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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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阮本身就是個好善之人,所以才會做出收留動物的事情。 “這般良善之人,卻從未有人見過她是何模樣,只知道次次來送銀子的都是個十幾歲的小少年?!?/br> 梁夏看向馬車里,“那人便是您夫郎身邊的小侍,紅掌?!?/br> 馮阮心里一咯噔,總覺得這些事情被梁夏知道,對她自己來說不見得是好事。 就在她想法子不承認的時候,梁夏又說,“就算紅掌是別人認錯了,但賬本總是真的吧。” “馮苔手里有筆賬,是你每次支取銀兩的數目,這個數目剛好跟你賑災的數目一致,分文不少,甚至你還往里填補了一些。” 梁夏扭頭朝后看,馮府的大火還在燒,滾滾濃煙遮蔽了本就暗淡的月色,只是火勢漸漸變小,濃煙勢頭一弱,月色就露了出來。 今日初八,月已半圓。 “燃起來的馮府如今已經是個空府邸,里面半分值錢之物都沒了吧?!?/br> 肯定的語氣。 事到如今,馮阮再狡辯也沒用了,她笑得比哭還難看,敷衍開口,“皇上真聰明,這都能猜到?!?/br> “哦,不是我猜的,是艾草說的,”梁夏一臉真誠,“她說看見紅掌讓人往外搬東西了,連個花盆都沒放過。” 馮阮,“……” 倒是她大意了,低估了那股暗處成長起來的影子,也低估了小皇上的頭腦跟胸襟。 “既然臣做了這么些好事,”馮阮道:“要不您就讓臣提前告老還鄉(xiāng)吧,把朝堂讓給新人,由她們施展手段?” “告老還鄉(xiāng)啊,”梁夏悠悠開口,“可馮相你看著還很年輕?!?/br> 馮阮連連搖頭,“不年輕了不年輕了,都三十五了,四舍五入直接四十,半只腳都入土的人了,哪里還年輕了?!?/br> “入土也無妨,”梁夏油鹽不進,微微一笑,“馮相之功,配享太廟?!?/br> “……”埋哪兒都給她安排好了。 “臣就想安葬好夫郎,然后隨他而去?!瘪T阮這封“辭呈”怎么都遞不出去,很是心急,就怕被留下來當牛做馬幾十年,還是獨守空房的幾十年,想想都可怕。 “非走不可?” “非走不可!” 梁夏眨巴眼睛,嘆息一聲,“可我找到了周小神醫(yī),他現在就住在陳府?!?/br> “嗯?”馮阮瞬間從一根蔫巴的茄子支愣了起來,“皇上此話當真?” 這話她不早說! 能在這個時候找到周魚魚,說明就是有緣,說明王氏壽命未盡還有得救。 “當真,”梁夏皺眉,慢悠悠說,“可馮相去意已決,我也不好阻攔?!?/br> 馮阮拱手,“得此明君,是臣之幸,臣覺得臣還能再為您跟大梁效力幾十年?!?/br> 只要能救王氏,她愿意跟大梁至死方休! 梁夏笑了下,朝馮阮拱手作揖,“我替大梁百姓,謝馮相留下?!?/br> “不過我有句話說的不假?!绷合目粗T阮,一君一臣相視,兩人同款抄袖動作。 梁夏道:“馮相之功,配享太廟。有您,是我之幸,是大梁之幸?!?/br> 馮阮頭回被人當場道謝,一時間胸口說不出的酸澀滿脹。 她完成這么多次任務,每一次的結局都像個過街老鼠,被人喊打喊殺。 當權者享受著她贈與的一切,心安理得的處死她這個“jian臣”,踩著她的肩膀站在皇位上,從未往后深究過她的生平,也不在意她到底做過什么。 這些是馮阮被寫定的結局,馮阮已經習慣并麻木了。 唯有梁夏,這個十六歲的小皇上,這個笑起來文文氣氣的小丫頭,心懷天下,容得下她。 “我都開始喜歡您了。”馮阮吸了吸鼻子,滿心感慨,要是能救王氏,留下加班也不是不行。 梁夏婉拒,“馮相大可不必如此,你我之情,僅限于君臣之情?!?/br> 馮阮,“……” 知道了周魚魚在陳府,馮阮便不再耽擱時間,她示意兩姐妹,“去右扶風陳樂時家?!?/br> “不走了?”紅掌沒聽到外面在說什么,只兩眼亮晶晶地看著馮阮,滿懷希望。 馮阮扶起王珂,將她夫郎攬在懷里,“不走了。” 不走了,她還沒跟王氏培養(yǎng)出感情呢,先不走了。 紅掌臉蛋瞬間亮了起來,揉搓懷里的馮朱朱,“不走了,主子跟主君都不走了。” 馮朱朱哼哼哧哧,也不知道聽懂了沒有。 馮阮心急,匆匆跟梁夏打個招呼,馬車先她一步趕往陳府。 梁夏站在原地,目送馮阮馬車離開,眼里帶出笑意。 沈君牧側頭看她,月光落在她臉上,皎潔無暇,眉眼清晰,笑意晃人。 不像個小皇上,像個算計人成功的小狐貍。 沈君牧別開視線,昂臉看月,只是不知道為何,總覺得頭頂的月不如月下的人亮眼。 李錢覺得像馮阮這般有能力有手段又為國為民的人,留下來是件好事,可是…… “皇上,我有句話不知道該不該說,”李錢道:“馮相若是留在朝堂上,這般大的一棵樹扎根在京城,對新臣來說,不見得是件好事?!?/br> 馮相的功績太大了,以至于群臣會看她臉色行事,到時候對梁夏這個小皇上來說,不是好事。 李錢同為皇上,看到的是權力的另一面。 功高蓋主。 群臣會分不清誰才是主。 梁夏眨巴眼睛,“李錢啊?!?/br> 她笑,無害又秀氣,“誰說馮相要留在京城了?” “?。俊崩铄X愣住了,“那剛才您跟馮相那意思……” “馮相這般有本事的人,自然要用在最需要她的地方。聽聞王氏喜歡看雪,北方偏東那片地方,始終不太平,也很貧瘠……但是雪大,就很適合馮阮。” 李錢嘴巴都張開了,抽了口涼氣,“??。?!” 梁夏略顯心虛,眨巴眼睛,“但朕相信以馮相的能力,定會把那片地區(qū)管好的?!?/br> 樹大不適合留在京城,那就挪去適合她遮風擋雨的地方。 李錢小聲問,“這事馮相知道嗎?” 她馬車跑這么快,肯定不知道??!要是知道的話,說不定直接帶著王氏放棄治療了。 梁夏得等周魚魚把王氏治好了,再跟馮阮提這事。 “她許是猜到了?!绷合谋硎?。 李錢點頭,馮阮那么聰明的人,肯定不會留在京城妨礙梁夏,她多半猜到了自己會被調到別處,但李錢估摸著,馮阮絕對沒猜到小皇上這么狠心,直接把她“發(fā)配邊疆”了。 “可憐馮相,聽說家底都賣了個干凈?!崩铄X嘖嘖搖頭。 梁夏,“……她臨走的時候,你記得提醒我,多送她兩身狐裘?!?/br> 免得買不起衣服,凍壞了。 馮阮要是瘦個兩斤,梁夏都心疼。 李錢,“行。” 用人要用到極致,先花言巧語畫大餅把人留下來,然后—— 狠狠地榨干她身上的價值,讓她為國為民效力。 李錢表示學到了,這招他學到了。 梁夏說,“我們也去陳府看看?!?/br> 沈君牧都以為要回去了,“去陳府?” 李錢,“您擔心周小神醫(yī)治不了王氏?” “不是,”梁夏搖頭,目光在沈君牧跟九號臉上掃過,眼里帶出清淺笑意,“帶你們去看看馮相的豬兒子?!?/br> 剛才這兩人都好奇,只是沒好意思湊過去看,現在事情解決,兩人不僅能看,說不定還能抱抱摸摸馮朱朱。 九號瞬間一陣風一樣離開,“我去陳府門口等你們?!?/br> 沈君牧看看她,又看看梁夏,最后決定坐馬車去。 梁夏抬腳往前,不知道是踩到自己大氅的衣擺了,還是腳下不平,路過沈君牧身邊的時候突然踉蹌了一下,腳步不穩(wěn)險些跌倒。 沈君牧幾乎是下意識的,伸手握住她的一條手臂,拉了她一把。 李錢驚呼一聲,剛想跟過去扶的時候,就想起他跟大夏的賭注,頓時往后退了兩步,把手里燈籠吹滅,故意大聲說,“皇上,天黑,小心著些?。 ?/br> “我一時沒看清,”梁夏順勢開口,看著沈君牧,“謝謝你?!?/br> 沈君牧全然不知道是套路,當真了,“你爹說蔡夫子晚上看不清東西,你是不是跟蔡夫子一樣看不清?” 不愧是師徒,連毛病都一樣。 梁夏像是真看不見似的,剛才還能好好走路的人,這會兒開始伸手緩慢朝前摸索挪步,“是有點?!?/br> 這么大的半個月亮,都看不清路? 沈君牧遲疑,……那是挺嚴重的,正好去陳府讓周小神醫(yī)看看。 沈君牧見梁夏走的實在緩慢又小心,猶豫了一瞬,輕抿薄唇,上前一步,雙手隔著袖筒,掌心朝上放在梁夏右手下面,托握著她的手腕,扶她踩上腳蹬。 “抬腳。”沈君牧輕聲提醒她。 梁夏側眸看沈君牧,“夜不能視”的人,能清清楚楚看見沈君牧垂下的眼睫,看他秀挺鼻梁,看他干凈的眉眼,看他微紅的耳朵。 梁夏想彎曲手指順勢握住沈君牧的手,可實在不好意思,最后只規(guī)規(guī)矩矩被他扶著坐上馬車。 坐在車里,梁夏忍不住自我反思。 她這臉皮,還是不夠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