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火燃燒發(fā)出細細的碎裂聲，火光照亮五人，已經(jīng)過了午夜，卻遲遲沒有人入睡。

    「還有多久會到達第十三區(qū)?」左奕寧問道。

    「趕路的話三天，因為這里的地勢關(guān)係，加上氣候影響，所以不太好攀登?！沽治琏^續(xù)說道。

    「通常軍隊會從山的東邊開車上去，東邊有刻意開發(fā)?！?/br>
    「我先去休息?！褂酀嵼氛酒鹕恚鶐づ竦姆较蜃呷?。

    「孫凜，看好她?！狗秸x茵說道。

    「我會的?！箤O凜喝了口熱水，望向樹林的另一側(cè)。

    不知道冬默的傷勢如何。

    「我跟午霆先站崗?！箤O凜說著，便帶著林午霆離開營火區(qū)。

    「你已經(jīng)想好之后的行動了吧?！棺筠葘庨_口。

    「因為計畫有所更動，因此到達第十三區(qū)以后會先靜待?！?/br>
    「三天，從抵達日當天算起，給黎冬默三天的時間來到第十三區(qū)，若時間一到她仍未出現(xiàn)，那就立即開始奪取解藥的行動?！?/br>
    「三天?」左奕寧聞言，睜大雙眼。

    「沒錯，我們已經(jīng)失去太多時間，不能再等了?！?/br>
    「這樣會引起孩子們的反彈?！棺筠葘幙聪蛴酀嵼返奈恢谩?/br>
    「冬默跟昱晴在一起，很難保證她不會有所動搖，我們不能冒險?！狗秸x茵平淡的說道。

    「孩子們會諒解的，他們知道該如何分辨對錯?！?/br>
    「關(guān)係到冬默的事，潔莘有辦法冷靜判斷是非嗎?」左奕寧對此仍保持著懷疑的態(tài)度。

    「她剛剛不就忍著沒有跟下去嗎?」方誼茵說道。

    「以我對她的瞭解，她如果真的鐵了心要去找她，現(xiàn)在就不會還跟著我們了?！?/br>
    「她已經(jīng)逼迫自己在我們和冬默之間做了選擇?！顾f，柴火已經(jīng)快要燒盡。

    左奕寧微微嘆了口氣，這是誰都不樂見的結(jié)果。

    「其他的事，明天再說吧?！狗秸x茵說道，看了眼手錶。

    「現(xiàn)在休息一下，晚一點還要跟男孩們換班。」

    「你也睡不著，不是嗎?」左奕寧將杯里的熱茶飲盡。

    「面對這件事情，我們別無選擇?！狗秸x茵站起身，往帳篷的方向走去。

    答非所問，卻什么都回答了。

    左奕寧仰首，該怎么辦才好呢?

    〝叩、叩〞

    「沒人?！沽_芓漣喊道。

    程上校推開門，羅芓漣正坐在書桌前閱讀。

    「這禮拜送來的新鮮蔬果喜歡嗎?」程上校坐上床，朝羅芓漣的背影望去。

    「我有特別多拿了幾顆高麗菜?！顾f著，知道羅芓漣最喜歡的蔬菜就是高麗菜。

    「你來找我有什么事嗎?」羅芓漣沒有放下書，卻也讀不進隻字片語。

    「我們的女兒快要回來了?！钩躺闲Ｕf道。

    羅芓漣這才轉(zhuǎn)過身，面向?qū)Ψ健?/br>
    「你有把她當女兒?」她看向他，高傲和自負的模樣實在令人難以直視。

    「你放任她跟一群來路不明的人橫跨整個國家，過程中沒有給過任何幫助，甚至這幾個月聯(lián)絡不到人，沒有半則消息，你跟我說你有把他當女兒?」

    「在她出發(fā)前我有提醒她別被咬到?！钩躺闲Ｃ娌桓纳従徴f道。

    「這算是哪門子的幫助?！?/br>
    「你不相信我們女兒的能力?」

    「我相信她，但我不會讓她冒險。」

    「你知道她為什么要過來嗎?」程上校站起身，走近羅芓漣。

    「因為她想見你。」

    「她還不知道一些高層之間有在流傳你已經(jīng)過世的消息，你覺得如果她跋山涉水來到第十三區(qū)，就為了見你一面，但聽到的卻是你已經(jīng)離世的消息，她會做何反應?」他傾身，與羅芓漣平視。

    「她會恨你?！沽_芓漣惡狠狠瞪著對方。

    「但她很快就會忘記，畢竟人生這么長，還有很多事情需要擔憂，不是嗎?」

    「她很快就會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好，為了她的未來，克勞爾的未來，她很快就會知道，要在這個世界生存，權(quán)力有多么重要?！钩躺闲Ｕf道，拍了拍羅芓漣的肩膀。

    「現(xiàn)在讓她吃苦，以后當她握有權(quán)力，就不會輕易放掉?！?/br>
    「昱晴和你不一樣?！沽_芓漣抬眸，對上他的雙眼。

    「她是真正的人類，而你只是個長得像人的怪物，比外面那些喪失意識的感染者還不如?！?/br>
    「老婆。」程上校撫上對方臉頰。

    「唯有弱者才會對著權(quán)力叫囂，因為他們從來不知道權(quán)力的美好?！?/br>
    「昱晴總有一天會變得和我一樣?！?/br>
    「你真的覺得，在她聽見你這些年干的好事以后，她還會用同樣的眼光看待你嗎?」

    程上校聞言，忍不住大笑。

    「你就等著看吧?！?/br>
    落下話，程上校步出房間，留羅芓漣一人在房內(nèi)氣憤。

    「你們注意我老婆喜歡吃什么再告訴我?！顾虼髲d里的管家說道，離開莊園。

    經(jīng)過一個晚上的大雪，今天的陽光還是如此賣力的照亮大地。

    程上校深深吸了口氣，冰冷的空氣灌入肺里，走進通往第十三區(qū)的地下通道。

    窗戶透進的光線有些刺眼，木門下方的縫隙還留有些微積雪，沿著光線可以看見粒粒塵埃在空氣中飄著，湛藍的天空沒有掛上一片白云。

    她看向身旁的人，白皙的脖頸毫無防備的裸露，可以看見肌rou線條和血管的脈絡。

    張開口，毫不猶豫朝頸部咬下。

    「早安。」程昱晴雙手抱住黎冬默，說道。

    「……」黎冬默將牙齒移開對方的肌膚，留下淺淺的齒痕。

    「身體有好一點嗎?」程昱晴問道。

    黎冬默沒有應聲，唇齒還依戀著對方的氣味，她伸出軟舌，舔了舔方才咬下的部位。

    「我就當作是有了?！钩剃徘缜榫w也稍稍放松了些。

    昨晚一刻都不敢松懈的她，持續(xù)關(guān)注黎冬默的體溫直到現(xiàn)在，確認對方已經(jīng)好轉(zhuǎn)，她才終于有了一絲睡意。

    「我們該繼續(xù)趕路了。」程昱晴說著，撫上對方后背。

    糧食全都在其他人身上，如果不趕緊上路，食物和水源是一大問題。

    「再等一下?！估瓒h(huán)抱住對方，手掌滑過她一絲不掛的后背，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眷戀著她的溫度。

    「是誰昨天想方設法地把我趕走?」程昱晴語帶笑意，吻落上對方前額。

    「我還在生你的氣?！估瓒f，身體卻往反方向走。

    「你還記得你昨晚都說了什么嗎?」程昱晴問道。

    完了，昨天為了把她趕走，什么話都說了，結(jié)果人不但沒有趕成，還把方誼茵等人給出賣了。

    「記得?！估瓒貞?。

    我雖然都記得，但是拜託你什么都不要問。

    「你先穿上衣服，我們路上說，好嗎?」黎冬默捏了捏對方肩膀。

    很好，現(xiàn)在是要使用拖延戰(zhàn)術(shù)對吧?

    程昱晴離開睡袋，撿起地上的衣物，覷了眼正在收起睡袋的黎冬默。

    「冬默。」她喚道。

    「嗯?」

    「你為什么這么想把我趕回去?」

    黎冬默捲起睡袋，站起身。

    「你先把衣服穿上，會失溫?！顾f，沒有看向?qū)Ψ健?/br>
    太奇怪了，這個色鬼竟然一眼都沒有看我。

    程昱晴乖乖穿好衣物，然后站在一旁看黎冬默忙東忙西。

    瞎忙的那種。

    她在緊張，肯定有隱瞞什么很嚴重的問題，和昨晚承認的偷竊脫不了關(guān)係。

    「你不要再忙了?！钩剃徘缈床幌氯ィ锨袄Ψ降氖直郏?/br>
    「很痛吧?」她說，指著對方的腹部。

    我都可以從衣服的破洞看見染紅的繃帶了，如果這個時候她敢說不痛，我一定會揍她。

    「要出發(fā)了嗎?」怎料，黎冬默只是問了句，沒有承認也沒有反駁。

    很多事情都是錯過了、失去了才會后悔，就像昨晚，她真的以為自己會死在這里，所以才道出所有事，包含自己冷漠對她的事情感到抱歉。

    但此刻，她又回到了原點，好像昨天的一切都只是錯覺和謊言。

    學不會教訓更不知道改變。

    而黎冬默此際，最不想面對的，就是方誼茵寫著失望的臉，還有程昱晴失落的表情。

    門外躺滿感染者的尸體，這些全都是程昱晴昨晚一人解決的嗎?

    黎冬默越過那些感染者，跟在程昱晴身后。

    「以后在這種雪山一定要帶上帳篷，除了可以防止感染者，還可以防雪防風，很重要?！钩剃徘缯f道。

    「我們抵達第十三區(qū)大概要花多少時間?」黎冬默問道。

    「大概五、六天?！钩剃徘缯f，仰首望向山頂。

    「昨天你說何崑珅想要找到真相，你知道他說的真相是什么嗎?」黎冬默又問道。

    沒有想到她會提起此人，程昱晴微愣。

    「他是主動離開克勞爾的，但卻出現(xiàn)在第十三區(qū)的山區(qū)，這和他口中說的〝真相〞有關(guān)嗎?」黎冬默走在她身后，壓著傷口，頭部的陣痛還沒完全消退。

    「我不知道他到底想要找到什么真相，我當初甚至覺得這只是他為了離開克勞爾，為了離開我而編織的謊言?！钩剃徘缯f道。

    「你現(xiàn)在仍然認為這是謊言嗎?」黎冬默接著問道。

    「你們也是來第十三區(qū)找答案的嗎?到底是關(guān)于什么的答案?真相又是什么?為什么要為了一個答案或解釋賭上性命?」程昱晴沒有轉(zhuǎn)身，她不想讓黎冬默看見自己此刻的表情。

    「你還愛他嗎?」黎冬默沉著氣問道。

    「你還愛何崑珅嗎?」

    程昱晴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揪住黎冬默衣領(lǐng)。

    「你就這么不希望我愛的人是你嗎?」她盯著她雙眸，泛紅了眼眶。

    「在他離開克勞爾的那一天，他在我心中就已經(jīng)死了?！顾f，揪住衣領(lǐng)的手緩緩松開。

    「我---」

    〝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