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沒給人反應(yīng)的時間,獄卒將人拖出來,拿著竹板往下行刑。 本朝私販鹽即是重罪,按照律法,應(yīng)當(dāng)初凌遲,斬首示眾,以此為戒。 石進當(dāng)職時行事猖狂,現(xiàn)如今他已經(jīng)落敗,連帶著他們這些下人也被拖下水,沒有無辜與不無辜,都不過是刑獄里一句話的判決。 處理起這些小人物,獄卒的手上沒有留情,每一次行刑都高高抬起手。竹板落下的聲音加重,地上的嗚咽聲越來越小。 一聲一聲,落在耳邊,直至最后一絲聲響也沒有。 暗無天日的獄牢,唯一的光芒還在獄卒手中,陳在溪忽然覺得有些可笑。 她看著被獄卒壓在地上的女人,雙眸中一點一點失去焦距。 “要死了,”陶婷在這時將頭環(huán)住,聲音有些絕望:“都販了這么些年了,怎么就突然落敗了?” 陳在溪隱約覺得有什么不對。 她們這些后院女子,已是賤籍,按照律法,應(yīng)當(dāng)流放。 照現(xiàn)下這般行刑,他們是在逼死人。 陳在溪側(cè)過頭,面色慘白:“jiejie是知道些什么?” “是知州來滅口了,”陶婷努力平靜地下來:“知州曾來過府上,我們這些人都見過,現(xiàn)下大抵是大理寺查到了什么,知州他想將自己干凈地摘出去?!?/br> “那,那就沒有辦法了嗎?”陳在溪盯著黑暗。 “私鹽一案由大理寺派人審案,”陶婷頓了一下:“他們這是私自用刑,或許再等等,就有人來救我們了呢?” 雖是這般說,可她們這些小人物,既是死了,又有誰會管? 獄牢之下,濃厚的血腥氣彌漫。 無論怎么忽視,都忽視不了皮rou撕裂的聲音。 陳在溪都快要絕望了,不知過去多久了,一陣腳步聲落在耳畔。 她緊張地抬眼,看見領(lǐng)頭那人的腰間掛著木牌,木牌晃蕩,勉強能看清寫著大理寺三字。 領(lǐng)頭那人手中拿還著盞燈,陳在溪剛?cè)计鹣M瑓s看見他將燈遞給了一旁的獄卒,問他:“怎還未處理好?” “杖責(zé)完就放,只是這些個女子太弱了,方才沒氣了幾個?!?/br> “沒氣了便拖出去吧,快些處理。” 這樣輕飄飄的語調(diào)……陳在溪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眸,她張了張嘴,說不出話。 所以死了的人,只要拖出去就好了? 獄卒一轉(zhuǎn)頭,就看見她不可置信的表情,走過去,他粗暴地就將陳在溪拉起,“你過來?!?/br> 被關(guān)在獄中幾日,陳在溪連反抗都不敢,看著獄卒手上的竹板,她只剩下彷徨無措和害怕, 獄卒將她往一邊拖拽,嘴里罵了幾句。 陶婷知她嬌弱,連聲呼喚了幾句meimei。最后眼瞅著沒有辦法,她跌跌撞撞地跑到欄桿處,無助地叫喚:“大人,大人她還有用,她今早才被送來,她還有用……” 于是領(lǐng)頭的人抬手,往下接話:“你過去看看?!?/br> 一個人跑了過去,念:“是昨日沒審?fù)昃蜁灹说哪莻€?!?/br> “那先留著,”領(lǐng)頭的人對獄卒說:“她還有用?!?/br> 在陳在溪閉上雙眼認命時,壓在她肩膀上的雙手忽然松開了,她睜開眼緩了好一會兒,意識到自己逃過一劫。 可到手的人沒了,獄卒轉(zhuǎn)過頭,看著攪局的陶婷,獄卒沒有猶豫,拖拽起陶婷往一邊一扔。 陳在溪剛站起身,就看見獄卒手上的竹板落下,直直砸在陶婷腰上。 她喉間溢出隱忍的哭聲,陳在溪整個人都僵住,呢喃了聲:“陶jiejie……” 方才,方才陶jiejie明明可以躲在后面的。 這樣的逃過一劫,讓陳在溪難受起來。 陳在溪抬步就要走回去,一旁的獄史卻將她往外拉,她力氣太小,根本反抗不了。 最后她被迫轉(zhuǎn)過身,聽著獄卒不斷落下竹板。 陳在溪哭花了眼,她許久沒這般難過,一整顆心都緊縮起來,同做錯事一般無措。 意識逐漸在迷離的邊緣,陳在溪一張臉憋得漲紅,在絕望之際,余光瞥見了靠墻而站的十一。 “……” 她根本細想不了,只知道那真的是十一。 慌亂地,陳在溪朝右前方跑去,最后跌跌撞撞地跪了下來。 她艱難地呼吸著,拘謹?shù)販惤酰骸笆?,我,我是陳在溪?!?/br> “表小姐?”十一語調(diào)有些疑惑,“表小姐,你怎么在這兒?” “我……”陳在溪帶著哭腔的聲音斷續(xù),她有些著急,懇求道:“十一,我……” “表小姐,”意識到她想說什么,十一退后一步,聲音疏離起來:“此案牽扯重大,我無權(quán)干涉。” “可她……”她只是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下人啊。 十一搖頭,面露難色地打斷她:“圣上下旨嚴查此案,表小姐我未騙你,我只是個隨從,的確插手不了?!?/br> 后腦一陣一陣的疼,陳在溪手抵在額頭上,緩了一陣,她聽見自己問:“那我,我可以去求求表哥嗎?” 十一皺起眉,立刻回絕:“不可,大人他……” 他只說了這一句,陳在溪“啊”了一聲,也意識到,表哥又怎會幫她? 她只能失神般,看著自己的手,狼狽可憐。 十一嘆一口氣:“表小姐,我只同獄卒說一句,但若是不放人,我也沒有辦法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