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jié)
“有發(fā)現(xiàn)?”林嘉凡垂眸翻看著緝毒大隊給的資料,眼皮抬都沒抬的問道。 “你不是讓我重新調查于文信和候國安的背景嗎?我這次可是賭上了清大歷屆嘴優(yōu)秀的畢業(yè)生的全部尊嚴,終于讓我挖出來了一些隱藏在暗處的東西!”小青年也擠進了電梯里,得意洋洋的揚起了下巴。 他應該是在期待著有人追問,偏偏另外兩個人太過于了解他的個性,全都是一副不動如山的淡定模樣。 林嘉凡的視線不曾離開過手中的資料,郭震則是保持著雙手環(huán)胸的姿勢,面帶戲謔之色。 就這么等了幾秒鐘,直把龐光憋的一張長臉通紅。 最后還是羅婧瑤看不下去了,好心的問了一句:“龐警官,所以你到底發(fā)現(xiàn)什么了?” 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小青年十分感激的看向了她:“是于文信,一開始查的時候,他的背景看起來特別的簡單,大學畢業(yè)之后就好像一直沒什么固定工作?!?/br> “但我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大對勁,他要真是一個游手好閑的社會渣滓,那馮書蓉憑什么放棄候國安轉而選擇他啊?” “所以我就重新回顧了一下他的社會關系,發(fā)現(xiàn)在他母親名下,有一家小型的進出口貿(mào)易公司。不過那家公司在兩年前就已經(jīng)注銷了,可沒想到的是我又從這家公司關聯(lián)到了一家集裝箱租賃公司。竟然一直有人以那家進出口貿(mào)易公司的名義在租賃集裝箱!” “嘿!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集裝箱租賃公司的名字?”林嘉凡終于抬起了頭。 “海運集裝箱有限公司,就在凌渡碼頭上!”龐光答道,接著搖頭晃腦的感慨:“我可真tm牛逼!” “對了,還有候國安!” “候國安和于文信這兩個人表面上看起來是沒什么交集的,但一旦往上倒查,就會發(fā)現(xiàn)他們的父親是同鄉(xiāng)!所以很有可能二人很早以前就認識了。” 林嘉凡陷入了沉默,羅婧瑤眨了眨眼才發(fā)現(xiàn)電梯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到了六樓,好在這個時間沒有什么人叫電梯,不然他們這會兒就不一定在哪兒了。 “所以于文信先是借著進出口貿(mào)易公司打開了能夠把du品運進來的渠道,看來他們走的一直都是水運的路子。貨到了就暫時存放在碼頭的集裝箱里,然后再分批運到候國安的店中?!?/br> 結合了所有線索和證據(jù),林嘉凡分析道。 羅婧瑤贊同的點了點頭:“辣炒店每天都要購買大量的食材,有貨車經(jīng)常光顧也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所以于文信是這個販du團伙的上線,候國安的辣炒店是中轉站,李銳則是負責把貨用同城快遞的形勢分銷出去?” 好家伙,這三人也算是分工明確了,而且根據(jù)緝毒大隊劉光正的說法,他們還相當?shù)慕苹?/br> “都說三角形具有穩(wěn)定性,那怎么還鬧翻了?分贓不均啊?”龐光疑惑的嘀咕。 “為什么鬧翻了,當事人都帶回來了,問問不就知道了?”林嘉凡看向了郭震:“郭哥,既然凌渡碼頭那邊有可能是于文信他們藏匿du品的地點,你現(xiàn)在就帶著緝毒大隊的人過去一趟,看看能不能有什么發(fā)現(xiàn)?!?/br> 在對方應了后,他就又看向了龐光:“你跟我去會會這個李銳?!?/br> 第一百一十八章 “好咧!”小青年痛快的應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覺得這個案件馬上就要了結了, 他蹦蹦噠噠的就下了電梯。 那邊林嘉凡前腳剛來到了走廊里,后腳就想起什么似的回了頭:“羅教練,你要是暫時沒什么事兒的話可以去觀察室, 畢竟你也全程參與了這起案件, 幫忙把把關,看看有沒有什么遺漏也是好的。” “好?!绷_婧瑤自然不會拒絕, 便也跟著出了電梯。 眨眼間, 電梯內就只剩下了郭震一人,在和三人揮手告別后, 他按下了關門鍵,準備去找緝毒大隊商量接下來行動的事兒了。 依舊是那間熟悉的觀察室,羅婧瑤靜靜的站在那面玻璃墻前, 看著林嘉凡和龐光依次坐在了嫌疑人李銳的正對面。 此時的李銳是微低著頭的狀態(tài), 明亮的不銹鋼桌面隱約折射出了他的臉, 在頭頂白熾燈的照耀下, 顯現(xiàn)出了幾分詭異的扭曲。 審訊室內, 林嘉凡二人開始問起了審訊前固定的那幾個問題。 就在這時, 大腿處傳來的震感讓羅婧瑤回了神,掏出電話看了一眼來電顯示。 “媽?”接通了電話后, 她狐疑的開了口, 聽著對面?zhèn)鱽淼?、清脆的麻將碰撞聲?/br> “你爸回家沒?……”聽筒里傳來了毛佩蘭那斷斷續(xù)續(xù)的聲音:“等一下,碰!五餅!” “我不知道, 單位有點急事, 我六點多就走了,那會兒他剛出去遛彎兒?!绷_婧瑤下意識的抬起了另一只手, 輕輕的撫上了脖頸間的紗布,想了想還是把忽然涌上來的情緒給強壓了下去。 “你為什么不直接給爸打電話?!?/br> 從小就離家進入到了省隊的經(jīng)歷讓她自那時起就養(yǎng)成了報喜不報憂的習慣, 既然年輕的時候都沒讓父母cao過心,他們都這個歲數(shù)了就更沒必要替她擔驚受怕了。 “他總是聽不見電話,這個時間估計又在陽臺的搖椅上睡了?!泵逄m十分了解自己的丈夫:“八萬!” 隨著又一聲脆響,手機的另一邊傳來了一道欣喜的女聲:“胡了!” 毛佩蘭便發(fā)出了懊惱的嘆息,在自動麻將機嘩啦啦的運作聲中,她復又問道:“桌子上的東西拿了嗎?別忘了給小王他們送去?!?/br> “已經(jīng)送過去了?!绷_婧瑤遲疑著咬了咬下嘴唇,最終還是用稍微嚴肅的語氣開了口:“媽,有件事我得和你說?!?/br> “什么事?”毛佩蘭心不在焉的回應著。 “我剛過去小王家里才知道,她丈夫李銳被警方帶走了,好像是和那天的爆炸案有牽扯。在案件結束之前,你這兩天盡量不要和小王有過多的接觸,我雖然只是警方聘請的顧問,但畢竟也在查這個案子,你身為家屬還是要回避一下的。” 她剛說完,對面便是一陣沉默。 過了幾秒,毛佩蘭似乎才整理好剛剛那番話中的信息,磕磕巴巴的出了聲:“哎呀,怎么會這樣呢?” “難道說小李真的做錯了什么事兒?那剩下小王自己可怎么辦喲?孩子才多大呀?年輕人……做事就是不考慮后果,太沖動了?!?/br> 見對方完全沒有抓住重點,羅婧瑤無奈的拉長了聲音:“媽……?” “好啦好啦,知道了!放心好了,我和你何姨她們都約好了要去鶴園古鎮(zhèn)自駕游,后天就出發(fā)了?!毖粤T,毛佩蘭就匆匆的掛斷了電話。 聽著耳邊傳來的嘟嘟聲,羅婧瑤垂眸,直到手機屏幕由亮至暗,她才重新抬起了頭,看向了玻璃后的景象。 “我們從你劫持羅教練所用的壁紙刀上發(fā)現(xiàn)了另一組dna,經(jīng)檢驗與日前發(fā)現(xiàn)的一起兇殺案受害人的dna相符,對此你有什么要說的嗎?”林嘉凡說話間,就把新鮮出爐的檢驗報告甩在了審訊桌上。 李銳聞言,眼皮略微抬了抬:“沒什么可說的,林警官,你們要是覺得證據(jù)充足,那就直接把我送上法庭好了?!?/br> 說著,男人微微向后仰了仰,一副我認罪但并不想配合審訊的模樣。 對此,林嘉凡也只是微微一笑,自顧自的繼續(xù)道:“你先是殺了于文信,之后把人封在了墻里。我們調查過,那間屋子候國安派房秀妮出面直接租了五年,若是沒什么意外的話,只要沒有人上報他的失蹤,尸體大概率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br> “壞就壞在你為了殺候國安所精心策劃出來的那場爆炸,直接就把于文信的尸體從墻面里炸了出來,現(xiàn)在是不是很后悔?” 未曾想李銳只是一挑眉:“說這些都晚了,事已至此,老子認栽了?!?/br> “既然認栽了,那就好好交代,大丈夫做都做了,還不敢承認咋的?!”龐光在一旁見縫插針的嘟囔著。 見男人依舊是不以為然,林嘉凡眸光微閃,語氣淡淡:“你殺的可不止候國安、于文信這兩人,還有辣炒店中無辜的服務人員,死罪肯定是免不了的,你這么不配合難道是想要拖延時間?” “的確,就算你不說我們也可以慢慢的將證據(jù)鏈補全,頂多就是麻煩點?!边@么說著,他竟開始收拾起了審訊桌上散落的資料,似是打算要離開了。 出乎意料的,李銳在聽完剛剛的話后卻瞬間就改變了態(tài)度,看著對面二人真的起身后,頓時著急了起來。 “我說不說的,你們也得問???問都不問我怎么回答?” “哦?你肯配合了?”林嘉凡將他從頭到腳打量個遍,在看到男人不情不愿的輕輕點了點后,還是坐了回去:“那就從你用來處理于文信尸體的那套房子開始吧,候國安讓房秀妮出面租了那套房子是打算干什么的?” “那是我們仨平時接頭的地方,一旦遇到什么麻煩,我們就會過去那邊商量?!?/br> “所以案發(fā)后我們在墻面里發(fā)現(xiàn)的帶有候國安dna的煙蒂也是你做的?”林嘉凡面上閃過一絲了然:“案發(fā)當晚在辣炒店外,你借口送毛女士去見羅教練,碰巧看到了我們正在審問馮書蓉和房秀妮,所以便想著干脆誤導警方認為這兩起案件是情殺?” “那個萬瑩瑩也是你安排過來做假證的吧?經(jīng)過多方排查,早些時候警方終于發(fā)現(xiàn)了她的最新動向,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入境北河省了。” 也就是說早上剛從市公安局離開,這人就一刻也沒耽擱的去了火車站上了動車,說不是提前計劃好的都沒人信。 而且李銳平日里送快遞的工作范圍就包括案發(fā)現(xiàn)場所在的那個小區(qū),保安、物業(yè)的工作人員怕是早就對他這張臉熟悉的不得了,是以他進進出出自然不會引起旁人的格外注意。 這也是為什么上午的時候,林嘉凡和羅婧瑤沒能從物業(yè)經(jīng)理的口中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因為潛意識里,小區(qū)里的人就沒把他這個快遞員當成外來人員。 “對,有錢能使鬼推磨咯!這是亙古不變的真理。”李銳一攤手,承認的十分干脆。 “房秀妮和馮書蓉也是你們團伙中的人嗎?”林嘉凡又問。 “姓房的只是候國安的姘頭,僅此而已,這種事情怎么可能大張旗鼓的告訴每一個人?馮書蓉倒是知道一些,要不然你以為她為什么和候國安離婚跟了于文信?這女人可不簡單,目標明確的很!” 李銳鄙夷的翹了翹嘴角:“貨都是于文信搞進來的,跟著他自然比跟著候國安這個應聲蟲強?!?/br> “候國安也是搞笑,為了繼續(xù)賺著這份錢,綠帽子都甩到他眼前了,他還捏著鼻子轉頭自己戴上了!” “貨?什么貨?!”龐光故作吃驚的問了一嘴,滿意的看著審訊椅上的男人一下子僵住了的狼狽模樣。 過了好半晌,李銳的眼珠子才恢復了轉動,許是看見了龐光長臉上那不加掩飾的戲謔,便干巴巴的笑了兩聲:“警官就別開玩笑了,你們都查到了我頭上,還知道我們仨是個團伙,會不清楚我們在干什么嗎?” 無奈中略帶警告的瞟了一眼小青年,林嘉凡算是放縱了一次小青年的惡趣味,開口就將話題拉回了正軌:“所以馮書蓉每次去候國安的店里,也只是用索要撫養(yǎng)費的借口來掩飾真實的目的?” 李銳‘嗯’了一聲:“于文信說,沒什么特殊情況盡量不要電話聯(lián)系,會留下把柄的。每個月在確定出貨的前一天,他會派馮書蓉過去‘找找麻煩’。” 果然。 林嘉凡沒有繼續(xù)糾結于幾人的關系,終于問到了最核心的問題:“你為什么要殺于文信和候國安?” 沉默了良久,李銳頗為遺憾的嘆了口氣,旋即無聲的咧了咧嘴:“他們倆的死,說起來還和警方有關哩!要不是你們查的那么緊,于文信和候國安就不會想著金盆洗手,他們要不金盆洗手,我也不至于殺人??!” 這人不僅作案是把好手,甩鍋也是蠻熟練的。 林嘉凡和龐光對視了一眼,李銳提到的這件事應該是和緝毒大隊上個月在濱海新區(qū)酒吧一條街的那次行動有關,看來緝毒大隊劉光正他們曾經(jīng)極度接近過真相,要不然也不會嚇的于文信和候國安猶如驚弓之鳥,竟萌生了隱退的想法。 “你不想跟他們步調保持一致?要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绷旨畏惨馕渡铋L的說道。 “林警官,我有孩子要養(yǎng)的!你知道現(xiàn)在這個社會,把一個孩子培養(yǎng)成人要花掉多少錢嗎?光憑我送快遞,我的孩子這輩子都實現(xiàn)不了階級的跨越?!崩钿J的聲音由大轉小,緩緩地垂下了頭。 “我不想讓他長大和我一樣?!?/br> 在男人一片自我感動式的慈父之心的呢喃中,林嘉凡那充滿審視的目光就這么落在了他的身上。 第一百一十九章 還沒等林嘉凡說什么, 龐光就先不樂意了。 只見小青年一臉不耐煩的屈起手指,用指節(jié)敲了敲桌子:“注意一下你的態(tài)度,聽你這話的意思, 你們販du還有理了?我們做警察的保衛(wèi)人民群眾的生命財產(chǎn)安全反倒是不對了?” 面對他的質問, 李銳也只是訕訕的笑了笑,被拷住的雙手互相搓了搓, 沒再多說什么。 “于文信和候國安本是同鄉(xiāng), 他們兩個認識許多年了,混在一起倒沒什么稀奇的, 你當初是因為什么契機才加入到他們團伙之中的?”收回了審視的目光,稍作沉吟,林嘉凡忽然問了這么一句。 “他們倆原來采取的是直接供貨的模式, 但這種法子不太安全, 所以于文信就想出了利用同城快遞送貨的辦法?!崩钿J老老實實的答道。 “畢竟現(xiàn)在快遞行業(yè)這么發(fā)達, 到處都有快遞員的身影, 穿著這身衣服出入什么地方都會比較方便, 也不惹人注目。” “因為江城辣炒店員工數(shù)量挺多的, 我基本上每天都會過去,一來二去的就和候國安混熟了。他又知道我很缺錢, 所以就拉我入伙了?!?/br> 這個答案表面上聽起來是沒什么問題, 可不知為何,林嘉凡卻淺淺的皺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