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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界第一幼崽 第162節(jié)

    霍嫵說著笑笑,眸中淌過水一樣的微光:“……好好珍惜呀。你有個很好的哥哥。”

    第82章 有爹爹娘親在,定能為你討回公……

    另一邊, 心魔幻境。

    秦樓沉默仰首,目光冷然,對上一雙再熟悉不過的細長雙眼。

    這次他的身邊, 沒有了秦蘿。

    而今已到幻境的最后一道關(guān)卡,正道圍攻魔域,霍訣被逼至魔淵邊際,無處可逃。

    在后來的無數(shù)個日夜, 他總會夢見這日的景象。

    宋闕一身白衣不染凡塵, 自人群中傲然上前,聲稱邪魔霍訣屠盡霍家滿門、罪大惡極,他與霍氏向來交好,今日便替無辜枉死的幾十口人命報仇,與之決一死戰(zhàn)。

    而霍訣早被諸家仙法傷得渾身是血, 黑衣被猩紅浸透, 破開一道又一道猙獰的裂口。

    與宋闕相比,他已用去體內(nèi)大半氣力, 連站立起身都是勉強, 只能把劍撐在地上, 用來支撐殘破的軀體。

    多可笑。

    一邊是白衣飄飄,公子如玉,另一邊是狼狽不堪,人盡誅之。

    無論霍訣還是秦樓,一直都想不懂。

    都說善惡有報, 因果輪回, 他這一生從未做過惡事,為何會落得如此下場。全心全意相待之人,盡數(shù)棄他而去;竭盡全力所做之事, 反而成了他人的墊腳石,將他推入萬劫不復之地。

    反倒是宋闕作惡多端,非但沒能受到懲處,反而成了修真界人盡皆知的翩翩公子,盡享無邊贊頌,前程無量。

    他想不明白,究竟為何會這樣不公平。

    “霍家慘遭滅門,你可有話說?”

    宋闕冷聲開口,雖是這般問詢,卻并未留給他回答的時間:“霍嫵年紀輕輕,一心為蒼生大計著想,只身前來魔域。你身為她兄長,怎能如此狠心,將她殺害于魔域之中!”

    其實無論回不回答,結(jié)局都不會發(fā)生變化。

    秦樓對此心知肚明。

    人們只會相信大眾相信的,以及自己想要相信的。

    他已成了個聲名狼藉的魔修,幽明山、霍嫵、霍家,樣樣都是他身上不可磨滅的罪狀,如影隨形。

    就算當著整個修真界的修士自證清白,告訴他們一切皆乃瑯霄君所為,對于那些人而言,也不過聽了個匪夷所思的笑話。

    “莫要多說?!?/br>
    身前的宋闕冷冷蹙眉,喉音清凌如雪:“我曾與你同行于幽明山中,當初未能替死去的道友們報仇,便在今日做個了斷吧!”

    看看,多么正氣凜然。

    秦樓自嘴角勾起一絲嘲弄的淺笑,下一瞬,就見白光乍起,數(shù)張法符凌空而來。

    宋闕身為天靈根法修,于符法一道最是擅長。

    僅在須臾之間,張張法符幻化出天雷滾滾,好似巨網(wǎng)鋪天蓋地,向著滿身血污的少年戾戾襲去。

    秦樓握劍,起手。

    屬于魔修的劍氣通體漆黑,橫絕出所向披靡的血光與劍意,一時間竟如蛟龍騰起,破開疾電重重。

    這是他的最后一處心魔。

    天道不存,因果盡數(shù)成了笑話,他傾盡一生去拼去搏,可到頭來,還是死在了仇人的手下。

    他不甘心,更恨。

    雷咒被轟然蕩平,宋闕凝神掐訣,數(shù)道白光再現(xiàn)。

    而在虛空之中,秦樓聽見心魔的低語。

    “我霍家怎么就生了你這個孽子!你、你不如自刎于此……真是氣煞我也!這讓我們今后如何見人!”

    這是他被關(guān)進地牢時見到的爹爹。

    “倘若那天不是下令將你放逐,如果你能早些償命贖罪——”

    這是給他送來劇毒糕點的meimei。

    “你永遠贏不了我。你看,如今你死了,我卻活得好好的,還能取走這塊絕世無雙的骨頭?;粼E啊霍訣,你這一輩子,當真像個笑話。”

    這是站在霍訣尸體前的宋闕。

    白光化作道道利刃,一并向他席卷而來,秦樓忍下渾身劇痛,長劍起勢,擊碎浮光萬千。

    一道聲音在耳邊不斷低語:“打不過的?!?/br>
    “你這輩子都贏不了他,何苦這般折磨自己?想想世人負你叛你,這人間有何值得留念?不妨永生永世留在此地,給自己編織一場美妙的幻境?!?/br>
    心魔說:“留在這里,所有人都會愛你敬你,你的不甘不幸都能得到補償——想想出去以后,你手無證據(jù),又是霍訣轉(zhuǎn)生,有誰會信你?”

    秦樓執(zhí)劍上前,冷然應(yīng)它:“閉嘴?!?/br>
    “前世受了那么多苦,如今還要自欺欺人?”

    心里的聲音非男非女,似男似女,如同溝壑中的死水,渾濁且不清晰:“秦止和江逢月同你毫不親近,忘了當年他們降妖伏魔,將你丟在宗門里么?他們心懷正道,更甚于愛你,你身為霍訣轉(zhuǎn)世,怎么可能被他們放過?”

    黑衣少年的身形,有了一剎遲疑。

    “對對對!你是不是想開了?”

    心魔笑聲更大:“你還想嘗試一遍眾叛親離的滋味嗎?這一回,他們說不定會親手殺了你。為何執(zhí)意要出去?若想見到秦蘿,在幻境中做出一個替身又有何難?”

    一道法訣重重刺穿左臂,秦樓握緊手中長劍,竭力深深吸氣。

    然后在識海之中,將那團膨脹的黑氣狠狠踢飛。

    秦樓不是沒有過猶豫。

    時至今日,他仍說不清自己與秦止江逢月究竟是什么關(guān)系,更沒有十足把握,對他們抱有信心。

    他會害怕被背叛,害怕被拋棄,可是……

    他也記得在燈火通明的祭臺上,當一盞盞明燈為她亮起,女孩虔誠地雙手合十,悄悄祈求那個從不存在的神明,將所有運氣一并送給自己的哥哥。

    秦蘿說,他們是一家人。

    家人愿意給予他毫無保留的信任,哪怕只有這一次,他也應(yīng)當相信他們。

    秦樓想……試著去相信一回。

    少年手中的劍氣本是陰戾駭人,倏忽一滯,不知怎地,竟凝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清勢。

    多年之后,一個名為秦止的劍修將橫空出世,并以此勢橫斷山頭,一躍成為當世第一劍修。

    在向秦樓傳授劍術(shù)一事上,他從來毫無保留。

    連綿劍光起,兩股截然不同的劍法渾然融合。

    剎那間殺氣大作,極戾極兇,亦極清極絕。

    整場心魔,都是宋闕的局。

    之所以將秦樓引來此地,便是為讓其永生永世沉溺于幻境,從此淪為養(yǎng)料,滋養(yǎng)邪骨。

    劍氣勢不可擋,刺入白衣青年胸口的一瞬,有什么東西轟然碎開——

    以宋闕暈開的血漬為引子,時間就此暫停,萬事萬物如同遇了水的墨,于轉(zhuǎn)瞬之間模糊成一團濃霧。

    一道裂痕驟然皸裂,緊隨其后是第二道、第三道,劍氣所過之處,幻象層層碎裂,化作蛛絲般搖搖欲墜的網(wǎng)。

    這一次,無論身為前世的霍訣亦或今生的秦樓,他都不會再輸。

    ——轟!

    眼前景物坍塌的瞬息,于伸手不見五指的衛(wèi)州山洞之中,猝然睜開一雙琥珀色眼瞳。

    而下一刻,塵封的山門被人打開,日光下瀉,映出一襲纖塵不染的雪色白衣。

    秦樓知道那人是誰。

    說老實話,宋闕從未想過,秦樓竟會掙脫心魔的束縛。

    因而當他進入山洞,對上那雙噙了嘲諷的雙眼時,不由愕然怔住。

    今天出乎意料的事情太多,幾乎快要超出他的掌控。

    他早就做過功課,得知秦樓與家人關(guān)系疏遠,從小到大獨來獨往,不但很少和爹娘交流,更是拒絕了二人提供的所有護身法符,就算遇到危險,也很難被知曉。

    都說前世今生有所牽系,上輩子霍訣被害得那般凄慘,再不愿意親近旁人,由此一來,感應(yīng)到邪骨的事情,秦樓一定不會對身邊任何人說。

    這本應(yīng)是最好的機會,集齊了天時地利人和,能神不知鬼不覺讓他消失。

    等秦樓陷入心魔無法脫身,他的去向,就會成為修真界里永恒的秘密。

    然而事不隨人愿,當宋闕參加完籌備百門大比的會議,正打算前往山洞一探情況時,忽然聽說秦止與江逢月的女兒遭了難,發(fā)來一張求救的法符。

    幾乎是第一時間,他想起那個洞xue。

    可秦蘿怎會出現(xiàn)在那種地方?她與秦樓關(guān)系平平,平日極少出現(xiàn)在一起,更何況以秦樓的性子,不會帶著小孩胡亂冒險。

    這件事大概率是個巧合,然而他最怕的,便是剩下那極小極小的一點可能性:說不定,秦蘿當真和秦樓在一起。

    到時候那對夫妻尋著法符找到洞xue,順勢將秦樓救下,那他犯下的罪行——

    宋闕不敢多想。

    如今唯一的辦法,是盡快前往山洞。

    秦止與江逢月不知道確切路徑,只能依靠法符的氣息搜尋定位,與他們相比,宋闕抵達目的地的速度快上許多。

    沒想到第一眼,就見到了醒著的秦樓。

    以及在他不遠處,同樣被藤蔓死死包裹、陷入沉睡的秦蘿。

    ——還能有比眼前這個更糟糕的情況嗎?

    事情簡直不能更加離譜,謫仙般的男人在心里罵了句臟話。

    秦樓離開心魔,自然就能輕而易舉掙脫藤蔓。

    轉(zhuǎn)眼間血色長藤化作齏粉,軟趴趴散落一地。而少年神色淡漠,并未給他太多視線,倏地伸出手去,把昏睡著的女孩抱在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