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胡 第26節(jié)
柳絮寧皺著眉撿起。 · 三樓。 夜雖已深,但對于公事還未辦完的梁恪言來說,還遠(yuǎn)不到睡覺的時候。 一個人的空間里,他放松地陷入椅背,兩條長腿放肆地架在桌沿,習(xí)慣性把玩著手上的筆。視線看向電腦屏幕之余,會落在一旁的白襯衫上,襯衫袖口如白雪涂抹,干凈整潔,毫無點(diǎn)綴。 毯子的確不是拿了不還故意強(qiáng)占,那顆黑金相間的瑞鶴袖扣也并非他故意塞在里面。只是,它自己掉了進(jìn)去,這可如何是好。 第20章 嫉妒 方琳莉, 一位常年活躍在朋友圈,芝麻大點(diǎn)事都要昭告天下的分享生活愛好者,此刻剛編輯完畢一條九宮格。她左看右看, 確定這九張圖中沒有出現(xiàn)梁恪言的身影,才卡著零點(diǎn)按下發(fā)送鍵, 配文:初雪快樂。 凌晨, 大學(xué)生的夜生活剛剛開始。她放下手機(jī)去洗澡,回來時看見點(diǎn)贊數(shù)量急劇增長,最新一條提示:梁銳言點(diǎn)了個贊。 谷嘉裕算得上是和梁恪言前后腳回得國, 兩人的生活卻大不相同。他無事可做,在家當(dāng)廢物二代也是被他爸媽訓(xùn)斥,索性選擇成天像個孤魂野鬼一樣四處游蕩。 除了家, 哪兒都是他家。 這個周末, 梁恪言家就是他家了。 往小區(qū)里走的時候, 拐過一區(qū), 他正好和晨跑結(jié)束往家走的梁銳言迎面撞上。說起來, 谷嘉?,F(xiàn)在看見梁銳言著實(shí)有點(diǎn)心虛。他下意識想轉(zhuǎn)身,腳步剛動了一下又覺得自己腦子有問題。 又不是他準(zhǔn)備橫刀奪愛的, 再說了,人和寧妹也不是情侶關(guān)系,橫哪門子的刀?又奪哪門子的愛? 剛想到這茬,他就覺得不對,竟然不知不覺被梁恪言同化了。這該不會就是梁恪言這狗東西的目的吧? 思及此, 他又一次在心里狠狠咒罵梁恪言, 自己要做缺德事就悄悄做, 隨意拉下一個無辜之人干什么。 跟他做朋友真是倒了八輩子大霉。 偏偏梁銳言這傻弟弟像條毫不設(shè)防覺得全世界都是好人的金毛一樣朝他興奮地?fù)]揮手:“裕哥!” 他不是好人,不配做他哥。 谷嘉裕露出一個笑:“巧啊梁二。” 梁銳言走在他身邊, 兩人一起朝家的方向走。 “你來找我哥?” “對?!?/br> “我哥上個月一直住酒店,怪不得沒看到你?!?/br> “哈!”谷嘉裕干笑一聲。 兩人走進(jìn)小花園時林姨正在給花澆水。她看見兩人,提醒早餐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 梁銳言:“好?!?/br> 餐廳里只有柳絮寧一個人在吃早飯,邊吃邊回著信息,是出版社編輯發(fā)來的改稿要求,大要求不多,只是一些人物五官上的細(xì)節(jié)需要調(diào)整。 梁恪言下樓的時候她也剛坐下。天氣愈發(fā)寒冷,初冬的薄開衫正式被她摒棄,她穿了件厚重的杏仁色粗針毛衣。 聽見他的腳步聲,柳絮寧回過頭來??匆娝?,她眼睛一亮,從口袋里掏出那枚袖扣:“你的袖扣。” 見他沒動,柳絮寧晃了晃手,清瘦手腕從寬大過長的毛衣袖口里露出:“昨天晚上你還我毯子的時候,它不小心掉在里面了,你可能沒注意?!?/br> 清晨的陽光被窗欞割碎,落在她澄澈雙眸里,暈出淺橙色。 梁恪言垂在褲腿間的手指蜷曲一下,然后抬手接過,說了聲謝謝。 這段對話發(fā)生得極快,兩人沒注意到剛要走進(jìn)來的谷嘉裕和梁銳言。 谷嘉裕暗說不好,小幅度地扭頭看了梁銳言一眼。 沒什么反應(yīng)。 那就行。 谷嘉裕悻悻摸摸鼻子,自己果然是太心虛了,看什么都能一驚一乍的。他大剌剌走進(jìn)門:“蹭個飯不介意吧。” 柳絮寧才注意到他倆:“嘉裕哥。” “哎哎哎寧妹,我爸最近更年期煩著吶,看我哪兒哪兒都不順眼,來你家避避風(fēng)頭哈。” 說著,谷嘉裕拉開柳絮寧旁邊的椅子,正要落座,梁銳言順理成章地坐下,笑瞇瞇地說:“哥,這一直是我的位子?!?/br> 把人趕跑還挺有禮貌。 谷嘉裕嗤笑一聲:“梁二,小不小氣啊你!” 梁銳言翹著二郎腿:“這么大張桌子,多的不就是位子,搶我的干嘛?!?/br> 谷嘉裕敷衍地回:“好好好,是哥的錯?!?/br> 柳絮寧是最先吃完的那個,她剛要起身離開,被梁銳言叫住,說她天天坐著畫畫骨頭都要僵硬了。柳絮寧表示她的練舞程度完全夠平時的運(yùn)動量。 “不行,跟我去打球?!?/br> 谷嘉裕插嘴:“梁二,哥陪你打?!?/br> 梁銳言:“跟柳絮寧打比較有成就感?!?/br> 柳絮寧翻了個白眼。 谷嘉裕:“這話說的,在場的這幾位,你跟誰打沒有成就感?” 梁銳言掃過他們?nèi)?,最后視線定格在梁恪言身上:“也不是,我以前就打不贏我哥?!?/br> 谷嘉裕問:“那現(xiàn)在能打贏你哥了吧?” 梁銳言聳聳肩:“不知道,還沒試過?!?/br> 梁恪言放下瓷勺:“那待會兒試試?!?/br> 那可太好了,這下沒她事兒了吧?柳絮寧雀躍地起身,誰愛運(yùn)動誰去運(yùn)動,她要上樓接著刮彩票了。 谷嘉裕眼皮一跳,叫住要上樓的柳絮寧:“我們四個一起嘛,還能來雙打,我們兩個小菜狗一組?!?/br> 她只是此刻不愿意,不是不擅長。柳絮寧陰森森地看著他,硬邦邦地擠出幾個字:“我很厲害的?!?/br> 男人真煩,眼前這三個都是。 柳絮寧什么都擅長一點(diǎn),如她所言,羽毛球打得也算不錯。比不上專業(yè)運(yùn)動員,但和網(wǎng)球一樣,都能稱得上業(yè)余愛好者。 云灣園內(nèi)健身房、餐廳、游泳館等娛樂場所一應(yīng)俱全,a區(qū)的一樓就是羽毛球館?,F(xiàn)在這個點(diǎn)沒什么人,偌大的羽毛球館仿佛被他們四個承包了。 分組時,她自然地和梁銳言站到一起。她站在他身邊,活動了一下脖子和手腕,抬手將長發(fā)扎成利落的馬尾。 梁銳言就等著她束完發(fā),惡劣心起地拽了一下。 柳絮寧看過去:“你是天天都要犯這個毛病嗎?” 梁銳言玩著他那把小綠鬼:“是哦?!?/br> 閑暇時分打球又比不得比賽,柳絮寧以為憑著自己的技術(shù)好歹也能接上那么幾個,卻一個也沒接到,空留她一人對著空氣揮桿。有幾次,梁恪言那球低低地向她飛來,她不用看就能接住,結(jié)果在后區(qū)的梁銳言跑得飛快,從她手里搶著接過那幾個球,再狠狠打回去。 輪到他發(fā)球時又各個都是攻擊性高球,導(dǎo)致梁恪言的回?fù)粢彩怯置陀趾荨?/br> 柳絮寧有好幾次詫異地回頭:“你怎么打這么兇?” 梁銳言摁著指骨,摁出“咔咔”聲響。他嘴角勾起,這是由他主宰的領(lǐng)域,他自帶無法掩蓋的盛氣凌人。 “你懂什么,這叫尊重每一次比賽?!?/br> 簡直就是強(qiáng)詞奪理。 柳絮寧回懟:“你跟我們打能算比賽?” 梁銳言突然一笑:“你……們?”球拍在地上轉(zhuǎn)了個圈,他慢悠悠地糾正,“是我們,和他們。” 過了一會兒,谷嘉裕不由分說要和柳絮寧換組。柳絮寧心中腹誹換組也沒用,只要對手是這兩個人,你還是接不到球。 她轉(zhuǎn)了轉(zhuǎn)球拍,感受著身后那人熱騰騰的氣直直朝她后背撲來。柳絮寧回頭看了一眼,梁恪言已經(jīng)脫掉了外套,里面穿著一件黑色的短袖,外露的手臂上是明顯運(yùn)動過的痕跡。他呼吸微重,薄汗打濕碎發(fā)和眉眼,襯得有些深邃。 注意到她的視線,梁恪言朝她看去:“讓你開球,要不要?” 柳絮寧正有此意:“好?!?/br> 梁恪言抬手,輕飄飄地把羽毛球扔給她。 柳絮寧用正常力道發(fā)球,梁銳言眼睛直盯那個球,一個高跳,重重殺球,隨“chua——”一聲,球落在端線附近。 柳絮寧動作一頓,怔愣地扭頭去看那個球。 她終于明白了,梁銳言不是在打球,他在發(fā)泄。 可是發(fā)泄什么?沖誰發(fā)泄? 梁恪言收斂了本就淺淡的笑意,面無表情地用球拍起球,掀眸看向?qū)γ嫱瑯铀茙е枘抗獾牧轰J言。整個場地不過十來米,他清晰可見梁銳言神態(tài)。 兩人各自盤踞一方,心里想法,也許相似,也許相反,那都不重要。因?yàn)樯习雸瞿菆霾荒芊Q之為玩鬧的游戲,兩人呼吸都加重,胸膛迭動,像養(yǎng)精蓄銳又蠢蠢欲動只待下一次交手時狠狠撕咬對方的兇獸。 梁恪言拋球,狠狠一擊。 不想好好玩,那就都別玩了。 · 谷嘉裕覺得自己今天選擇來這里就是個錯誤。事情都是比出來的,此刻可比他被他爸痛罵要難熬多了。閑來無事大家一起打個羽毛球罷了,一場娛樂活動何必打到幾個來回僵持不下的地步? 他真是腦子不靈光,非要湊這熱鬧。 要不看他們玩算了,何必再—— “啪——” 就在這時,梁銳言打出一個追身球,球拍一懟,給了柳絮寧一個爆頭。 羽毛球落地的瞬間,全場溫度似降至冰點(diǎn),寂靜得像有人按下暫停鍵。 柳絮寧被迎面來的那個球打得懵懵的,人杵在原地忘了動。 梁恪言快步走到她身邊,湊近看她額頭,還沒開口,梁銳言直接跑到這塊場地來,猛得拉過她的手腕往自己跟前帶,語氣又急又擔(dān)憂:“你沒事吧?” 柳絮寧這才徹底回了神。她用力地眨了一下眼,甩開他的手臂,碰了碰自己的額頭:“沒事?!?/br> 語氣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