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刀哥’吳強提供了具體的時間段和地點, 所以很容易就發(fā)現(xiàn)了那輛掛著川省牌照的面包車。

    “那輛車從集慶路離開后, 一路上了國道，在下午五點多的時候就已經(jīng)開到了咱們市和北河省的交界處, 看樣子是想穿過北河省最終返回川省。”

    “剛剛我聯(lián)系上北河省那邊的警方了，他們接手了那輛車的追蹤工作, 只要發(fā)現(xiàn)蹤跡會立刻派人前去攔截?！?/br>
    林嘉凡點了點頭：“我一會兒跟局里溝通協(xié)調一下，派一組人出發(fā)前往北河省協(xié)助當?shù)鼐竭M行抓捕工作，順便把嫌疑人和被拐兒童帶回來?！?/br>
    “郭哥他們回來了嗎？”

    小青年點了點頭：“他們現(xiàn)在都在前面辦案區(qū)里呢，這次帶回來的嫌疑人有點多，審訊室都不夠了。要現(xiàn)在就開始審嗎？”

    “先等等北河省警方的消息。”林嘉凡扭頭看了一眼窗外，此時的天邊，太陽已經(jīng)露出了半個腦袋。

    “把郭哥他們都叫出來，你們帶著羅教練先去食堂吃口飯，我去和領導匯報一下行動進展?！彼麖陀謬诟赖?，說完疲憊的捏了捏眉心，便轉身離開了。

    警方這種大型的行動不僅手續(xù)繁雜，后面的書面報告什么的都很麻煩，作為特殊案件調查組的負責人，男人可以說是一刻都不得閑。

    目送著對方的身影消失在了樓梯口，羅婧瑤站在原地等了一會兒，便在調查組其他成員的熱情邀請下來到了位于辦公大樓后面的市公安局食堂。

    甫一進門，一股蒸騰的熱氣就撲面而來，搞的郭震的眼鏡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氣。

    逛了一圈，羅婧瑤最終拿了兩根油條和一碗豆?jié){，回到了潘暢提前占好的座位上。

    大概因為折騰了整整一夜，大家都累了，眼下都只顧著埋頭吃飯，完全沒有多余的精力去閑聊。

    漸漸地，食堂的人開始多了起來，周圍的環(huán)境也多了幾分嘈雜。

    就在他們快要吃完的時候，龐光接到了一個電話，還沒等對面說上兩句呢，他就忽然神情嚴肅的站了起來：“好，我知道，這就回去?！?/br>
    收起手機，小青年沖著同桌的郭震和潘暢使了一個眼色：“值班的小張說剛剛在籠子里關著的兩個嫌疑人起了點沖突，咱們得過去看看?！?/br>
    另外兩個人在聽到這話后，連忙把面前剩下的幾口東西一股腦的塞進了嘴里，起身就往食堂門口所在的方向沖去。

    剛跟著跑出去幾米，龐光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折返回了桌子前：“羅教練，還得麻煩你給林隊打包一些早餐帶上去哈！”

    這邊話音剛落，那邊人就已經(jīng)沒影兒了，徒留下一臉懵逼的羅婧瑤反應了好半天，才低頭接著把最后半根油條吃完了。

    大約過了十來分鐘，她拎著幾個打包袋來到了特殊案件調查組辦公室的門外，抬起手在門板上輕輕的敲了兩下，可惜卻沒能得到回應。

    羅婧瑤遲疑的在走廊里站了一會兒，最終還是無奈的給龐光發(fā)了一條信息：你們林隊好像不在辦公室。

    很快，小青年就給了他回應：放在他辦公桌上。

    無聲的嘆了一口氣，羅婧瑤推開了面前的那扇門，卻意外的看到了正靠在椅背上呼吸均勻的林嘉凡。

    這似乎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看到對方摘下眼鏡的模樣，少了一絲平時用來麻痹旁人的儒雅，即便睡著了也是緊皺著的眉心襯得他整個人都多了幾分凌厲和疏遠。

    就在她有些走神了的功夫，椅子上的人突然毫無預兆的睜開了眼。

    四目相對，羅婧瑤下意識的就舉起了手中的塑料袋，成功的阻隔了林嘉凡那略帶探究的目光。

    “龐光他們臨時有事要處理，所以托我把早餐給你帶上來?！?/br>
    “謝了。”林嘉凡聲音微啞，先是取過了桌上的眼鏡戴好，然后從她手中接過了那堆不知道是什么的東西。

    兩個人的手指就這樣有了短暫的接觸，羅婧瑤下意識的蜷縮了一下食指，力求鎮(zhèn)定且面色如常的轉移了視線，打量起了窗臺上的那幾盆小多rou。

    “羅教練跟著忙活了一夜，不如先在沙發(fā)上休息一會兒?！绷旨畏惭氏铝丝谥械陌?，打破了彌漫在空氣中的沉默。

    “不用……”

    羅婧瑤本想說自己回店里就好，沒想到卻被突如其來的鈴聲給打斷了。

    “喂。”林嘉凡歪過頭把手機夾在了耳邊，雙手靈活的打開了裝有白粥餐盒的塑料袋：“好，我知道了，謝謝?！?/br>
    掛斷了電話，他端起餐盒囫圇的喝了兩大口后便站起身抓過椅背上的外套，一邊穿著一邊往外走：“北河省警方傳來消息，已經(jīng)攔截到了那輛面包車，現(xiàn)在是時候該去正式會會盧德黍那幫人了?！?/br>
    聽到這，羅婧瑤把方才尚未來得及出口的話給吞了回去，跟在他的身后也出了辦公室。

    在前往六樓的電梯上，林嘉凡猶豫著開了口：“果果找到了，同時車上還發(fā)現(xiàn)了另外一名身份待核實的被拐兒童。不過你說的另外一個被拐的孩子還沒有什么消息，我們在審訊的時候會幫忙留意看看的?！?/br>
    對于沒能找到小土豆，羅婧瑤還是有著一定的心理準備的，畢竟那孩子失蹤的時間是在半年前，根本不可能和果果在一起。

    在林嘉凡的首肯下，重新回到了六樓的她走進了那間熟悉的觀察室。

    透過那一整面墻的玻璃，羅婧瑤看到了何金哲和坐在他身后的、警方請過來的未成年人保護組織的代表。

    因為何金哲是孤兒又沒有念書，所以沒有任何的親屬和學校的老師可以做他的代理人，只能請了未成年人保護組織的工作人員過來見證這場審訊，也是為了保護他的相關權利。

    沒過多久，隨著林嘉凡和潘暢相繼在審訊桌的另一側坐定，這場審訊便正式開始了。

    “姓名?！?/br>
    “何金哲?！?/br>
    “年齡”

    ……

    在幾個基本問題結束后，林嘉凡從潘暢手中接過了問詢的任務，他先是把一張照片放在了審訊桌上，旋即問道：“認識她是誰嗎？”

    原本低垂著頭的何金哲迅速的抬起頭瞄了一眼：“她叫果果?！?/br>
    “那就說說吧，昨天上午十點多，你是怎么把果果從青山救助協(xié)會帶走的？”見他沒有抵抗的意思，林嘉凡臉上的嚴肅之色稍微褪去了一些。

    “昨天上午，我在屋里躺著，忽然協(xié)會里負責我們日常生活的張姨把果果抱了進來，之后她就出去了，只剩下了我們倆?！钡降资悄挲g還小，即便已經(jīng)有了多年的犯罪史，但在脫離了盧德黍獨自面對警方的時候，男孩還是乖乖的交代起了犯罪經(jīng)過。

    “于是我就從窗戶往外看了看，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兒，沒人注意我們?！?/br>
    “我說帶果果出去買糖吃，她就信了，我抱著她從后面的窗戶跳了出去。”

    林嘉凡有些狐疑的一挑眉：“你們怎么離開協(xié)會的？”

    第一個抵達現(xiàn)場取證的是區(qū)公安局刑偵大隊的，他們在房間的后窗戶上的確是發(fā)現(xiàn)了何金哲的腳印和指紋，但協(xié)會西側的圍墻上卻沒有任何的發(fā)現(xiàn)，很明顯男孩并不是像協(xié)會工作人員所猜測的那般，是跳墻走的。

    協(xié)會的圍墻雖然不算高，但也不低，有將近一米七的高度。

    何金哲自己也就罷了，可他當時卻帶著一個有眼疾的小拖油瓶，跳墻逃走的難度又豈止是翻倍那么簡單。

    “我提前在協(xié)會東面的圍墻下方掏了一個洞，我們是從那里鉆出來的?！焙谓鹫艿故抢蠈崳枋龅暮苁窃敿殻骸澳沁叡緛砭褪且粋€狗洞，我隨便又掏了兩塊磚下來，然后用樹枝什么的遮住了。”

    狗洞？林嘉凡仔細的回想了一下青山救助協(xié)會的整體結構，東邊那些平房里住的是被救助的老年人，人數(shù)不多又對聲音不敏感，的確很方便做一些小動作。

    且協(xié)會的東側、西側和北側都有建有房子，從房屋后身繞過去，這個路線只要小心一些是能夠實現(xiàn)的。

    再加上區(qū)公安局刑偵大隊的取證工作主要集中在西側的房間附近，是以沒能發(fā)現(xiàn)東邊被人動了手腳倒也勉強說的過去。

    只是，他總覺得哪里不大對。

    第八十八章

    事發(fā)突然, 當時留給警方的時間太少了，他們沒能發(fā)現(xiàn)東面圍墻的狗洞尚且在情理之中，可青山救助協(xié)會的人呢？

    就算協(xié)會建筑老舊, 年久失修, 但那些工作人員可是常年生活在那里，同時又具有一定的安全隱患常識, 怎么會對那么大的一個狗洞視若無睹的？

    想到這, 林嘉凡的視線重新回到了何金哲的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盧德黍這個慣偷團伙故意為之，男孩看起來有些營養(yǎng)不良, 微微佝僂著背脊，細胳膊細腿的似乎稍微用上些力氣就能把他的四肢折斷。

    要知道小偷向來注重的都是身型和動作的靈活，而不是力氣。

    就算協(xié)會的圍墻再破爛, 那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弄下幾塊磚頭來的, 更何況對方在青山救助協(xié)會里一共也沒呆上幾天。

    再說果果本身也有四歲了, 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紀, 她只是目不能視不是口不能言, 被折騰來折騰去的怎么能一點聲音都沒有的？

    收攏了思緒, 林嘉凡用手點了點桌子上的照片，這個動作成功的讓何金哲微微抬起了頭。

    “果果和你關系很好嗎？她被你帶走的時候為什么沒有吵鬧不休？”

    男孩抿了抿唇, 還是之前的那套說辭：“因為我說要帶她出去買糖吃?！?/br>
    “她幾乎看不見, 又是怎么從狗洞里順利鉆出去的？”林嘉凡又問。

    何金哲先是沉默了好一會兒，接著忽然一扭頭, 沖著后面坐著的代表說道：“我覺得有些不舒服?！?/br>
    未成年人保護組織的代表急忙站起了身, 在俯身確認了一番男孩的狀態(tài)后，略帶歉意的看向了審訊桌對面的二人：“抱歉二位警官, 我覺得審訊應該暫停一下，確定這孩子身體沒什么大礙之后再繼續(xù)?！?/br>
    潘暢無語的把頭撇向了一邊, 小聲嘀咕道：“年紀不大，心眼子倒是不少?！?/br>
    林嘉凡的面上則是沒什么波瀾，淡定的起了身，在走出審訊室的時候還和門口的同事打了聲招呼：“把醫(yī)生叫過來給他做一下身體檢查?！?/br>
    等到二人回到了旁邊的觀察室，剛關上門潘暢就氣不打一處來：“別看他才十二歲，可比好多大人還精明，特別會利用自己身為未成年人的權利呢！”

    “林隊，醫(yī)生馬上就到，確定他身體沒問題咱們就繼續(xù)審，我還不信硬磕不下來這個小壞蛋了！”

    “沒什么用，他還是會想盡一切辦法去拖延時間的?！绷旨畏搽p手環(huán)胸的站在那面玻璃前：“而且你沒發(fā)現(xiàn)嗎？他說的話特別的公式化，就像是提前背好的萬能模板，用同一套說辭去應付我們所提出的不同問題?！?/br>
    “一旦遇到用模板解決不了的問題，他就會選擇去拖延時間。很有可能果果不是他第一個拐帶的被救助兒童了，看來這個團伙一直都在對他做應付警方的相關訓練，為的就是這一天?！?/br>
    “這種訓練年紀越小越有用，因為未成年人尚未形成完整的世界觀，他們猶如白紙一張，可以隨意涂抹。相比于成年人的以自我利益為中心，他們也更忠誠。”

    簡而言之，想要啃下這塊硬骨頭，需要的是大量的時間，可對于警方來說，當下最稀缺的就是時間了。

    “那怎么辦？去問盧德黍？希望更渺茫吧?！迸藭秤行┬箽?。

    “你去通知龐光徹查一下青山救助協(xié)會所有工作人員和志愿者的背景?！绷旨畏卜愿劳昱藭澈?，側過臉看向了羅婧瑤：“有沒有興趣一起回去那邊，通知一下果果已經(jīng)找回來的好消息？”

    她自然不會不同意。

    于是在臨近中午的時候，二人出現(xiàn)在了黑風山那條盤山路上，剛下車便看到了早就等在了路邊的老雷。

    “雷哥，麻煩你跑一趟?！绷旨畏蚕萝嚭笊锨皟刹胶蛯Ψ轿樟宋帐?。

    案發(fā)后是老雷帶著手底下的人過來做筆錄、取證的，青山救助協(xié)會的人并不清楚案件已經(jīng)移交給了津市公安局，思來想去還是由他出面最為穩(wěn)妥。

    當然了，絕對沒有讓他在明面上吸引青山救助協(xié)會那些人的注意力的意思。

    看著面前笑的純良的林嘉凡，老雷絲毫沒有被‘利用’了的覺悟，嘴上更是不住的夸贊：“要么說還得是你們年輕人，腦子快、動作快。這才過去一宿就把人找回來了？回頭你可得給我好好講講經(jīng)過，讓我也取取經(jīng)?！?/br>
    “好說，等這個案子結案了，我請您吃飯！”

    雙方就這么客氣著穿過盤山公路，走進了對面的青山救助協(xié)會，羅婧瑤則是與老雷帶過來的小警察一起，默默地跟了上去。

    四個人剛一進院，就被正在院子里幫著張姨看孩子的劉苗苗發(fā)現(xiàn)了。

    別看小姑娘個子不高，但嗓門還怪大的，只一聲就把阿超和李哥全都從前面的二層小樓里喊了出來。

    “雷警官！”阿超一出來，就十分熱情的迎上前，熱情的和老雷握手的同時，還不忘沖著羅婧瑤點頭：“還有羅小姐和羅小姐的朋友?！?/br>
    昨天實在是太過混亂和匆忙，所以林嘉凡的真實身份青山救助協(xié)會的眾人并不清楚，只有張姨近距離接觸過他，可惜卻是個稀里糊涂的。

    “今天過來就是想通知你們一聲，果果已經(jīng)成功的找回來了?！崩侠滓膊荒\，張嘴就宣布了這個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