“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 “沒事的?!卑菜啡粲兴嫉乜粗巴?,“這里的一草一木,我都很熟悉。我啊,從來沒有離開過這個房子,猶如困獸猶斗?!?/br> 馥兒聞言,心中像布被揉成了一團(tuán),痛得難受。 安朔的身子越來越好,府邸下人們也都喜歡陸?zhàn)ミ@個好相處的少奶奶,私下都說少爺?shù)牟∧軡u好都虧了少奶奶照顧。每每聽到這種閑話,安夫人就越發(fā)對陸?zhàn)タ床豁樠邸?/br> 每到月底,回春堂常大夫就會按照慣例來給安朔把脈。常大夫細(xì)細(xì)問過安朔近日的情況,就對安夫人和安老爺示意:“老爺,夫人,借一步說話?!?/br> 安朔收回手,陸?zhàn)退硇渥?。安夫人見他二人親昵,瞪了陸?zhàn)ヒ谎?,陸?zhàn)ゼ泵κ栈厥謱㈩^埋低。這異樣引起了安朔的注意,等屋子里無人時(shí),安朔偷偷問道:“母親是不是又為難你了?” 陸?zhàn)ド掳菜纷o(hù)著她引來安夫人的不滿,趕緊說:“沒有,我對母親奉命唯謹(jǐn),母親怎會為難我呢?” 安朔突然說:“我忘了藥怎么喝了,馥兒幫我去問問大夫可好?等下我在房里等你?!卑菜妨硪恢皇謮褐渥佑行┎蛔匀?,其實(shí)他袖子里藏著禮物,正想著要怎么支開陸?zhàn)?,于是只好想了一個蹩腳的理由。 還好陸?zhàn)ナ莻€心思不多的,沒有注意到安朔的異樣,聞言就說:“大夫還沒有走遠(yuǎn),我去問他?!?/br> 說完她就追出門去。還沒走兩步陸?zhàn)ゾ吐牭桨卜蛉撕桶怖蠣數(shù)穆曇簦幌肱c他們撞上,便躲進(jìn)了身旁側(cè)屋的門后。 安夫人的聲音很是欣喜:“老爺!你聽到大夫怎么說了?朔兒的身子已經(jīng)好多了,該是把那低賤的女人打發(fā)走的時(shí)候了?!?/br> 低賤的女人?是說自己嗎?陸?zhàn)バ念^一緊。 她又聽到安老爺猶豫的聲音:“我們這是過河拆橋,不好吧?” 安夫人冷哼:“自從朔兒娶了那卑賤女子,害我被親族恥笑!我大門也不敢出!就算不把她趕走,也要把金大小姐娶進(jìn)門給朔兒做正室。難道你真的要認(rèn)她做朔兒的夫人,她生的孩子繼承安家家業(yè)嗎?” 安老爺沉默。 安夫人看安老爺松口,催促道:“就這么說定了。鄉(xiāng)下的院子也是有人服侍的,不會虧待她的?!?/br> 安夫人與安老爺邊說著話邊走遠(yuǎn),躲在門后的陸?zhàn)パ劾镟咧鴾I水,袖子都被自己指甲拽破了幾根絲線。安家著實(shí)過分!她忍氣吞聲,安家就得寸進(jìn)尺!退一分進(jìn)三分,她不想再忍氣吞聲了! 陸?zhàn)ゼ膊阶呋匚?,心中一片清明。她打開柜子開始收拾行囊,自言自語道:“果然世間情愛都是騙人做戲的,還是老實(shí)回陸姑娘那兒去?!?/br> “咣當(dāng)——”從柜子里掉出一個紅木木盒,木盒上雕刻著鴛鴦戲水。因?yàn)閺膩頉]見過,陸?zhàn)ケ闶捌鹉竞泻闷娴卮蜷_,只見里面靜靜躺著一枚同心結(jié)。 “馥兒,禮物你喜歡嗎?”安朔不知道什么時(shí)候站在屋外,隔著門輕聲道,“只愿卿心似我心,定不負(fù)相思意?!?/br> 安朔自然看不到陸?zhàn)フ谑帐耙挛?,也看不到陸?zhàn)ヂ錅I。 陸?zhàn)㈦x開的心思壓在心底。安朔對她那么好,護(hù)著她寵著她,將一顆真心給她,她總歸要與安夫人爭上一爭才甘心。 入夜之后,安夫人派人來喚陸?zhàn)?,陸?zhàn)バ睦镆呀?jīng)有了計(jì)較。等她到正堂時(shí),安夫人正端坐在那里喝茶,這半年下來無論陸?zhàn)ピ趺醋鲂》?,安夫人依舊不喜歡她。 安夫人見陸?zhàn)砹?,冷眼瞧著開口道:“朔兒既然娶了你,也沒辦法。我們過幾天要去金府提親,讓朔兒迎娶金小姐,你先搬去鄉(xiāng)下的別院住吧,總不能說我們安家沒規(guī)矩,沒有妻先有妾?!?/br> 陸?zhàn)ヌ痤^看著安夫人,毫無懼色:“母親,朔郎已有妻,如何再娶妻?” 安夫人這么說話實(shí)在是令人太過難堪。安家派媒婆去南煙齋提親時(shí)分明沒有說是妾室,若一開始就說清楚,別說陸姑娘與陸馜,就算是她自己也斷然不會接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