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對子輩尚且有幾分留心，孫輩年歲差的太多甚少關(guān)注，隨口問幾句：“你在福州一年過得如何？”

    “秦王關(guān)照兒尤甚，雖不及京中，也吃穿無憂。”

    皇帝再問：“福州百姓如何？”

    長壽察言觀色：“兒所見所聞之處，亦是衣食不愁，多賴秦王治理有方?！边@不是假話，秦王都拿家底去填了，福州百姓必定會迎來一個前所未有的豐年。

    皇帝的面色毫無波動：“可有所得？”

    長壽目光下移，老老實實地回答：“跟著孟縣令學(xué)到了不少。”

    “嗯，路上辛苦，去和你母親說說話吧?！被实鄹咛зF手放人。

    這就讓她走了？

    長壽驚訝地眨巴眼睛，不成想皇帝見到她獨身歸來，竟然不問秦王事，僅僅關(guān)切一番近況，便讓她下去歇息。起身出門時，她手里還捧著茶碗——一盞茶的功夫都不到。

    長壽不知道的是，門一關(guān)皇帝就扭頭向衛(wèi)國公嗔怪：“孩子長大了，都不樂意歸家。還叫玉照家的姪兒替她來說話?！?/br>
    衛(wèi)國公閔明月戎馬半生，兩鬢風(fēng)霜要比皇帝更重，回京之后頂著金吾衛(wèi)大將軍的名頭，開始了養(yǎng)老教孫的生活。閔明月的兩個孩子實際上都沒養(yǎng)幾年，基本上都是拋給皇帝養(yǎng)的，如今孫兒尚小，她唯一一次受挫就是在陳文佳身上感受到教子的苦惱，直到現(xiàn)在也沒明白這個學(xué)生是哪里教的不對，面對皇帝的煩惱也給不出合適的建議。

    但是，衛(wèi)國公在這方面有著獨到的見解：“秦王已經(jīng)是個足夠省心孩子了，甚至稱得上是乖巧。少年人都是愛往外跑的，虎豹不會留家，這是好事吧？”

    “是啊……四娘是個好孩子?！被实壅驹诖斑呥h眺，新都的布局與鼎都相近，但更加繁華，是一座完全屬于她的都城。

    衛(wèi)國公爵中是酒，軍帳中少喝的酒水，是一定要補回來的。衛(wèi)國公端著滿杯酒水，落后皇帝一步，望著天邊：“孩子是困不住的……玄鳴能長成如今的模樣也是托陛下的福，我這輩子是再教不起學(xué)生了?！?/br>
    皇帝也還記得陳文佳，她的宮廷里有很多各地進獻的天才，但如陳文佳一般生來有捅破天的膽色、且兼?zhèn)洳鸥傻娜藚s百年難遇：“如此人才卻不能為我所用，實在可惜?！?/br>
    *

    眾多的車馬停留在城外，即便是三十里外，也不可能完全避開眾多耳目。姬無拂只是不回家，不打算躲躲藏藏地避開人，由著侍從準備膳食，坐在搭好的帳簾下等頭發(fā)擦干，然后美美地睡了一覺。

    姬無拂睡醒時還有些猶在夢中的朦朧呆愣，等餐飯端上來，熱騰騰的蒸汽撲面而來，她才恍然清醒，拿起勺子戳了戳rou羹。

    親王出行自帶廚子，作為秦王府的屬官，冼暄樂呵呵地向侍從道謝，然后毫不客氣地跟著享受。姬無拂瞇著眼等勺子上的熱氣散去，才把rou羹塞進嘴里：“我總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么東西?！?/br>
    冼暄邊吃邊答：“秦王府的事兒應(yīng)該是沒有的，就是最近庫房里窮了些。不過屬官宮人的俸祿朝廷照發(fā)不誤，后院男人凡是有名分的也有一份銀錢糊口，衣衫上又自給自足……聽長史說，就是送禮麻煩些，畢竟圣上與諸王逢年過節(jié)送來的禮物也不能隨便轉(zhuǎn)贈?！?/br>
    姬無拂是姊妹中年紀最小的，過了好長一段只收禮物不送的日子，逢年過節(jié)還有妾臣的贈禮，認真論起來——“除了長壽長庚以外，誰還需要我送禮嗎？”

    太上皇不著家，皇帝不過壽，齊王晉王跟著皇帝不辦，吳王喪母不辦，太子生日閉門謝客和陳相單獨吃飯，齊王自認方外之人也不為女兒姬宴平過生日……這些事姬無拂身邊一向有cao心的人。

    非要說的話，就是從前都是神雪姑cao辦，但最近神雪姑跟著姬無拂到處跑，這些麻煩事也落到長史的頭上了。

    冼暄輕咳提醒：“眼下秦王宅內(nèi)務(wù)暫時由謝孺人cao持，四時八節(jié)與各家都有往來，逢年過節(jié)更是貼補宮人屬官。長史是覺得謝孺人大約是用到陪嫁了，想著問一問大王是不是要貼補一二。”

    姬無拂腦瓜嗡嗡：“又不是我讓謝孺人花用的，他在外行走難道不借我的臉面？謝家把他嫁過來不就是為的這個嗎？長史也是，跟了我這么些年了，怎么還這么要臉面?；叵⒔o她，讓她別瞎cao心?；佞X的陪嫁不是也送到了嗎，覺得不放心就讓兩個輪著來干?！?/br>
    被冼暄這一打岔，尊貴的秦大王終于想起自己是個有家有業(yè)的成年女人，除了城中要靠她養(yǎng)的家眷外，她在城外還有不少產(chǎn)業(yè)，根本不必風(fēng)餐露宿。姬無拂斷然拒絕了要補貼家眷的提議，然后決定先去工坊住一晚上，看看這一年的賬簿。

    秦王回京的消息果然早就傳開了，姬無拂的車馬進入宅院時無一人表示驚訝，反倒表露出迫不及待的架勢。自從姬無拂為最得力的匠人請功，封為子爵之后，匠人們看向她的視線一直都火熱得讓人無法忽視。

    姬無拂已經(jīng)習(xí)慣了，拿過賬簿粗略看過，在領(lǐng)頭的匠人期期艾艾的注視下，果斷將惱人的賬簿丟進冼暄的懷里，善解人意地主動挑起話題：“這一年里，你們也該有所成果吧？帶我去看看?！?/br>
    冼暄強顏歡笑地接過一沓賬簿，日漸單薄的背影令人同情。與之相反，匠人們歡天喜地，不但為姬無拂介紹了改良的水輪機械，還獻寶似的打開了位于宅院最深處的屋門。

    匠人能將花燈做到宮殿美人藏于木匣且無一不精的地步，而今改在水力紡紗上下功夫，也帶來了足夠令人驚嘆的變化。

    江流邊排列開，多到一時望不到頭的木工輪子，有條不紊、且日夜運轉(zhuǎn)。水力是有極限的，至少眼下是已經(jīng)到了瓶頸。于是，匠人們自發(fā)地將注意力投放到其他的載體上，比如火。

    屋內(nèi)陳放著一座不大的擺件，以銅鐵為主，柴火加熱了水，蒸汽推動活塞，活塞上浮拉動杠桿。

    姬無拂伸手遮住臉頰，慶幸起今夜穿著的是寬袖外服，可以擋住自己近乎落淚的神情。她從沒想過，當(dāng)年書本上簡單的一句話，落到現(xiàn)實讓她欣喜欲狂得幾乎要喘不上氣。

    杠桿的另一頭懸掛著一塊四四方方的鐵錠，今后，可以有無數(shù)的東西來替換它。

    姬無拂只是在淺薄的記憶里隨口摘出一兩句話，而眼前的人們卻讓她真正地望見了未來。

    姬無拂拉著領(lǐng)頭的匠人問：“這是誰最先提出的主意？不管是你們誰先提出的，我都保你們所有人百年富貴?！?/br>
    人群中的一個匠人輕輕推出了自己的女兒，小心翼翼地說：“是這個孩子的意思。”

    第290章

    天未亮, 車馬就重新上路了，姬無拂策馬跑在最前列，耳邊是呼嘯而過的風(fēng), 衛(wèi)士和冼暄揚鞭追趕, 但都沒有她來得快。車與馬、人都在埋頭趕路，姬無拂盡興才會停下來, 屬官和衛(wèi)士只能不停地追趕, 連說話的空余都沒有。

    山與河流之間回蕩著的只有姬無拂的笑聲, 和笑過頭止不住的咳嗽。

    姬無拂的馬陪伴她多年, 心靈相通，輕輕收緊韁繩就能讓馬腿交錯的步調(diào)慢慢減緩, 直至在寬闊的官道上停留。待到姬無拂呼吸平順, 冼暄追趕上來, 驚慌得滿頭是汗：“大王跑馬是輕松了，好險把我們做下屬的嚇死?！?/br>
    “我太高興了。阿暄，你知道嗎, 如果不是怕嚇到那個孩子，我樂意將世上一切奇珍異寶都賞賜給她?！弊詮募绑且院?，姬無拂再沒這樣興奮過。

    冼暄掏出汗巾擦擦額頭：“是、是, 就算大王說要把人家孩子抱回來當(dāng)嗣王我都相信?！?/br>
    騎馬馳騁時，姬無拂感覺渾身都在沸騰, 后知后覺感到?jīng)鲆猓骸叭绻退哪赣H都樂見，我會這么做的，但不是現(xiàn)在。春天還有些冷，花苞是極容易跌落枝頭的, 再過些年吧?！?/br>
    在隨從們眼中，秦王過度的振奮在三兩日后消散, 很快就變回原先那個人了。唯有冼暄不同，她認為姬無拂日盛一日地亢奮。為此，冼暄整日晃蕩在姬無拂身邊，聊一些有的沒的，旁敲側(cè)擊的最終目的就是問清楚：大王要去山東做什么？要對山東士族做什么？

    此時的山東士族，指的是華山、崤山以東范圍內(nèi)門閥士族。

    騎馬過頭了也是會累的，姬無拂癱在馬車內(nèi)休養(yǎng)生息的時候也不介意偶爾和人聊一聊：“福州對于中原來說，算是蠻地了吧，就連在福州推行變革都要受到莫大的阻力，更何況山東士族盤踞之地？”

    “莫大的……阻力？”冼暄的思緒短暫地停滯了一瞬，回頭來問，“有大王在福州，還隨贈了厚實的家底，福州百姓就算不為大王立廟做傳，也是夾道歡迎了吧？難道遇到了什么麻煩事？”

    姬無拂“啊”了一聲，“那倒沒有，就是嫌處置那群人麻煩?！?/br>
    秦王眼中的麻煩，和冼暄認為的麻煩顯然并不是同等的，但冼暄經(jīng)受過長史的磋磨后，已經(jīng)能充分地推算秦王的思緒，順利得接下話：“看到那群人被送到新都的時候，簡直嚇人一跳，大理寺從未一次性受理過這樣多的罪人，連帶著刑部的官員也頭疼了一個多月?！?/br>
    作為被刑部借走的秦王屬官，冼暄度過了如芒在背的整整一個月，現(xiàn)在回想起同僚們幽怨的目光依舊心有余悸：“也許，我是說也許，朝中的大員們寧肯大王直接把他們?nèi)靠硽⒋M，考量如何為大王脫罪，也好過對著比腦袋還厚實的罪狀和罪證奔忙?！?/br>
    最早能追溯到四十年前的早婚案（嫁娶年未滿十五的女子），最近是謀害秦王，以及貪污、侵田等林林總總。因為是秦王親筆，又有皇帝的默許，大理寺的官員為了讓秦王不背上“構(gòu)陷”的罪名拉上刑部和御史臺，三法司共同審理，過年都沒睡個好覺。

    “啊?！奔o拂靠在車壁上長長嘆氣：“我還以為遵守律法能讓長輩們少cao心些，畢竟我也沒有說空話，都是在當(dāng)?shù)卮蚵牫鰜淼氖聦?。?/br>
    冼暄彎下腰，笑聲低低的：“我的大王啊。律書厚實地能砸死人，多少條例是民不舉官不究的，現(xiàn)在開始追究了，往后也就不能再輕松放過，新律尚在收尾，麻煩事還多著呢。如果不是熟悉大王，我也要以為大王是有意為之，故意使壞?！?/br>
    姬無拂搖搖頭：“真真假假我不關(guān)心，只是希望福州能再太平些，別讓我在福州的部署過早地付之東流?！?/br>
    冼暄仍在忍笑：“是呀，我們大王是很講道理的人，此去山東依然要講道理嗎？”

    姬無拂最近心情很好，被嘲笑了也只是翻了個白眼：“不必試探我，我不會做太出格的事情讓你們?yōu)殡y的。福州畢竟只是一州之地，與枝蔓相連的山東無法相較，狗急跳墻，我可不想手下人折幾個在這。”

    冼暄笑得眉眼彎彎：“大王可想錯了吧，山東士族是衣冠齊整、知書達理的人家，我們南蠻子才是會動手動刀的。”

    不是為阻攔她來的？

    姬無拂疑惑道：“那你的意思是？讓我和他們動手？”

    “不不不，當(dāng)然不是?！辟蜒杆俜裾J，“我只是覺得，大王有點與眾不同的循規(guī)蹈矩。”

    “循規(guī)蹈矩？”姬無拂微微睜大眼，“我？”

    冼暄不住點頭：“是呀是呀，已經(jīng)稱得上是很好的大王了?！?/br>
    “哪里？”姬無拂覺得不像好話。

    “哪里都是?！?/br>
    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這回姬無拂想要再問，冼暄卻笑著不肯回答了。

    即使曾經(jīng)遠在廣州經(jīng)商、遠離朝廷是非，冼暄也曾聽聞過所謂權(quán)貴的聲勢。太上皇朝一觀察使隱瞞災(zāi)情至于數(shù)萬百姓流離，成宗信重的道士貪污數(shù)百萬之巨，輕易構(gòu)陷潭州刺史謀反，就連州官也牽涉其中無一幸免……這還僅僅是受到皇帝恩寵的下臣而已，如果秦王愿意，便是殺人取樂，也自有無數(shù)陪王伴駕的屬官、男侍代為受死。

    畢竟哪有母親愿意承認是自己的孩子會有過錯，冤假錯案再正常不過了。

    就連牽連甚廣的鼎都叛亂，冼暄聽完也只覺得實在是運道太差，如果不是吳王傷了一只手臂，這一場叛亂和從前那些花哨的構(gòu)陷毫無區(qū)別。只是因為皇帝有所在乎，所以至今仍然是一道不散的烏云。

    除了遠在懷山州的吳王和近在眼前的秦王，冼暄也稍微了解了一下現(xiàn)任太子與宋王，出于一個商賈真誠的內(nèi)心評價：沒一個好東西。

    太子是裝模作樣的混蛋，宋王是表里如一的混蛋，接觸兩人之后，冼暄連探究吳王過往的欲望都消散了，能壓著兩個混蛋十幾年的前太子，大概率也不是個好東西。

    當(dāng)然，她們都是挑不出毛病的主君，至少能讓冼暄對大周的未來升起期待。

    最大的相同點是，在秦王眼里，都是好阿姊。

    秦王不但不瞎不聾，反而耳目靈敏地過分，但總能對親長的作為保持一無所知的態(tài)度和信任。

    想到這點，冼暄感覺中午吃的干糧有點頂胃。

    姬無拂迷惑地盯著突然頹唐的冼暄看了半晌，尤其關(guān)注她捂著肚子的手：“近來山東士族內(nèi)有一支……好像是常駐新都的王氏吧，快要全家流放千里了，我們也不必太急著到山東的，你要是身體不適，可以在臨近的縣城休息幾日?！?/br>
    “謝過大王好意，我這是心病?！辟寻Π@氣，“我有句僭越本分的話，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br>
    姬無拂狐疑地打量冼暄揉肚子的心病：“講吧?！?/br>
    “我剛從新都內(nèi)出來都不知曉的事，敢問大王是從何得知的消息？”

    姬無拂詫異反問：“你不知道嗎？我年紀輕很多事總是把不準，所以送往新都的奏疏大都先由長史轉(zhuǎn)交宋王府或東宮過目，阿姊們會替我稍作修改再交還長史，最后才發(fā)往中書省。凡是不足之處，阿姊們總會寫成書信傳至我手中，順帶會給我說一說時事。這幾年我文采見長，好像已經(jīng)不大能挑出錯了，時事以外就多了很多奇聞軼事?！?/br>
    冼暄想起自己親手交出的那卷絹帛：“就是之前那個？”

    姬無拂擺手：“那個是阿娘給的，不一樣。王家的消息我是昨晚知曉的，傳書拜托三姊照看匠人再周到幾分，阿姊清晨給的回信，是個趣聞?！?/br>
    冼暄有點感興趣：“能讓一家子都流放，犯了什么罪？”

    姬無拂回想了一下：“好像是十王宅的一個郡王與王家人約為婚姻，婚后一年就病故了。”

    聯(lián)姻不是新鮮事，但郡王死了——冼暄也是當(dāng)下才知道。

    姬無拂自顧自說：“病死的吧。但宗室人不多，死的又是齊王的愛徒，據(jù)說頗為能干、很得圣上重用。只是一個小病而已，實在太可惜了，太醫(yī)署那頭也交代不出個所以然，確實是個小病呀，只能說是看護不力。”

    所以啊，那一支的王家只好流放到千里之外，好讓皇帝和齊王免于看見他們想起可憐的郡王，早日放下惋惜之情。擬招之后還要過中書門下，消息還沒傳揚開，宋王當(dāng)個笑話講給meimei聽的。

    冼暄捂著肚子，惆悵道：“我不太能笑得出來?！?/br>
    看吧，全家陪葬。這年頭男兒不能亂生，更不能亂嫁。

    “我也覺得不好笑，年紀輕輕就死了的郡王應(yīng)該是我的堂姊妹吧，本來河?xùn)|道該是她去的，怪可惜的?！?/br>
    河?xùn)|道的太原王家也是山東士族啊。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秦王還是去了河?xùn)|道。

    第291章

    冼暄沒有再追著姬無拂問此去河?xùn)|道的目的, 而是問起了留在福州的屬官：“看樣子，大王是要在并州長住了，等福州太平無事, 也該把其她人召還大王身邊。”

    “會的, 再過段時日吧?！奔o拂掀開車簾一角，燦爛的晚霞映入眼簾, “你替我多盯著些夷人海船送回的奇珍, 今年九月獻禮要用。別推拒, 我記得你和東宮的曾姓屬官當(dāng)年是一并出海的, 如今也不必斷了往來，大大方方的走動吧?！?/br>
    需要秦王親自關(guān)照的九月壽禮, 只有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