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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界第一幼崽 第165節(jié)

    待青年說完,畫面開始亂晃不停。

    為宋闕輸送靈力的右手終于一動不動,莫凌之愣愣抬頭,看著那張猙獰冷酷的臉,以及少女掙扎時晃來晃去的手臂。

    她心頭倏地揪緊,指甲陷進掌心里柔軟的rou。

    破碎的喘氣與衣物摩擦的細微聲響,不知什么時候停了下來。

    這是一個女孩臨死前拼了命傳遞的信息,她有過掙扎,最終還是被無情殺害。

    秦樓默然不語,眼中晦暗不明。

    在場修士皆是定睛,不知是誰遲疑著問了一聲:“那個……的確是瑯霄君對吧?”

    除了瑯霄君,還能有誰。

    江逢月冷冷道:“世間不會有人同他長得一模一樣吧?至于這顆留影石的真假,諸位皆可前來品鑒,千年前的質(zhì)地與靈力,這些都做不了假?!?/br>
    “也許只是有人易容偽裝,或者干脆編造了一場幻境。”

    宋譽振袖,眉頭微緊:“僅憑這一個證據(jù),就篤定吾兒同邪魔妖道為伍,未免太過絕對。”

    沒錯。

    重傷在地的宋闕深吸一口氣,長睫沾了血,蓋住眸中的狠戾之意。

    他不知道霍嫵究竟用了何種手段,才記下這顆舉足輕重的留影石,但僅僅一段畫面……還沒辦法將他徹底定罪。

    無論如何,他必須咬死不認自己是個邪修,更不知道留影石中發(fā)生過的事,如此一來,或許能挽回幾分局面。

    對于如何藏匿邪氣,他早已練習得爐火純青。

    更何況以他即將邁入渡劫的修為,哪怕是秦止江逢月,也很難窺探他的識海。

    江逢月仍是笑:“所以,我們這里還有第二份證據(jù)?!?/br>
    宋闕的身形陡然頓住。

    “瑯霄君既要修為,又要名聲,自然不會在家人道侶面前顯露邪氣?!?/br>
    江逢月說著挑了挑眉,語氣中多出些許揶揄之意:“都說身正不怕影子斜……邪修在生死攸關(guān)的剎那,亦或喪失理智氣急敗壞的時候,都會爆發(fā)出邪氣,這個諸位都知道吧?!?/br>
    “千年前的霍嫵或許會被蒙蔽,但不巧,今日我們與瑯霄君對決時,也見到了邪氣?!?/br>
    她說得隨心,嗓音淡淡,不等一旁的宋譽開口,很快繼續(xù)道:“這樣的景象,總歸做不了假?!?/br>
    話音方落,又是一道白光閃過。

    宋闕蒼白的薄唇,開始止不住地顫抖。

    這不可能。

    秦止和江逢月哪里來的空閑,在九死一生時啟用留影石。他分明留意過,才孤注一擲爆出了邪氣。

    難道——

    第二顆留影石的光暈緩緩鋪開,江逢月在心底長長松了口氣。

    她早就料到會有人用“幻術(shù)”和“易容”來開脫,當時把宋闕打趴之后,江逢月還小小地苦惱了一會兒。

    沒想到等山洞的護身法訣消去,秦蘿一本正經(jīng)邁著小短腿跑到她身邊,白白細細的小手一伸,居然現(xiàn)出另一顆留影石。

    不愧是她的親親寶貝女兒!超聰明超可靠?。?!

    江逢月高興得當場把她吧唧一口。

    念及此處,女修悠悠垂眸,與不遠處的小女孩四目相對。

    秦蘿站在秦樓身邊,兩只眼睛因為激動與興奮布靈布靈,望見她的視線,豎了個大拇指。

    江逢月?lián)P唇笑開。

    畫面逐一展開,目光所及之處,正是她與秦止迎戰(zhàn)宋闕的時候。

    當白衣青年引出邪氣大作,在場不少人揚起眉梢,或是睜大雙眼,或是從嗓子里發(fā)出一道驚嘆的氣音。

    宋闕心知自己即將走投無路,下定決心要與秦止二人魚死網(wǎng)破。

    這一擊蘊含了他的十成實力,四下狂風亂舞、山崖盡碎,好幾座山峰被攔腰截斷,山石滾落,碎作灰黑齏粉。

    一剎之間,無論秦止還是江逢月,皆被震得識海劇顫,口吐鮮血。

    較之宋闕,他們的年紀要小上許多,修為亦是相差一小段距離。

    這一戰(zhàn)贏得并不容易,直到后來,夫妻二人皆是滿身血漬。

    莫凌之神色茫然,看著眼前浮現(xiàn)的每一瞬畫面,如同被一顆顆巨石狠狠砸在心間。

    宋譽臉色越來越黑。

    若是只有霍嫵留下的留影石,要想證明宋闕的邪修身份,恐怕還需要一段時日。

    與之對應地,倘若只有秦蘿記下的這一顆,頂多說明人人敬仰的瑯霄君入了邪道,無法與千年前霍訣的冤屈聯(lián)系在一起。

    時隔一千年的遙遠距離,因果于兩段彼此勾連,匯聚成一條漫長的線。

    宋闕置身于中心,被牢牢縛住,無處可逃。

    “不……不是的?!?/br>
    他被莫凌之拂去面上血漬,模樣不似最初那般狼狽,忍著痛抬頭看她:“這也是幻術(shù)!秦樓便是霍訣轉(zhuǎn)世,他們?yōu)榱藥蛢鹤用撟铮@才把一切罪責全都推在我身上……相信我,你信我一回?!?/br>
    他輕顫著說完,話音落下,不由怔住。

    曾經(jīng)無論發(fā)生什么,永遠只會笑吟吟跟在他身邊的道侶……后退了一步。

    莫凌之從來都滿懷期待與崇拜地看他,如今望去,唯獨剩下滿滿的茫然與嫌惡。

    不是的。

    他是高高在上的瑯霄君,法修天賦絕無僅有,從小到大謙和溫馴,一路平步青云,是無數(shù)平民百姓、修道后輩的敬仰之人。

    可為什么……她要皺著眉頭連連后退,仿佛他是個一無是處、令人惡心的垃圾?

    宋闕氣急攻心,又吐出一口血,咬牙看向宋譽。

    自從他“覺醒天靈根”,顯露出超高天賦,爹爹便對他最是寵愛。

    察覺到他的目光,錦衣男人氣得發(fā)抖:“孽子!我宋家怎會生出你這個敗類!你、你遲遲無法突破渡劫,竟是因修習邪術(shù)?”

    宋闕渾身戰(zhàn)栗。

    再抬眸,是一張張面露憎惡的臉,一個個修士低頭看著地上的他,毫不掩飾面上情緒,目光如刀,一下又一下刺在他身上,無處可逃。

    “真看不出,瑯霄君竟是這種邪徒?!?/br>
    “邪修啊。他千年前能在幽明山做出那種事,這么多年過去,不知道還害死了多少人。”

    “霍訣豈不是被他折磨得……我當初參加過討伐霍訣的戰(zhàn)役,沒想到居然成了他的棋子?!?/br>
    恍恍惚惚,他莫名覺得這副景象有些眼熟。

    ……對了。

    一千年前的幽明山事變后,在那個死氣沉沉的地牢,霍訣就曾面臨著這般境遇。

    恐懼、嫌惡、驚懼。

    無數(shù)斥責充斥在耳邊,躲不掉也避不開,只能一遍又一遍徒勞解釋,環(huán)顧四周,希望能找到哪怕一個站在自己這邊的人。

    可是沒有。

    就連他心愛的女人也紅著眼眶一步步退開,眸中滿是絕望失望:“那些事真是你做的?你怎么能——”

    宋闕說不出話,心口陣陣發(fā)疼。

    當初霍訣被打斷骨頭的時候,他在做什么?

    他似乎是站在旁邊,抿著唇止住笑。

    身上的傷口生生作痛,沒有莫凌之渡來的靈力后,渾身疼得如同散架。

    宋闕竭力吸氣呼氣,目光顫顫,掠過不遠處的秦樓。

    秦樓沒有笑,瞳孔很暗,看不出情緒,而在他身邊,秦蘿緊緊牽著他的手。

    宋闕羞恥得咬緊牙關(guān),牙齒咯咯作響。

    他恨不得死。

    全完了。

    這一次他敗得徹徹底底。

    他從十歲起便下定決心,要成為當世最強最有名望的修士,好不容易積攢了一身修為,好不容易尋到了傾慕的道侶,好不容易一天天一年年地斬妖伏魔、做盡好事,終于得來百姓的尊敬崇拜。

    一千年,全完了。

    這兩顆留影石定會迅速流傳,從今以后提起宋闕,只會是個草菅人命、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他不甘心。

    他怎么可以身敗名裂?!

    “當心,是邪氣!”

    有人急急出聲,邪氣尚未散開,便被另一人沉沉壓下。

    在場皆是身居高位的大能,對付身受重傷的宋闕,可謂輕而易舉。

    “身為正道子弟,卻對他人設下如此毒計,甚至屠殺整個霍家?!?/br>
    坐在門邊的紅衣女修懶懶笑笑:“不知應當如何處置?死了會不會太便宜他?!?/br>
    “不如和霍訣一樣,打斷骨頭廢盡修為,丟進牢里啰?!?/br>
    她身邊的黑衣幼童吃吃笑:“不過他犯下的罪過,可比當時霍訣被定的罪多得多。這千年間死在他手中的無辜之人,少說也有百來個吧——靈虛子,你是仙盟刑審堂一把手,打算怎么做?”

    “此事還需再做商議?!?/br>
    白衣白發(fā)的老道面色沉凝:“若按慣例,應是廢除修為、筋脈盡斷,鎖入心魔之中?!?/br>
    心魔。

    宋闕面露驚恐,身形一顫。

    他的心魔曾在無數(shù)個噩夢里出現(xiàn)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