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沒想到，你真的會從主教區(qū)出來?！?/br>
    “是神圣的事務(wù)。”諾亞說，“神最終會原諒我的擅作主張。”

    “不管在哪里，我總陪在神明的身側(cè)?！?/br>
    里昂沒再說話。

    太陽落山之后，深秋時分的夜晚高處夜風漸涼，披著黑袍的諾亞看上去并不覺得寒冷。里昂往里側(cè)避風的地方站了站。

    剛走到一處鏡子前，就聽到穹室另一頭的聲音又響起來了。

    “你以前不太喜歡戴圍巾的，里昂。兩年了，習慣也變了嗎？”

    對方漫不經(jīng)心地插進新的蠟燭，

    “看來，你在這里過得不錯?！?/br>
    里昂愣了下。

    “我……”

    黑發(fā)的青年轉(zhuǎn)向一旁的鏡子，這才發(fā)現(xiàn)剛剛夜風不知道什么時候吹掉了他半側(cè)的圍巾，露出了一截側(cè)頸。

    話音戛然而止。

    一抹吻痕。

    還沒有完全褪去的暗紅色，就算在晃昏的燭火下，也格外醒目。

    青年殷紅的唇角猛地抿起。

    心底一直繃緊的弦，赫然一撥。

    這是他背著他的好友，和對方心心念念的人……

    上床的罪證。

    第89章

    高處, 夜里的風很冷。

    教區(qū)沒有高樓，教堂是最高的建筑，于是一切星點的燈火都在腳下。

    里昂微微斂著眼。

    通常來說, 林加栗本來也沒有興趣在他裸露在外面的皮膚上留下痕跡, 還算給他留點體面。

    但那次……似乎是把她惹狠了。

    黑發(fā)的少女, 身形纖細, 手卻意外地有勁, 抓著他的后腦頭發(fā), 扯得用力。然后那燙熱的氣息就從他的后頸離開, 側(cè)過臉咬上了側(cè)頸皮膚。

    在他耳邊輕飄飄地冷淡道, “教授?！?/br>
    “如果讓學生知道你是一個什么樣的sao貨……你一定也很興奮吧？”

    “就這么去上課, 怎么樣？”

    在他的額頭被重重撞上床板的同時, 她也尖銳用力地咬.吻上了他的側(cè)頸。

    于是……吻痕。

    很深的痕跡，過了許久都沒消下去。

    身上其他地方也到處都是, 但沒有的比這個明顯。

    目光在鏡子里的那抹暗紅色上停留。

    呼吸的停滯就在一瞬間。

    只過了這短短的一瞬，在自己好友身邊的里昂, 便面上鎮(zhèn)定自若地回神了過來。

    穹室內(nèi)的燭火光線明明滅滅, 加上無數(shù)大小鏡子里的反光, 幾乎讓人有一種身在非現(xiàn)實的幻境的錯覺。

    黑發(fā)青年將落下的圍巾又重新圍上, 遮住了那一抹暗紅色。深色的圍巾圍上脖頸, 鏡子里映出他的表情自然。

    “——啊，我這種背地里的生活，沒想到居然讓你看到了?！?/br>
    他彎了彎眼, “我在這里的確過得很不錯。語言也通，我中文說得還不錯。兩年的時間——還不是得找點樂子么？“

    ”不然只是教書, 生活得多無趣?！?/br>
    背對著他，披著黑袍的金發(fā)圣子依舊在躬身點蠟燭。

    圣子輕輕笑了下, 聽不出喜怒情緒。

    他說，“原來是這樣?！?/br>
    里昂靜靜攥緊了點手指。

    不咸不淡的一句回應(yīng)，可能有多種解釋。

    自己的這位好友，就是這種模樣。

    猜不透的情緒，陰晴不定的性格。說話前大多數(shù)時候也不讓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從小就是。

    圣子的下一句話過了一會兒才落下來。

    諾亞說：“也是?！彼终仆衅鹨粋€幾乎要燃燒殆盡的蠟燭根，看著它在掌心融化。蠟油滴落，應(yīng)該是燙的，那只漂亮纖細的手卻毫無所覺一般。

    他慢條斯理地用另一只手將干涸的蠟淚捻下，放進一個金色的托盤里——教廷財大氣粗，一切金色的制物，都如同猜測的那樣，全部都是純金制成。

    諾亞開口，隨意道：“你原來跟我一起在主教區(qū)也辛苦了，作為一個omega，你想找個地方過上幾年悠閑生活，也很正常?！?/br>
    “就比如接一個遙遠的……你以前根本不會選擇的工作機會，來這里教課，做一個普通的教授?！?/br>
    幾乎最為知名的法學高校的教授正職，在他的口中，平平無奇，不值一提。

    當啷幾聲，幾顆蠟淚從手掌心滾落進托盤。

    “怎么樣，是床伴嗎？還是愛人？”

    圣子問。

    “是床伴?！崩锇夯卮?。

    “是消遣啊，真不錯?！敝Z亞說，“你終于不再為你那個虛無縹緲的單戀對象守貞了。這么多年……都沒結(jié)果，不如放棄的好?！?/br>
    圣子終于點完了最后一根蠟燭，他走過來，黑色眼罩外另外的那只漂亮的綠色眼眸笑彎了起來。

    他伸出了手，黑袍的邊緣落在他纖細的腕上，

    “我真為你高興，里昂?！?/br>
    ——在這一刻，里昂才終于確認，諾亞——他的好友，還并不知道自己跟林加栗背地里的關(guān)系。

    心里的那根弦，莫名松了一下。

    下一刻，就又更緊地繃了起來。仿佛壓上了厚密的重石，壓得人無法呼吸。

    在某一刻，在心里的某一處隱秘的角落——里昂甚至希望諾亞已經(jīng)完完全全地將自己查了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