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公司待到第二天清晨，看到指數(shù)峰值過了，這才收拾好東西出公司。小喜他們已經(jīng)熬成了熊貓眼，林春兒掏出手機給全員定了早餐。

    她要開始休假了。

    到家收拾行李，然后與宋秋寒一起自駕回故鄉(xiāng)。

    故鄉(xiāng)。

    林春兒咀嚼這兩個字，她很久很久沒回去過了。進家門的時候宋秋寒已經(jīng)起床在檢查行李，見林春兒有些萎靡，就問她：“要不要睡一上午再走？”

    “不要。我現(xiàn)在就收拾行李，我們馬上就走。”林春兒快步去臥室，裝了秋裝、冬裝、電腦就算完事了：“走吧！”她將行李箱推出來，動作之快，令人咂舌。

    “真是雷厲風(fēng)行的典范?！彼吻锖Q拇指，然后將剛剛做好的三明治和雞蛋推給她：“吃一點，上車就能好好睡覺?！?/br>
    “可你一個人開車會無聊?！?/br>
    “我可以聽歌。再說開車為什么會無聊？開車多好玩?！?/br>
    他們上了路，林春兒扛不住了，蜷在座椅上睡了。宋秋寒安心開車，就連剎車都是輕輕的踩，生怕擾她好夢。出了城高速就沒那么堵，宋秋寒看車外閃過的風(fēng)景，突然生出了近鄉(xiāng)情怯之感。明明離家鄉(xiāng)還有近千公里，卻覺得緊張。

    心卻也飛回去了。

    飛回去了，就飛到十六歲、十七歲、十八歲，飛回陽光燦爛的那些年。

    林春兒在車上做了悠長一夢。夢里的她梳著馬尾，笑盈盈的。她坐上了電車，車窗開著，微風(fēng)將她的頭發(fā)吹到臉頰，那風(fēng)可真溫柔，好像是此生吹過的最溫柔的風(fēng)。宋秋寒站在她身旁笑她腿短跑的慢，永遠搶不到座位。宵妹手指點在她腰上，朝她眨眼，那一眼，意味深長。她下了車，走上那條回家的路，破舊的居民樓里滿是飯菜的香氣，她推開家門，看到爸爸mama和奶奶正坐在桌邊，mama朝她招手：“快來吃飯，看看爸爸給你做了什么？”林春兒坐在桌邊，夾了一塊兒糖醋排骨，那排骨燉的爛熟，入了口就脫骨。

    南窗照進夕陽昏黃的光，那光打在親人們的臉上，溫柔的滋養(yǎng)著他們。

    多好的夢。

    林春兒睜了眼，眼角還有濡濕，看到宋秋寒認(rèn)真看路的側(cè)臉，忍不住探過手去：“到哪兒了宋秋寒?！?/br>
    “過了山海關(guān)。”

    過了山海關(guān)，歸家的旅程就過了一半。林春兒看向車窗外，秋意浸透了路邊的樹，外面的溫度也驟然降了。

    越向北秋意越濃。

    一直開進春城。街邊種種已不是當(dāng)年模樣，城市日新月異，只能從路標(biāo)依稀認(rèn)出，然而那條軌道，有軌電車的軌道卻還在那。宋秋寒停下車，拉著林春兒走上熟悉的站臺。耳邊仿佛是少年們舊日的嬉笑喧鬧，晚風(fēng)拂動他們的發(fā)絲。

    是做過這樣的夢的，在站臺上，少年宋秋寒捧著她的臉，生澀的吻落在她唇邊，他們的唇冰涼冰涼的，臉頰卻又發(fā)燙。

    當(dāng)下與過去，他和她，歷經(jīng)十余年歲月，終于站在了這里。

    宋秋寒看著林春兒，覺得她真是一點沒變。不，她變的更美了。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些什么，只是握住她手，靜靜的等了一輛電車。那電車的聲音咣咣當(dāng)當(dāng)駛過鐵軌，由遠及近駛到二人面前。

    車門開了，車門關(guān)了。一開一關(guān)，十幾年過去了。

    林春兒透過車窗看到車上坐著幾個少年，有一個男生和女生在打鬧，像少年宋秋寒和少年林春兒。屬于他們的少年時代早已過去了，但總還有人身處這個年紀(jì)，花一樣的年紀(jì)，令人羨慕的年紀(jì)。

    他們靜靜看著電車駛遠，彼此看了一眼，上了車。

    車一直開，沿著軌道，過了軌道，一直開到宋秋寒家門口。此時已近傍晚，宋秋寒家的小院還開著花，一點不見凋敝。他將二人的行李拿下車，然后站在門口久久沒有進門。

    有那么一瞬間，他生出一些恍惚。仿佛自己還是十八歲，一手抱著籃球一手拿著可樂用后背推開門，mama在門里責(zé)備他：“算是不會好好用手了?！?/br>
    他緩緩?fù)崎_門，看到屋內(nèi)的陳設(shè)一如從前。宋良玉做了一件很好的事，盡管他們常年在國外，他還是找人照料這里，使它不至于荒廢。

    宋秋寒猛然想起那幾年，他最想做的事就是帶林春兒回家。男孩子們湊在一起，也曾有人說帶了某個心儀的女孩回家。他們窩在男孩的臥室里小聲講話，男孩的吻落在女孩通紅的臉頰。那些隱秘的想象美好而大膽，是每一個青春期少年的必經(jīng)之路。

    “歡迎你來我家。”宋秋寒頓了頓：“如果再早些年，你可能會吃到我mama做的飯。現(xiàn)在，只能看看她的照片了?！?/br>
    宋秋寒的mama可真美。鋼琴上擺著她的照片，溫柔美人，歲月不欺。

    林春兒靜靜看了會兒，又看看宋秋寒：“那時就覺得你和阿姨像，現(xiàn)在仔細一看，真的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br>
    “都說我長的像我爸?！?/br>
    “都像?！?/br>
    林春兒微微一笑，上前環(huán)住宋秋寒的腰身：“宋秋寒，我怎么覺得咱們好像穿越了?！?/br>
    盡管這城市變了模樣，可還有些東西沒變。那些關(guān)于愛的想象沒有變。宋秋寒很慶幸，自己如今能帶十幾歲年紀(jì)就喜歡的女孩回家。

    他緊緊擁抱林春兒，將他的整個青春抱在懷里，從此再也不會遺憾了。

    “明天我想跟你約會?！彼p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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