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婧瑤在記憶中遍尋無果后, 這才把眼睛重新睜了開：“我最后一次看到果果是她在院子里摔倒了, 大概在上午的十點二十左右，張姨把她抱走后就再沒見過了?！?/br>
    “你確定嗎？這件事張姨剛剛在接受問詢的時候倒是沒有提過?！崩侠渍f著, 轉(zhuǎn)過頭去沖著旁邊的小民警低聲吩咐了兩句。

    對方點了點頭, 邁開步子出了這間活動室。

    “那的確是我最后一次在院子里看見果果?！绷_婧瑤強調(diào)了一下，她的所見所聞可代表不了別人。

    過了兩分鐘, 之前離開的小民警去而復(fù)返, 身后還跟著神情忐忑的張姨。

    老雷一咳嗽，眉間的皺褶幾乎能夾死一只蒼蠅, 正要開口卻被林嘉凡隨手遞過來的一杯熱水給攔了回去。

    隨后，林嘉凡上前兩步示意老太太坐下, 和顏悅色的安撫道：“沒別的意思，就是還有一些關(guān)于果果在失蹤前的細節(jié)想跟您了解一下，您想到什么就說什么?！?/br>
    在看清男人的那張臉后，張姨似乎一下子就不怎么緊張了，甚至還連連點頭稱是。

    已經(jīng)順勢起身走到了一邊的羅婧瑤看了看林嘉凡，又看了看老雷，果然不管多大歲數(shù)的女性，都很懂得如何取悅自己。

    “聽別人說，果果在上午的時候好像摔過一跤？”

    見老太太明顯的放松了下來，林嘉凡適時的出了聲。

    張姨聽到這話表情中透出了幾分茫然：“是嗎每日更 穩(wěn)文 群8148一6酒6三正理本文？我怎么沒什么印象……這年紀大了，總是會忘事?！?/br>
    絮絮叨叨了幾句，老太太忽然猛地一拍手：“我想起來了，確實是有這么一回事。在中午開飯之前吧，果果在院子里玩的時候摔倒了，我看見了就把她抱進了屋里?！?/br>
    “因為當時我正在洗床單，所以就給她放了收音機，還給她留了兩塊餅干呢！”張姨極力的證明著自己的稱職。

    “所以你把她放在哪間屋子里了？”林嘉凡直指問題的關(guān)鍵。

    “我就把她放在了靠北的那間屋子……”張姨站起身，試圖透過窗戶給眾人指明方向，終于在話剛說到一半的時候反應(yīng)過來了什么：“我……我把她放在小哲睡覺的屋子了！”

    “哎喲！我怎么能把她放在那個屋子里呢？就是因為這樣所以那個壞小孩才有機會把果果拐跑了對不對？”

    說著說著，老太太只感覺天都塌了，跌跌撞撞的坐回了椅子上就開始拍著大腿哭了起來。

    見狀林嘉凡只能出言安慰：“誰也不能提前知道會發(fā)生這種事，小哲既然存了這個心思，不是果果也會是別的孩子。”

    只不過張姨的無心之舉，的確是給對方提供了一些便利。

    不然他想要拐騙一個小孩和他一起離開這里，就得先想辦法避開協(xié)會內(nèi)所有人的視線，肯定不會這么容易。

    “都怪我，都怪我！”張姨仍舊哭哭啼啼。

    林嘉凡一向都是什么時候用什么辦法，只見他兩步就退到了老雷的身后，還伸出手懟了一下對方。

    老雷猝不及防之下被懟的晃悠了一下，不滿的抬眼瞪了他一眼，但為了案子還是很沒骨氣的屈服了。

    深吸了一口氣，老雷中氣十足的喝道：“現(xiàn)在哭有什么用，還不趕緊想想你是什么時間把孩子送進屋里去的？！”

    突如其來的一嗓子再配上他此時兇巴巴的模樣，還是相當?shù)挠姓饝亓Φ?，嚇的張姨當場就把眼淚給憋了回去。

    “什么時間……我怎么記得住??！”老太太委屈的直抹眼淚，但礙于老雷還是抽抽嗒嗒的努力回想著：“把果果放在屋子里后我就出去繼續(xù)洗床單了，當時洗衣房的電視里剛好演完了一集電視劇，大概十點半吧?！?/br>
    “每天那集電視劇演完都是十點半左右。”

    十點半左右，和羅婧瑤剛剛說的十點二十并無太大的出入。

    老雷聽完抬起了頭，詢問似的看了林嘉凡一眼。

    林嘉凡揮手示意先讓老太太出去，小民警也很有眼力見的照做了，可瞧著這和諧的一幕老雷竟還傻呵呵的坐在那里，完全沒覺得哪里不對。

    而在一旁將眼前一切都看了個清楚明白的羅婧瑤則是意料之中的一抿唇，不得不承認對方就是有這樣的本事。

    “如果小哲背后真的牽扯到在川省發(fā)現(xiàn)的那種組織，這個案子就太大了，光靠你們一個區(qū)刑偵大隊吃不下的?！绷旨畏渤谅暦治龅溃骸鞍寻缸由蠄蟀?，想要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找到小哲的蹤跡，怕是要得到全市系統(tǒng)內(nèi)各個部門的通力配合才行。”

    這話不好聽，但卻是事實。

    黑風(fēng)山附近只有景區(qū)里面安裝了一些必要的監(jiān)控，外面這條盤山公路上的交通探頭更是少的可憐，但凡熟悉山中地形的人都可以輕易的避開那幾處監(jiān)控錄像，從而消失的無影無蹤。

    “好，我這就上報?！崩侠捉z毫不含糊的掏出了電話，一邊起身往外走，一邊撥通了一個號碼。

    他深知在這種案子上，時間比什么都重要，每多浪費一個小時，破案的希望就會渺茫上幾分。

    看著老雷在外面走廊里來回晃悠的背影，羅婧瑤也找機會湊到了林嘉凡的身邊：“咱們接下來要怎么辦？總不能干等吧？”

    雖然已經(jīng)及時將案件上報了，但中間層層審核的手續(xù)怕是還要耗費幾個小時，那時候孩子沒準都被送出津市了。

    林嘉凡先是瞟了兩眼幾步開外的警察，接著遞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嘴上卻沒吱聲。

    幾分鐘后，老雷回來了，和林嘉凡交代了一下目前的情況：“案子呢我們區(qū)局已經(jīng)按照正常程序往上報了，局里面給我的指示是在案件有部門正式接手之前，按照正常的流程繼續(xù)調(diào)查?！?/br>
    “我現(xiàn)在就派兩個人去調(diào)取這片的監(jiān)控錄像，檢驗科那邊也開始對房間中所提取到的痕跡證據(jù)進行分析比對了，至于剩下的人都準備灑出去在附近走訪?！?/br>
    “或者林隊還有什么其他的建議？”

    聽到這話，林嘉凡擠出了一聲輕笑：“雷哥說的這是什么話？您干了一輩子刑偵工作了，可比我專業(yè)多了?！?/br>
    不管他是不是虛情假意，老雷被這一番恭維弄的挺高興：“行了，你小子！今天謝謝了，多虧了你的提醒，要不然就耽誤事兒了?！?/br>
    “那我們就去忙了？”

    說完，老雷沖著二人擺了擺手，不過眨眼的功夫活動室里的人就走了個干凈。

    聽著樓下傳來的男人的那中氣十足的吆喝聲，還沒等羅婧瑤有所反應(yīng)，林嘉凡就掏出了手機，語氣稍顯急促：“你這有小哲和果果的照片嗎？”

    “有的?！币娝袂閲烂C，羅婧瑤也跟著緊張了起來，有些手忙腳亂的從相冊里翻找出了兩張照片。

    還是中午的時候和協(xié)會的工作者一起出去找人那會兒，阿超傳給她的。

    正好這時，林嘉凡手中的電話也接通了，下一秒聽筒里就傳來了龐光那慵懶的聲線：“林隊？你不是休年假呢嗎？是不是想我了？打算請我們吃晚飯？”

    “稍后羅教練會傳給你兩張照……”

    他這邊才剛出聲，羅婧瑤就伸出手打斷了他的話，然后急忙轉(zhuǎn)身跑到了一面墻前，果斷的從上面撕下來了一張照片。

    “還有這個孩子，這個孩子半年前也失蹤了！”

    “給你傳三張照片，看看能不能在系統(tǒng)里有什么發(fā)現(xiàn)。至于協(xié)調(diào)交警那邊借用他們的交通探頭……還是要等案件移交手續(xù)敲定了再說?！绷旨畏布皶r的改了口。

    “好的。”龐光很是痛快的答道，旋即很快就反應(yīng)了過來：“誒？不對啊，林隊你不是休假呢嗎？怎么和羅教練搞到一起去了？”

    搞？

    羅婧瑤剛發(fā)完照片，聞言不自在的把頭撇到了一邊，總覺得這話聽起來有點不大對勁。

    “哦吼！你們兩個就是有……”小青年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通話就被林嘉凡面無表情的切斷了。

    一陣詭異的沉默就這樣在二人中間彌漫開來，為了掩飾這突如其來的尷尬，羅婧瑤干脆拿起剛剛撕下來的那張照片回到了那面墻前，試圖把照片重新粘回去。

    好在這時林嘉凡的電話鈴聲忽然響了起來。

    剛按下接聽鍵，那道熟悉的、吊兒郎當?shù)哪新暠阍俅位厥幵诹怂麄兊亩叀?/br>
    “林隊，你掛我電話？！你竟然為了羅教練掛我的電話？！”

    第八十一章

    嘟嘟嘟……

    林嘉凡甚至連猶豫一秒都欠奉, 直接又按下了那個冷冰冰的紅色按鍵。

    此時此刻，龐光那張怨氣滿滿的長臉幾乎要在羅婧瑤的腦海中具象化了。

    好在這么一鬧騰，方才空氣中若有似無的感覺瞬間就消失不見了, 兩個人之間的相處也恢復(fù)了之前的隨意和諧。

    “有一件事我一直都很好奇, 但是沒能找到一個合適的機會當面問問你?！绷旨畏怖洳欢〉膩砹诉@么一句。

    “你問?！绷_婧瑤還在和手里的那張照片進行著搏斗，她剛從一旁的置物架上找到了一卷雙面膠, 準備把照片嚴絲合縫的貼回去。

    “當初在齊望舒的辦公室里, 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那張面具是重要涉案證據(jù)的？”

    要知道死者在那張面具上留下的痕跡真的非常的淺顯，他手指甲里殘留的證據(jù)甚至只夠驗出來是個什么物質(zhì)。

    且不說尸檢報告從未對外公開, 就算是知道的人也應(yīng)該很難會注意到這個細節(jié)，更別提將兩件事聯(lián)系到一處去了。

    正在低頭專心致志撕扯著雙面膠的羅婧瑤先是一頓，過了幾秒鐘便恢復(fù)了手上的動作, 異常平靜的道：“相信我, 與自由搏擊和散打行業(yè)相關(guān)的一切, 我都是專家?！?/br>
    聽到她的回應(yīng), 林嘉凡揚了揚唇, 這是把他剛剛說給老雷聽的話又還給了他。

    被不遠處的人盯得有些手抖, 羅婧瑤只能勉勵維持著裝逼的人設(shè)，不這么說還能怎么辦？

    難道要如實交代自己被迫開了外掛？

    想想那個后果她還是覺得算了, 偶爾裝裝逼也不錯。

    在將照片重新粘好后, 羅婧瑤才驚覺自從她說出了那句話，林嘉凡就沒了動靜, 也不知道信了還是沒信。

    眼看著周遭的氣氛就要再次尷尬起來的時候, 熟悉的手機鈴聲成功的讓她暗地里松了一口氣。

    “說?！绷旨畏苍诮油穗娫捄?，率先開了口, 只簡單的一個字里面卻飽含警告。

    接連被毫不留情的切斷了兩次通話，龐光自然不敢繼續(xù)造次, 直奔主題：“羅教練剛剛給我發(fā)的這三張照片，我把它們丟進津市近兩年的失蹤人口庫里，沒有什么發(fā)現(xiàn)?！?/br>
    “于是我就把范圍擴大到了全國的失蹤人口，這個需要一定的時間，有結(jié)果了我再通知你們。”

    “當然了，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看起來年齡最大的那個男孩……我在公安內(nèi)網(wǎng)里查到了他和一起盜竊案有關(guān)聯(lián)?！?/br>
    “案件的偵辦單位是清河區(qū)的榕城派出所，因為是未成年人再加上年齡實在是太小了，所以派出所當初上傳的案卷里只有幾份筆錄、嫌疑人的照片和一份案件當事人出具的諒解書。”

    “涉案金額不大再加上報案人的諒解，最后榕城派出所以批評教育為主，把人給送去了福利院?！?/br>
    “嗯，還有什么消息一定要第一時間通知我，順便再把榕城派出所當時負責(zé)這個案子的辦案民警的聯(lián)系方式發(fā)給我?！?/br>
    結(jié)束通話后，林嘉凡把手機揣回了兜里，走到窗前向下望了兩眼。

    接著他轉(zhuǎn)過身看向了依舊站在照片墻跟前的人，略微揚了揚下巴順勢發(fā)出了邀請：“黑風(fēng)山周邊現(xiàn)在應(yīng)該到處都是找孩子的警察和志愿者，咱們兩個留在這里貌似也幫不上什么忙，要不要去市里碰碰運氣？”

    羅婧瑤自然不會拒絕。

    幾分鐘后，黑色吉普車便從青山救助協(xié)會的門前駛離了。

    又過了半個多小時，車子終于開上了黑風(fēng)山通往市區(qū)必經(jīng)的外環(huán)路，道路兩旁也開始有了路燈的光亮。

    副駕駛上坐著的羅婧瑤側(cè)過臉去看著窗外的萬家燈火，頗有種重回人世間的不真實感。

    在下一個路口碰巧遇到了紅燈，林嘉凡停下車子后長臂一伸就從后排座位上拿了一個頸枕遞到了她的眼皮子底下。

    “休息一會兒吧，等到地方了我叫你?！?/br>
    像是怕她有所顧忌，林嘉凡復(fù)又補充了一句：“昨天新買的，還沒人用過。”

    輕聲道了謝，羅婧瑤接過頸枕套在了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