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界第一幼崽 第6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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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魔錄的嗓音驟然響起,緊隨其后,是一條藤蔓般重重打來的漆黑長條。 陸望將它一劍斬斷。 這條藤蔓宛如一個預(yù)告般的引子,在被陸望擊中的瞬間化為徐徐黑煙。黑煙繚繞之際,遠(yuǎn)處蒼黝茂密的樹林猛然一動。 謝尋非默然蹙眉,向秦蘿身前稍稍靠攏。 樹林顫動的聲響愈來愈烈,伴隨著騰騰殺氣,一團巨大黑影緩緩浮現(xiàn)。 黑影毫不規(guī)則,沒有固定的形體,身體中央鑲嵌了一塊隱隱發(fā)光的白團,在濃郁夜色里,幾乎無法被察覺。 “那、那是陰蝕妖的心臟。” 陸望行事謹(jǐn)慎,向陸仁嘉打聽到了不少有用情報:“只要用鎮(zhèn)邪劍刺中那個地方,我們就、就能贏。” “聽起來倒是簡單。” 伏魔錄悶聲:“這妖邪之物沒有形體,渾身上下都能化作黑氣供它驅(qū)使,你們連靠近它都很難做到,更不用說把劍刺進(jìn)心臟?!?/br> 它說著頓了頓:“要不咱們還是別去了?一場試煉而已,不值得賭上性命去拼。到時候萬一出了什么事兒,那就糟糕了?!?/br> “沒關(guān)系?!?/br> 秦蘿也有些發(fā)怵,指尖止不住發(fā)抖:“我聽說過,如果在秘境里遇上生命危險,會被立馬踢出去。也就是說,不管在這里遇上什么危險,都不可能死掉?!?/br> 伏魔錄如同打開新世界:“是這樣嗎!好神——” 邪惡的魔道法器終于意識到什么,笑容凝固在嘴邊。 ——神奇?zhèn)€鬼??! 那它之前差點把整個未來都豁出去,只為在秦蘿墜崖時護住她的一條小命……結(jié)果這丫頭壓根不會有事??! 秦蘿自然不會知曉它的內(nèi)心糾葛,板著圓臉吸了口氣。 陰蝕妖來勢洶洶,沒有留給他們絲毫準(zhǔn)備的時間,不過一眨眼的功夫,便有無盡黑潮狂涌而至。 這是最后的一戰(zhàn)。 觀望席上,宋道長心臟狂跳,下意識握緊雙拳。 “這樣,我和陸望負(fù)責(zé)吸引它的絕大部分攻擊,謝尋非帶著秦蘿去它身邊!” 江星燃迅速祭出法器,但見明燈灼目,迸發(fā)出的光華鋒利如刀,瞬息之間,將好幾道黑影逼得節(jié)節(jié)后退。 吸引攻擊是最危險的活計,絕不可能讓秦蘿來做;去陰蝕妖身邊的道路同樣危險重重,需要有個實力強勁的家伙在一旁相助,譬如筑基初期的謝尋非。 雖然這樣的分組他并不喜歡,但毋庸置疑,這是最為穩(wěn)妥的手段。 陸望話不多,行事卻很快,聞言立即拔劍,擊退又一道黑潮。 謝尋非點頭。 他是個獨來獨往的性子,從小到大沒什么朋友,與旁人交流要么語氣不善,要么惜字如金,此時此刻,卻垂眸頓了頓。 少年語氣生澀,開口是顯而易見的笨拙:“你們……千萬小心?!?/br> 魔氣降落在山巔,四人很快分頭行動。 江星燃的琉璃燈光華四溢,陸望的劍氣同樣灼目,在夜色之中格外顯眼,沒過多久,便吸引了邪魔的大部分注意。 陰蝕妖的修為在筑基中階往上,兩人皆是遠(yuǎn)遠(yuǎn)不敵,美名其曰“吸引注意”,其實是在鋪天蓋地的殺氣里狼狽躲藏。 他們支撐不了太久,謝尋非心知不能拖延時間,特意隱匿了氣息,拉著秦蘿衣袖步步往前。 秦蘿緊張得不敢大聲呼吸,在涌動的風(fēng)聲里,聽見自己撲通撲通的心跳。 在不久之前,她還端端正正坐在教室里,聽老師教授abcd。 陰蝕妖靈智未開,只知毫無休止地瘋狂殺戮。她與謝尋非被魔氣包裹,居然與周遭的黑氣達(dá)成了微妙的統(tǒng)一,步步前行,始終沒引起它的注意。 “不錯不錯,居然用魔氣做了偽裝?!?/br> 墨門長老輕聲笑笑:“只不過……距離尚遠(yuǎn)的時候,這個法子或許有用,等靠近陰蝕妖,只怕任何小花招都不管用啰?!?/br> 江逢月少有地斂了笑,凝神望著水鏡所在的方向。 她看得極為認(rèn)真,猝不及防,聽見身旁一道冷凝的男聲:“那小子,的的確確拉的是袖子對吧?!?/br> 一轉(zhuǎn)眼,是她道侶一本正經(jīng)的表情。 江逢月:? 所以你整天都在關(guān)注些什么東西?這就是劍道第一人的與眾不同之處嗎? 墨門長老所料不錯,當(dāng)兩人逐漸靠近陰蝕妖,龐大的怪物似是有所察覺,身體往右側(cè)微微一偏。 “……被發(fā)現(xiàn)了?!?/br> 宋道長手心盡是冷汗:“還差一點……只能看最后的放手一搏了?!?/br> 在極致的緊張與恐懼下,秦蘿居然生出了不合時宜的清醒,努力壓下瑟瑟發(fā)抖、只想逃跑的情緒,鼓起勇氣環(huán)顧四周。 他們距離陰蝕妖很近,抬眼就能見到那團白光,如果拼盡全力,靠近它只需要短短幾個瞬息。 無論多么害怕,不管是輸是贏,都在電光石火之間—— 只差最后一點點,再勇敢一些,她就能治好小師姐的病。 邪魔察覺異樣,發(fā)出更為刺耳的厲聲怒號,浪潮席卷,幾乎將兩道小小的身影吞沒。 “……不行?!?/br> 不知是誰喃喃低語:“陰蝕妖邪氣太重,像這般浩蕩而來,他們根本無處可逃?!?/br> 繼邪祟之后,這是另一個難以破除的死局。 短短的距離宛如天塹,在他們抵達(dá)心臟以前,陰蝕妖的殺氣必將搶先到來。 幽暗的水鏡里,在極為短暫的須臾,畫面有如停滯。 毫無征兆地,與秦蘿并肩而行的小少年倏然有了動作。 江逢月眉心跳了跳,條件反射地身體前傾,心口像被重重一敲。 排山倒海的殺氣觸手可及,秦蘿屏息凝神,識海里的問春風(fēng)漸漸顯形。 她本欲奮力一搏,在耳邊呼呼的狂風(fēng)里,卻聽見一道無比熟悉的嗓音。 清澈悅耳的少年音里帶了些漫不經(jīng)心的笑,近在咫尺,又飛快遠(yuǎn)離。 謝尋非很輕很輕地對她說:“去吧,第一名?!?/br> 生死之際,一切都在轉(zhuǎn)瞬之間。 少年身后魔氣驟起,裹挾著吞天噬地的狂意;在他面上卻是噙了笑,如同說著某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忽然伸出右手,將跟前的女孩順勢一推。 邪氣與魔氣兩兩相撞,在千鈞一發(fā)的間隙,秦蘿被推往前方。 墨門長老大駭:“他瘋了?以筑基初期的修為硬扛陰蝕妖,這這這不是找死——” 這句話說到一半就戛然而止,水鏡之外,沒有人再發(fā)出聲音。 江逢月仰頭,似是見到什么極為有趣的事情,眼底生出幾分笑意。 被身后的魔氣推著一直往前,秦蘿握緊手中的鎮(zhèn)邪劍。 她想回頭,卻心知肚明不能回頭。 在這種危急關(guān)頭,浪費一分一秒都是危險。這是大家殊死一搏才贏來的機會,她絕不能分神。 長劍散出的白光刺透夜色,劍氣破風(fēng)而過,于狂風(fēng)呼嘯之間,發(fā)出錚然巨響。 刺穿那團心臟的瞬間,秦蘿雙目通紅地轉(zhuǎn)身。 秦蘿手里的鎮(zhèn)邪劍,終于刺入了陰蝕妖體內(nèi)。 邪魔的哀嚎之聲響徹四野,殺氣漸漸散去,狂風(fēng)消弭,只余下并不顯眼的悄然夜色。 秦蘿來不及去看跟前的景象,迅速扭頭轉(zhuǎn)身,在視線所及之處,望見團團簇簇的黑霧。 她分不清那究竟是魔氣還是邪氣,腦子一片混亂地向前奔去,因為太過匆忙,險些摔了一跤。 黑氣緩緩消散,月色穿過斑駁樹影,勾勒出一道瘦削高挑的影子。 四周寂靜無聲,女孩聞到無比清晰的血腥氣。 “謝——” 秦蘿用力喘了口氣:“謝哥哥?!?/br> 以一己之力硬生生扛下沖天邪氣,他如今的模樣實在稱不上太好,筋脈碎裂、皮rou綻開,幾乎成了個渾身猩紅的血人。 ……好在他穿了身黑衣,血污暈開,在漆黑衣料里并不十分明顯,不至于嚇到她。 謝尋非安靜抬眸,竭力支撐起身體,讓自己不至于狼狽倒下,半晌朝她揚揚嘴角,如往常那般笑了笑。 說來好笑,他這人出身不好,也不懂得如何去討旁人歡心。秦蘿是他唯一的朋友,然而有太多太多人喜歡她,與那些人比起來,謝尋非只是無比普通、也無比不起眼的一個小點。 他沒有多大的本事,唯一能做的事情,似乎只有努力讓她開心一些。 不知怎么,少年忽然覺得有些緊張,心口像被輕輕捏了一下。 “這算是贏了吧?” 謝尋非遲疑片刻,帶了猶豫地低低出聲:“你……覺得開心嗎?” 因為受了傷,他的嗓音顯出幾分疲憊的啞,仿佛與夜色融在一起,被風(fēng)輕輕一吹,就能銷聲匿跡。 少年長睫動了動,望見秦蘿漆黑的眼睛。 她沒有笑,眼眶是一片通紅,鼻尖也泛著薄薄粉色。 小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向他跑來,用力吸了吸氣。秦蘿想碰一碰他,卻發(fā)覺rou眼可見的地方全是血痕,無論如何也不敢有所動作。 “……本來應(yīng)該很開心的。” 女孩開口的剎那,謝尋非看見她低下腦袋:“可是你……你傷成這樣,我怎么還能高興起來?!?/br> 這是完全超出他預(yù)料的說法,少年愣愣一怔。 對于他而言,“高興”無疑是最好的答案,象征著自己并非一無是處。然而聽見這番話,謝尋非卻忽然有些不明白,他究竟想聽見怎樣的回答。 他只希望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朋友開開心心就夠了,她卻將他放在最前頭,實在叫人手足無措。 心里像是有些澀,隨之而來的,是從未有過的、悄然生長的欣喜,擊在胸膛正中央,噗通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