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所謂的這些相同之處,都是一些當(dāng)年在案件正式告破后警方對外公布過的細節(jié),只要稍微用心了解過6·13連環(huán)殺人案詳情的人,想要完成明面上的案件復(fù)制并不難?!绷旨畏舱f這話時眼皮抬都不抬,語氣平靜無波。 “沒錯,所以主要的還是他們之間的不同之處。”郭震說著用手著重指了指那兩份報告的某處:“不管是兩年的黃國駿還是最近兩起命案的兇手,他們在將受害者殘忍殺害后都有進行剝皮剃rou這一動作,這樣一來二人所使用的兇器就不可避免的會在尸骨上留下一些痕跡?!?/br> “林隊,您仔細看看近期這兩名受害者和6·13連環(huán)殺人案受害者骨頭上劃痕的對比……可以確定的是,二者行兇時的兇器還是存在著一定的差異的。且他們在骨頭上留下的痕跡方向、深淺都不同,說明了黃國駿是個右撇子,而此次的模仿者不僅是個左撇子,力氣也沒黃國駿的大。 ” “嗯?!绷旨畏蚕仁菍鸬陌l(fā)現(xiàn)表示了肯定,接著又補充了兩句自己的看法:“其實黃國駿和這名模仿者還有一個明顯的不同,當(dāng)年黃國駿在選定受害人后,都是潛入對方家中進行作案,并無尸體后續(xù)轉(zhuǎn)移的舉動??勺罱鼉善鹈傅膬词謪s完全與之相反,他是先將受害者尸體在某處處理完畢后才轉(zhuǎn)移至警方發(fā)現(xiàn)的拋尸現(xiàn)場的,也就是說咱們直到現(xiàn)在還沒能確定兩名受害者死亡的第一案發(fā)現(xiàn)場。” “僅從這一點就足以判斷出這名模仿者要比黃國駿精明的多了。”他說到這里稍微停頓了兩秒,后沉聲叮囑:“郭哥,稍后你就聯(lián)系一下檢驗科那邊,催促他們把今天這個案子從受害者身上及現(xiàn)場所收集到的物證與上周案子的盡快進行一下交叉對比,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新的發(fā)現(xiàn)。” 郭震十分痛快的就應(yīng)了。 從方才開始一直沉默著的龐光這時長舒了一口氣:“太好了,如今總算是查出了一點眉目,最起碼可以肯定的是,這兩起案子絕對不是網(wǎng)上傳的什么‘連環(huán)殺人狂魔死而復(fù)生’!” “林隊,你是不知道經(jīng)過王桂芬早些時候那么一鬧,這兩起案件的網(wǎng)絡(luò)關(guān)注度瞬間飆升,現(xiàn)在外面的輿論可是相當(dāng)?shù)碾x譜?!?/br> 聞言,林嘉凡卻陷入了沉默,只是手上習(xí)慣性的一下、一下的點著那兩份尸檢報告。 幾秒鐘之后,他轉(zhuǎn)身回到了問詢室內(nèi)。 也許是不想繼續(xù)把時間浪費在無意義的拉扯上,林嘉凡開門見山的問了一句:“過了這么久,羅教練想好該怎么說了嗎?” 不過令他沒想到的是,眼下的羅婧瑤也早就被他幾次三番的手段搓磨出了火氣,很是干脆的直接掏出電話打開了相冊,隨機‘啪’的一下把手機甩在了桌面上。 “登門道歉是真的,好奇王桂芬是怎么知曉在偵案件細節(jié)也是真的,這是我在她的家中拍下的唯一一張照片。” 林嘉凡慢吞吞的拿起了桌上的手機,垂眸盯著屏幕看了很久。 “一開始我只是奇怪王桂芬的家里會有信封,等到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信封里面好像還有別的東西?!?/br> 羅婧瑤從來不是個以貌取人的人,最初也僅僅是驚訝于當(dāng)今社會竟然還有人用書信進行往來,可以說后續(xù)王桂芬異常緊張藏匿書信的動作,才真正引起了她的額外注意。 龐光則是好奇的湊到了林嘉凡的身邊:“咦?信封上沒有郵票也沒有郵戳,單從照片來看不能排除里面空無一物的可能性。” “前提是王桂芬沒有當(dāng)著我的面把它們遮掩起來?!痹挾颊f到這個地步了,羅婧瑤選擇了據(jù)理力爭。 反正有些事情即便她發(fā)現(xiàn)了、懷疑了也做不了什么,警方卻是可以的。 不置可否的聳了聳肩,龐光突然變換了話題:“我沒記錯的話,羅教練之前一直從事的是競技體育,什么時候開始干起來私家偵探的活了?” “……”羅婧瑤被問的一哽,索性擺爛:“不瞞你說,我時常懷疑自己入錯了行,悔不當(dāng)初?!?/br> 聽到這個回答,林嘉凡掀開眼皮瞄了眼對面坐著的人,順便在心里對其下了定論。 胡說八道。 好在龐光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糾結(jié),轉(zhuǎn)而扭過頭去低聲和林嘉凡商量:“說起來王桂芬的確有可疑,張局那會兒也說要派人和她好好談?wù)劊蹅円灰哺^去問問?” “問了她就會說?”林嘉凡似乎并不贊同。 王桂芬身上若真有什么貓膩,貿(mào)然過去詢問保不齊就打草驚蛇了。 難道還期盼著女人主動交出照片中的信封嗎?到時候?qū)Ψ侥贸鰜淼闹覆欢ㄊ莻€什么東西呢。 “的確不會說。”龐光嘆了一口氣,但他們現(xiàn)在正處于多頭并進的調(diào)查階段,總不能放著現(xiàn)成的線索不去查啊。 林嘉凡沒搭理他,反手把電話順著桌面推了回去,面上笑的溫和:“今天多謝羅教練配合警方調(diào)查,折騰了這么久真是抱歉。” 擺了擺手,羅婧瑤彎腰扯起放在腳邊的背包打算離開。 “再加上您這幾日對我們組員的照顧,不知道羅教練明天能不能賞臉,給我一個機會好好表達一下謝意和歉意?”說到這,林嘉凡抬手向上推了推鼻梁上的無框眼鏡,語氣莫名:“不如就去按按摩、松松筋骨?” “???” “???” 兩道疑問聲幾乎同時在問詢室里響起。 相比于龐光單純的錯愕,羅婧瑤還多出了幾分不敢相信,她下意識的仰起頭看向了面不改色的林嘉凡。 這人可以的。 為了達到最終目的,那叫一個能屈能伸。 第九章 嘴唇微動,理智告訴羅婧瑤這貨一定沒憋好屁,快出言拒絕。 偏偏內(nèi)心深處涌起的好奇怎么都壓不住。 收回了望向?qū)γ娴囊暰€,她清晰的聽見了自己的聲音在安靜的問詢室內(nèi)響起:“好?!?/br> 林嘉凡對于她的應(yīng)邀并不感到意外,只是微微點了點頭:“那就明天見了,羅教練。我們今夜還有別的工作要跟進,一會兒我安排別人送送你。” “不用了,最后一班地鐵還沒停,就不麻煩林警官了?!绷_婧瑤背起背包,沒等在場的兩個人有所反應(yīng)就快步出了這扇門。 留在原地的林嘉凡眉頭一皺,剛想要張嘴說些什么,就瞟到了她那個鼓鼓囊囊的大包,瞬間歇了心思。 腦子里閃過白日里羅婧瑤把人直接揍骨折了颯爽英姿,他覺得有些擔(dān)心大概是沒必要的。 林嘉凡回首招呼了一聲還仍站在桌邊沒能緩過神來的龐光,接下來可還有的忙。 第二天上午將近九點整。 這個時間剛好處于這座城市的早高峰末尾,羅婧瑤在地鐵站內(nèi)來往的人群中艱難的穿梭著,等到成功的擠出了地鐵站,整個人還頗有一種重見天日的恍惚感。 根據(jù)手機導(dǎo)航的提示又步行了幾分鐘,當(dāng)上方掛有’大韓松骨‘四個大字的尖頂建筑出現(xiàn)在視線范圍內(nèi)的時候,她到底沒能控制住的翻了個白眼。 這事兒還得從早些時候她在家里接到的那個電話說起。 電話的對面是津市公安局辦公室的工作人員,說領(lǐng)導(dǎo)讓通知她今天需要給特殊案件調(diào)查組的成員們補上一節(jié)體能課,但上課地點并不在公安局里。 羅婧瑤當(dāng)時的腦子還沒能順利從濃重的睡意中剝離,勉強記住工作人員給出的一個地址后,便結(jié)束了通話。 濱海新區(qū)青松路24號。 當(dāng)來到了那棟獨立的尖頂三層建筑前,每天更新各種完結(jié)文,都在q群8乙4八1九963她還很是謹慎的又核對了一遍手機備忘錄記著的地址,懸著的心終于死了。 就在她遲疑著要不要問問公安局辦公室情況的時候,身后忽然傳來了略顯滑稽的口哨聲。 一回頭就看到了林嘉凡和龐光一副從吉普車上剛下來的模樣,剛剛那聲口哨明顯是小青年干的,因為對方撅著的嘴甚至還沒來得及收回去。 “早啊羅教練!”龐光努力熱情的揮了揮手,不過熬了一夜的身體所透出的疲憊是怎么都藏不住的,那雙原本晶亮的小眼睛里已經(jīng)沒了光了。 說話間,兩個人也走到了她的近前。 “大韓松骨,上體能課?虧林警官想的出來?!绷_婧瑤皮笑rou不笑。 林嘉凡的臉上卻不見半點心虛,聽到這類似質(zhì)問的話語也只是勾了勾唇:“說起來咱們也算是半個同事,今天羅教練你既能拿到課時費也能放松一下自己,不用謝?!?/br> 羅婧瑤強忍著攥緊了垂在身側(cè)的手:“所以林警官早就打著要來王桂芬工作的地方調(diào)查的主意了,那讓我一個體能教練過來又做什么?” “王桂芬經(jīng)常去局里鬧事,不能排除她認識我們的可能性?!绷旨畏蔡谷坏慕忉尩?。 “……”羅婧瑤覺得自己最近兩天詞窮的次數(shù)是越來越多了,:“那林警官應(yīng)該是找錯人了,畢竟我昨天才把王桂芬按在了地上,她對我的觀感恐怕更差?!?/br> “又不是讓你去審訊犯人,羅教練在緊張什么?”林嘉凡說到這,不知道是不是怕他們?nèi)苏驹陂T口處太久會引起店里工作人員的額外注意,便側(cè)過臉用眼神示意龐光先進去店里。 因為這家店是洗浴加按摩的經(jīng)營模式,需要先領(lǐng)取電子手牌后才能進入顧客消費區(qū),所以龐光一進門就徑直奔著前臺去了。 待到確認附近只有他們二人了,林嘉凡就把視線重新移回了面前之人的身上,繼續(xù)著剛才的話題:“王桂芬的工作崗位在店里的女性顧客沐浴分區(qū),如果羅教練不想大可以不和她正面接觸,只觀察一下她的工作狀態(tài)就好?!?/br> “大型、實景、真人、偵探類劇本殺,我以為羅教練會感興趣的。”話音落下,他沒有再接著勸說,而是直接上前拉開了店里的玻璃門,右手還做出了邀請的姿勢。 羅婧瑤最討厭的就是林嘉凡這幅胸有成竹的模樣,她想要立刻轉(zhuǎn)身就走,可那夜在不知名冰箱里看到的斷指卻一直在腦海中揮散不去。 以前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就罷了,如今知道了還不做些什么的話,她怕自己以后會瘋。 想到這,她深吸了一口氣,昂首挺胸、目不斜視的從男人身前掠過,走進了店里。 龐光早就取好了電子手牌,見二人一前一后的走近,急忙把東西遞了出去。 羅婧瑤接過手牌后,連招呼都懶得打一個就在工作人員的指引下前往了女賓洗浴區(qū)。 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了大理石墻面后,龐光難掩擔(dān)憂的嘀咕:“頭兒,她能行嗎?要我說與其冒這個險,干脆直接讓潘暢來算了?!?/br> 潘暢就是目前特殊案件調(diào)查組里唯一的那名女同志。 “潘暢負責(zé)媒體和日常溝通等工作,那張臉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各種新聞里,讓她來還不如讓你男扮女裝?!绷旨畏舱Z氣譏誚,說完便轉(zhuǎn)身朝著男賓部的方向去了。 另一邊羅婧瑤進入女賓部后,守在門口的工作人員就引著她來到了一間獨立的浴室外。 這家店里的消費一向不便宜,一人一間浴室的內(nèi)部結(jié)構(gòu)讓顧客很有安全感。每間屋子大概有十來平米的樣子,一個小衣柜、一個大號的浴缸,一張常見規(guī)格的美容床,另外還有各種洗漱用品等一應(yīng)俱全。 但她卻有些犯了難,女賓部的服務(wù)人員采取的是分區(qū)的模式,負責(zé)她這間浴室的服務(wù)人員是一名四十剛出頭的年紀,膚色黝黑,態(tài)度熱情大姐。 順著走廊一眼望去,墻邊站著一排服務(wù)人員都身著一樣的服裝,再加上棚頂?shù)纳錈粲行┐萄?,那些人看起來仿佛共用一張臉?/br> 無奈之下,羅婧瑤只能先進了浴室,準備慢慢等機會。 她先是舒舒服服的泡了一個澡,這期間并未收到林嘉凡那邊的催促,原本是想要上樓去和那兩人匯合的,然而在臨出浴室的前一秒,她盯著門邊貼著的價目表忽然就改變了主意。 羅婧瑤按下了墻壁上的服務(wù)鈴,并在服務(wù)人員過來詢問時叫了一個全身身體保養(yǎng)的服務(wù)項目。 很快就有一位身穿淺粉色裙裝工作服、相對于外面那些服務(wù)人員看起來要更年輕一點的技師敲門進了來。 “女士您好,大韓松骨23號美容顧問很高興為您服務(wù)?!?/br> 在對方那熱情似火的態(tài)度中,羅婧瑤乖巧的在美容床上躺好,一時間熱氣氤氳的空氣里到處都彌漫著昂貴精油的芬芳。 一開始技師只是試探性的和她閑聊了幾句,在發(fā)現(xiàn)她給出的反應(yīng)似乎不排斥后,就徹底的打開了話匣子。 不出十分鐘,別說羅婧瑤的七大姑八大姨了,就連老家養(yǎng)的那條狗的名字都被美容顧問給問了一清二楚。 但她不僅沒有覺得被冒犯,反而是相當(dāng)?shù)臐M意。 于是在兩個人剛剛談?wù)摰脑掝}暫時告一段落的時候,羅婧瑤翻了個身,順勢拿過了一直放在邊上的手機玩了起來。 很快,手機上傳出來的激烈聲響就引的正在給她背部做保養(yǎng)的技師直側(cè)目。 此時屏幕上播放的視頻畫面剛好切到了王桂芬那張因為激動而有些變了形的臉上,意料之中的,羅婧瑤的耳邊很快就傳來了一聲無比悅耳的‘咦’。 “羅小姐,你這看的是什么呀?”過了幾秒,技師終于是按捺不住的開了口。 “哦?是刷短視頻隨便刷到的,好像是昨天有人在市公安局門口鬧事?!绷_婧瑤態(tài)度隨意的回道,好像不怎么感興趣似的就要把視頻劃走。 “誒!”技師下意識的出了聲。 “嗯?”羅婧瑤狐疑的扭過頭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機屏幕,半開玩笑的說:“怎么了?芳姐你該不會認識視頻里的人吧?” 技師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在重新辨認了幾眼后才肯定的點了點頭,即便這間浴室里沒有其他人,她還是盡量壓低了聲音:“這個鬧事的和我是同事,就在這里工作的!” “不會吧?真的假的?!”羅婧瑤瞬間瞪圓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