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冬默!都幾點(diǎn)了還在睡!快點(diǎn)起床!大家都在等你!」方誼茵拉開窗簾，讓正午的陽光透進(jìn)房間，照醒睡得香甜的黎冬默。

    「大家?誰啦?」黎冬默側(cè)過身，背對陽光。

    「快點(diǎn)起來!」

    方姐。

    『哈…哈…』黎冬默猛然睜開雙眼，坐直身體，抓著胸口喘息。

    『方姐……』她環(huán)顧四周，天色還有些昏暗，清晨的太陽還沒有照亮大地。

    黎冬默走下床，這是她搬到一般房間的第四週。

    換了身衣服，看了眼擺在桌上的對講機(jī)，步出房門。

    東岸的太陽漸漸升起，黎冬默踩著輕盈的步伐，繞著醫(yī)院外圍的圍墻。

    身體逐漸好轉(zhuǎn)以后，她也養(yǎng)成了晨跑的習(xí)慣，讓肺部及肌rou可以持續(xù)活動(dòng)，保持一定的運(yùn)動(dòng)能力。

    『冬默!』經(jīng)過大門，院長朝她揮手。

    『院長、黃桑?！焕瓒艿皆洪L身邊，向?qū)Ψ缴砗蟮狞S桑點(diǎn)頭。

    『今天怎么特別早?』院長問道。

    『醒的早啊?！焕瓒笭枴?/br>
    『晚一點(diǎn)要去打獵，院長有沒有特別想吃什么?』

    『你獵到什么就吃什么，老人家不挑了，燉得夠嫩就好?！辉洪L笑著說道。

    『沒問題?！焕瓒牧伺男馗^續(xù)晨跑。

    『你跟那孩子似乎越來越好了?！灰慌哉谙床说狞S桑說道。

    『她很乖啊，而且笑起來就和康璽一樣?！辉洪L看著黎冬默晨跑的背影，和自己兒子的背影重疊了。

    『而且康茗也蠻喜歡她的。』

    『很久沒有看你們父女倆這么開心了。』黃桑欣慰的說道。

    『爸很喜歡你做的蘿卜燉rou?！豢弟潦弥l(fā)尾，說道。

    『我也蠻喜歡的，好吃?！焕瓒稍诖采希淹嬷鴮χv機(jī)。

    『你很久沒有對著它說話了。』康茗坐上床。

    『你說的沒錯(cuò)，他們不會(huì)原諒我。』黎冬默將對講機(jī)放到一旁的柜子上。

    『而且確定昱晴安全，我就放心了。』她說道，側(cè)過身，望向康茗。

    發(fā)絲散落在寬松的睡衣，柔軟的布料隱隱透出里頭的輪廓。

    『好難想像一個(gè)月前那急迫著想要回去的你和現(xiàn)在消極的你是同一個(gè)人?！?/br>
    康茗說著，湊近對方。

    『誰說我消極了。』黎冬默伸手，阻擋對方的臉湊近自己的。

    『你不消極嗎?要是一個(gè)月前的你有現(xiàn)在的體力，早就在回去的路上了?！凰魑遣怀傻目弟鴵芰藫茴^發(fā)。

    『你知道回去是要回到哪里嗎?』黎冬默看向?qū)Ψ健?/br>
    『我怎么知道，你又沒說過，克勞爾?』

    『西部，r市?！?/br>
    『r市?』康茗瞪大雙眼。

    『驚不驚喜?』黎冬默笑道。

    『虧你還笑得出來，r市在最西邊欸!你要怎么過去?』

    『這就是問題，我根本不可能再橫跨一次?！?/br>
    『再橫跨一次?』康茗抓住關(guān)鍵詞。

    『對，我是從r市走過來的，和一群同伴，包含昱晴在內(nèi)?！?/br>
    『扯，太扯了。』康茗用敬佩的眼神看著對方。

    『謝謝，我知道?！焕瓒翘谷唤邮?。

    『你看起來更性感了。』

    『想都別想。』黎冬默拉起被子，將自己裹在里頭，背對對方。

    『你差不多可以回去自己的房間了吧?』

    康茗躺上床，面對她的背影。

    『其實(shí)你是捨不得走吧?』她說，撫上對方后背。

    儘管隔著棉被，黎冬默依舊可以感受到對方的炙熱。

    『你想多了?！焕瓒σ种贫噔诺那榫w。

    捨不得嗎?她確實(shí)會(huì)捨不得這個(gè)地方，這里的人和這里的風(fēng)景。

    很美，人也很可愛，大家都對自己很好，是個(gè)很溫暖的小組織。

    可是沒有程昱晴的地方，怎么能算是家?

    黎冬默未曾把這里當(dāng)作家，充其量是個(gè)庇護(hù)所，臨時(shí)庇護(hù)所。

    她想回家。

    然而……

    她看向柜子上的對講機(jī)。

    為什么沒有回應(yīng)?

    平安抵達(dá)的他們，為什么沒有回覆我的訊息?

    如果我冒著生命危險(xiǎn)回到摩洛爾，但他們其實(shí)并不想見到我呢?

    那我該何去何從?

    再者，孫凜他們肯定是不會(huì)讓我再踏進(jìn)摩洛爾一步了。

    『你慢慢在腦中糾結(jié)吧。』康茗趁著對方毫無防備，親吻她脖頸。

    『我回房間了?！凰f，帶上門。

    黎冬默摸了摸方才被吻的位置。

    如果是程昱晴，那該有多好?

    她伸手拿起對講機(jī)，按下通話鍵。

    『昱晴，這里是冬默。』松手。

    在心里默數(shù)一百秒。

    按下，『昱晴，這里是冬默?！凰墒帧?/br>
    兩百秒。

    按下，『昱晴，這里是冬默。』松手。

    三百秒。

    按下，『昱晴，這里是冬默?！凰墒?。

    四百秒。

    按下，『昱晴，這里是……』松手。

    五百秒。

    黎冬默放下對講機(jī)。

    晚安，昱晴。

    站在門外的康茗，貼著木門。

    『昱晴究竟是何方神圣呢?能讓你如此上心?！?/br>
    思緒回到現(xiàn)在，康茗望著黎冬默背影。

    「怎么了?」黎冬默轉(zhuǎn)過身。

    「聽說…對講機(jī)有回應(yīng)了?」她問道，心中的忐忑就快要壓過她的理智。

    黎冬默看向桌上的對講機(jī)。

    「對，是昱晴?！?/br>
    「你有回應(yīng)嗎?」

    「沒有?！估瓒瑩u頭。

    沒有?怎么會(huì)?

    「對方回應(yīng)你了，你不開心嗎?」

    「現(xiàn)在開心還太早了?！估瓒缮洗病?/br>
    「為什么?」康茗不解。

    「她……」話語未落，對講機(jī)那頭又傳來了聲音。

    「冬默，是我?！钩剃徘绲穆曇?。

    黎冬默衝上前，抓起對講機(jī)，湊在耳邊。

    「你還好嗎?」頓了頓，她又繼續(xù)說道。

    「我現(xiàn)在住在你房間，我有好好的維持整潔喔!」

    「對了，我們的薰衣草開花了!」

    「很漂亮呢，它叫作小默，可愛吧，它長得很好喔!等你回來的時(shí)候一定會(huì)很驚訝?！?/br>
    程昱晴翻開桌上的筆記本。

    「你的筆記本超亂的，一直重復(fù)出現(xiàn)的生物是什么啊?狗狗嗎?」

    「我在后面寫了很多東西，等你回來再和你分享?！?/br>
    「昨天我和潔莘還有孫凜一起去打獵，結(jié)果不小心獵到一隻帶著小兩個(gè)小孩的郊郎，都是我的錯(cuò)，是我沒有注意到?！钩剃徘缯f著，黎冬默彷彿可以看見她垂下眼眸，自責(zé)的模樣。

    「大家都回來了?！?/br>
    「誼茵也…她安葬在墓地，我們每週都會(huì)去看她?！?/br>
    「她肯定也很想你，下次我們再帶著薰衣草去看她。」

    「冬默，你會(huì)回來吧?」

    「如果你聽到的話……」

    「可以和我說說話嗎?」

    「我在家等你。」

    黎冬默緊握著對講機(jī)，蜷縮在木桌旁。

    好痛…心臟好痛。

    「冬默…」康茗走近，蹲下身子。

    黎冬默咬著手指，努力不哭出聲音。

    「那個(gè)是小狗啦…我明明畫得很像…」她對著對講機(jī)說道。

    但沒有按下通話鍵。

    「你要不要先……」康茗試圖為對方做些什么，可她不知道此際的黎冬默需要什么。

    黎冬默將對講機(jī)收進(jìn)口袋。

    起身，開始收拾背包。

    「你在做什么?」康茗上前，抓住對方手臂。

    「我要回去?！估瓒币曋鴮Ψ诫p眸。

    她的眼神從來不會(huì)說謊，康茗是知道的。

    這個(gè)女人，什么都藏不住。

    「你難道對這里都沒有一點(diǎn)不捨?幫助過你的那些人?！?/br>
    「對方幾句話，你就可以說走就走?那我們算什么?」

    「康茗!」兩人沒有注意到站在門口的院長。

    「不要鬧了?！顾哌M(jìn)房間。

    「院長?！估瓒瑔镜?。

    「你決定要走了，是嗎?」他看向她。

    「對?！估瓒h首。

    「對不起，讓你們白費(fèi)心了?！?/br>
    院長走近黎冬默，拍了拍她的肩膀。

    「從第一天看見你的眼神，就知道會(huì)有這一天了?！顾o她一個(gè)溫柔的微笑。

    「你賴在這里這么多個(gè)月，反而讓我嚇一跳呢?！?/br>
    「院長…」

    「車子我早就幫你準(zhǔn)備好了。」

    「車子?」黎冬默和康茗不可置信。

    三人來到醫(yī)院的地下室，黎冬默從未進(jìn)入過這里，地下停車場的味道陌生卻又令人興奮。

    「三大桶汽油在后座，你要非常小心，絕對不可以被擊中，或是放任何易燃物在后座?！乖洪L說著，打開駕駛座的門。

    「這臺(tái)車就給你了?！?/br>
    黎冬默坐上駕駛座。

    「謝謝院長?！顾p手搭上方向盤。

    「回到摩洛爾以后，記得用無線電通知我們?！?/br>
    「沒血沒淚。」康茗雙手環(huán)胸，站在父親身旁。

    嘴上氣著，可眼里寫滿不捨。

    「我會(huì)的?！估瓒h首。

    院長關(guān)上車門。

    黎冬默看著方向盤，又看了看儀表板。

    「對了，要怎么開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