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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界第一幼崽 第35節(jié)

    冬夜的街道上昏暗無光,只有月光與一點點燈火若隱若現(xiàn)。在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陸望身上的時候,不遠處的陰影里,一直默默沒出聲的男人悄然爬起身子,偷偷摸摸往巷子里挪。

    沒品的東西。

    他們御器前來時,隱約聽見了秦蘿笨拙的控訴,這是個只會拿兒子泄憤的人渣,還妄圖把小孩轉(zhuǎn)手賣出。

    鑒于秦蘿曾經(jīng)的惡劣行徑,云衡對她沒什么好感,也生不出任何親近。但畢竟是同一個宗門出來的師兄妹,他身為同門長者,若想教育小孩也無可厚非,可這個令人惡心的家伙……

    誰給了他那么大的臉,去欺負他們蒼梧仙宗的人?

    驟然緊縮的靈力一齊上涌,牢牢纏住男人發(fā)著抖的腳踝,后者猝不及防,狼狽摔在雪中。

    “云師兄、漂亮jiejie,他是個壞蛋!”

    秦蘿拔高聲音,很沒有正派氣質(zhì)地見風(fēng)使舵打小報告:“他他他想打我們!”

    她說得飛快,沒注意聽見“漂亮jiejie”四個字時,云衡與紅衣女子皆是一頓,露出截然不同的兩種神色。

    前者飛快翻了個白眼,后者則是抿唇笑笑,似乎很是受用,眸中眼波倏然一轉(zhuǎn)。

    “我、我我我錯了!”

    修真者的實力何其可怖,男人接連承受兩道靈壓,早已是口鼻淌血、渾身劇痛,如今雙手后撐坐在雪中,終于露出惶恐至極的模樣:“我沒想碰她,而且也沒碰到她啊!這不是還沒動手,就被二位震開了嗎?我……我只是想教訓(xùn)我家兒子!”

    沒錯。

    視線匆匆劃過陸望,男人仿佛找到救命稻草,嗓音拔得更高:“教訓(xùn)自家兒子,不是二位仙長應(yīng)該插手的事兒吧?我是他爹,打他也是為了他好。”

    云衡默然無言,掃了眼瘦瘦小小的陸望。

    臉是腫的,嘴角是破的,皮膚紅一塊青一塊,不知道的還以為抹了顏料。

    云衡:呵。

    一道疾光掠過,毫不留情撞在男人胸口。這次的力道毫不留情,甫一落下,便激出男人一口猩紅的血。

    “你……”

    仙門弟子最是道骨仙風(fēng),他哪曾想到竟會遇上這么個煞神,被打得眼冒金星,厲聲慘叫:“打、打人了!蒼梧仙宗欺壓平民百姓,打人了!”

    云衡面不改色:“大叔,你某些想法不太對,打你也是為你好,忍一忍就過去了。”

    “你……胡說八道?。。 ?/br>
    云衡滿目無辜:“我把你的話重復(fù)一遍,怎么就是胡說八道?”

    他說罷上前一步,嘴唇再度微張。然而話未出口,忽然聽那紅衣女子溫聲道:“云衡,這里有孩子?!?/br>
    有救了!

    男人趕緊附和:“對對對!這里有孩子!打打罵罵被他們見了多不好!我們不如坐下來好好商量、好好商量!”

    話音方落,便聽女人又說:“我還是給他倆用個幻聽咒吧?!?/br>
    男人:……?

    他雖然不懂所謂“幻聽咒”的具體含義,但從云衡愈發(fā)明顯的笑容里,隱約明白了幾分。

    如果說之前的少年有所顧慮,不愿讓小孩聽見太過分的言語,那么此時此刻,他無疑成了只掙脫束縛的狂野怪獸。

    男人后退一步。

    他忽然覺得,不太妙。

    “就你這繡花似的拳拳腳腳,也就只能用來欺負小孩了。說實話你在外面撲騰真的丟人,不如快些回家,否則你奶奶找不到繡花針,今晚都納不了鞋底啊廢物東西?!?/br>
    眼看少年法修步步緊逼,又一道烈風(fēng)狠狠呼在側(cè)臉,男人疼得受不了,自眼眶飆出淚花汪汪:“你……你怎能如此折辱人?你可是蒼梧仙宗的弟子!”

    云衡冷笑:“折辱你怎么了,我不僅罵你,還能把你罵進棺材躺上百年蟲蛀風(fēng)化,你爺爺奶奶你爹你娘紛紛為我喝彩,稱我是為民除害?!?/br>
    他嘴里叭叭不停,另一邊的秦蘿露出有些困惑的神色,偏了偏小腦袋:“jiejie,云師兄說的這個‘君子之風(fēng),高山流水,發(fā)乎情止乎禮’……是什么意思呀?”

    “就是說,身為君子,應(yīng)該有常人所不能及的高風(fēng)亮節(jié)——也就是良好品質(zhì)。君子應(yīng)該溫潤良善,如同山中潺潺流過的水,遵守規(guī)矩、懂得禮貌?!?/br>
    紅衣女子微微笑:“云衡恪守君子之風(fēng),講究以理服人,你們也要像他一樣,萬萬不可淪為粗鄙之徒。”

    秦蘿“哇”地睜大雙眼。

    不愧是云師兄,好有文化,好講道理!不像她,什么話都不會講,面對陸望他爹的時候,只想把那人罵個狗血淋頭。

    紅彤彤的小小一團認真點頭,眼中光彩更亮:“謝謝jiejie!jiejie,你是云師兄的朋友嗎?”

    哦呼,jiejie。

    女修目露慈愛,只想把這道奶聲奶氣的嗓音放進留聲符,貼在蒼梧仙宗的通天鐘樓上每日播放。誰撕她揍誰,長老就能這么任性。

    關(guān)于秦蘿失去記憶一事,她這幾日有所耳聞。

    聽說這孩子很多事情都記不清晰,性子也與之前大不一樣。要是以往,秦蘿定不會像這般叫她“jiejie”——

    準(zhǔn)確來說,哪怕放眼整個修真界里,也不會有人這樣叫她。

    畢竟誰都知道,蒼梧仙宗赫赫有名的齊薇道長,今年已有整整八百歲高齡。

    “我名齊薇,乃是云衡師尊。”

    修真界有駐顏的不老之術(shù),人人皆知不可憑借外貌推測年齡,然而秦蘿生活在二十一世紀,思維一時間很難扭轉(zhuǎn)。

    長相年輕的漂亮jiejie,那就理所應(yīng)當(dāng)是jiejie,總不可能讓她叫一聲“奶奶”或“阿姨”。

    “喔——齊薇jiejie。”

    小姑娘探頭探腦,細聲細氣,“那個叔叔怎么哭了?”

    讓jiejie來得更猛烈些吧!

    齊薇笑容更甚:“可能是感動的淚水吧。以德服人,是世界上最優(yōu)秀的品質(zhì)?!?/br>
    秦蘿恍然大悟。

    云師兄已經(jīng)開始講“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了,雖然她聽不太懂,但果然還是好厲害的樣子!

    伏魔錄:……

    它還是不要告訴小傻子真相好了。

    男人平日里囂張跋扈,一向只有拿著木棍往陸望身上砸的時候,哪曾受過這種委屈。

    如今被打得痛哭流涕,眼看向云衡求饒行不通,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另一邊的紅衣女人身上:“救、救命!他是你同門,你不管管他?這樣下去我會死的!”

    秦蘿呆呆張大嘴巴。

    云師兄的以理服人果然有用,陸望他爹居然也開始說“君子以厚德載物”了!

    “首先,我與他并非同門,而是云衡師尊。其次——”

    姿容絕世的年輕女人立于雪中,貌若白玉無瑕,裊裊婷婷。一雙明眸宛如璞玉,道不盡清絕溫雅,好似遠山芙蓉,淑麗無雙。

    而當(dāng)她開口,嗓音亦是婉轉(zhuǎn)如鸝:“閣下腦子出了這么大的問題,還是盡快找個大夫,啊不,獸醫(yī)開個顱。不過我看你這情況吧,恐怕眉毛以下全得截肢。不會做人就別做人,當(dāng)個牲口乖乖閉嘴,還世界一份清凈不好嗎?”

    伏魔錄:……

    好家伙,他以為云衡那廝自學(xué)成才,沒想到居然是臭味相投一唱一和的師門傳承。不愧是仙門大宗,牛!

    男人滿臉世界崩塌的表情,徹底不說話了。

    “對了,還有件事,我必須糾正一下?!?/br>
    齊薇揚唇笑笑:“閣下方才說過,甫一抬手,便被我二人的靈力震開——然而在那時候,其實我們并未出手?!?/br>
    男人顯出茫然的神色,目光一轉(zhuǎn),落在秦蘿臉上。

    “也不是我!”

    她趕忙擺手,特地加重語氣:“我沒來得及把法器拿出來?!?/br>
    可彼時在場的,分明只有眼前這幾人而已。

    不是來自蒼梧仙宗的修士,莫不成還能是——

    不可能吧。

    一個念頭迅速劃過腦海,男人毫不遲疑將它摒棄,眼中現(xiàn)出淡淡輕嘲。

    陸望只是個一事無成的廢物,除了供他泄憤,渾身上下找不出分毫可取之處。他怎能憑空生出靈力,一夜之間飛上枝頭變鳳凰,甚至將他這個大男人輕易擊倒。

    他可是那小子的爹!

    齊薇對他不做理會,微微俯身低頭,目光流連于男孩漆黑的瞳孔,又恢復(fù)了溫和如水的語氣:“孩子,你方才可有感到自經(jīng)脈里涌出的氣?”

    陸望眼睫顫了顫。

    之前把秦蘿護在身后,舉起雙手的剎那,他的確察覺過一絲異樣。

    像是骨髓中有什么東西劇烈一抖,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息把腦海盡數(shù)包裹,再猛地炸開——

    可陸望不敢繼續(xù)往下想。

    像他這樣的人……怎么可能擁有非比尋常的力量呢。

    “所以說——”

    秦蘿看見他眼底生出的暗色,佯裝一無所知的模樣,猝然揚高嗓音:“是陸望保護了我嗎?”

    滿身傷痕的男孩耳根發(fā)熱,匆匆看她一眼。

    “是哦?!?/br>
    齊薇點頭,手中靈力浮現(xiàn),為陸望拭去臉上的灰塵與血跡:“小朋友,你很了不起——在最關(guān)鍵的時候,是你的靈力保護秦蘿沒有受傷?!?/br>
    她見多世事,從這孩子靦腆沉默的模樣來看,定是被他爹磋磨了性子,生不出信心。

    女修微微一頓,面上笑意加深:“這是你第一次覺醒靈力嗎?”

    癱倒在雪地里的男人徒勞張了張嘴,發(fā)不出聲音。

    這是他從未料想過的事情。

    因為篤定陸望一事無成,打從一開始,他便將其視為累贅。然而那個被他當(dāng)作出氣筒的小子,怎么可能擁有靈力,得到仙宗長老青睞?身為父親的他落魄至此,陸望——陸望只是個沒用的結(jié)巴,怎能就此平步青云?

    秦蘿兩眼發(fā)亮地盯著他瞧,心里的小人開開心心打了個滾。

    陸望垂下腦袋:“我、我不知道……我一直——”

    他快要以為自己正在做夢。

    他分明從來都是普普通通的,或許連“普通”都稱不上,膽子不大,性格怯懦,每天都會被爹爹罵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