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上覆著的手卻沒有移開，陳在溪便悶聲說：“我會好好練字的，表哥同我說說吧。”

    宋知禮只好應(yīng)了一聲：“嗯。”

    這天晚上，北院的燈亮了許久。

    只是翌日和后日，陳在溪卻沒有得到北院的消息。

    因為表哥一走，原不止兩日。

    ***

    書院里越發(fā)寂靜，陽光落在窗邊，書卷的味道淡雅。

    今日總算是背完了詩，陳在溪呼出口氣，懸下的心緩緩放下。

    女先生有些意外，點點頭，還是夸贊了一聲：“還不錯?！?/br>
    陳在溪笑了下，走出門去找宋佳茵。

    她走出門，腳步輕快，見她這般輕松，宋佳茵也松了口氣：“我就說你可以吧?！?/br>
    “是佳茵jiejie教得好?！?/br>
    “哈哈?！彼渭岩鹩行┎桓艺J。

    算起來，她自己的課業(yè)都是馬馬虎虎，要是再多教幾日，她就得露餡了。

    守在邊上的宋妙儀一眼便看透她，走之前嘀咕了聲：“這般夸獎，大概是不敢認的。”

    江寧夏剛過來，只聽見這一句，便問：“夸誰呢？”

    兩人今日要去洛水邊上看戲，此刻一同走著，宋妙儀輕聲解釋：“是在溪夸佳茵，方才我替佳茵心虛呢?！?/br>
    江寧夏應(yīng)了一聲，笑道：“是嗎？說起來，在溪學(xué)習(xí)得可真快，不像我，我當年識字，每天都要被阿娘罰，學(xué)得實在太差了?！?/br>
    宋妙儀有些驚訝：“不會吧，一點也看不出來誒。”

    江寧夏搖搖頭，道：“當年，阿娘還總說我不如知禮哥哥?！?/br>
    “沒關(guān)系嘛，”宋妙儀拍拍她肩膀：“等你嫁進來，你阿娘就不會說你啦?！?/br>
    “別這么說，表哥會生氣的……”

    桂花樹旁，金桂的香氣散開。

    宋佳茵折下枝金桂，見陳在溪正往前看，以為是她感興趣，便道了聲：“我知道，她們是去洛水那邊的戲班子，在溪你想去看？”

    “戲班子？”

    “安和公主她喜歡聽戲，這戲班子是給她搭的。”

    “這樣啊?！标愒谙c點頭。

    她也喜歡聽戲，只是若是去聽戲，課業(yè)便要落下來，猶豫了下，只能放棄：“我還是去背詩吧?！?/br>
    “去嘛，我們?nèi)ヂ搴油嫒~子戲。”說到這里，宋佳瑩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又補充：“但是在溪，你可別和其他人說。”

    她從小便喜歡玩牌，在府上也偷摸著玩，只可惜丫鬟下人們根本不敢贏她，導(dǎo)致她玩得一點意思也沒有。

    話落，見陳在溪還在猶豫，宋佳茵開始撒嬌：“去嘛去嘛，大哥好不容易不在府上，換做平時偷跑出去，祖母就會搬出大哥來罰我，好不容易的?！?/br>
    “嗯……”陳在溪只在玩和學(xué)習(xí)中猶豫了一瞬，即刻點頭：“那好吧，只是就這一日，明日我就好好背詩了。”

    洛河是大晉最長的河流，貫穿整個上京。洛河之上，有一條巨大的畫舫，共有三層，如同水上亭閣一般精致。

    這艘畫舫不是尋常人能去的地方，每日對外的位置不多，也需要提前預(yù)訂，連宋佳茵也沒辦法說去就去。

    此刻天色暗下，是上京最繁華的一瞬，無數(shù)的紅燭亮起，燈光如星，燈火相連間，散發(fā)出的暖光可以照亮整個上京。

    宋佳茵扯了扯帷帽，示意陳在溪跟上。

    陳在溪茫然點頭，小跑過去。

    眼前可以說是眼花繚亂，她沒有想過上京的夜竟這般熱鬧，景江卻不是這樣的，景江的夜晚很寧靜，寧靜到街上都沒有什么人。

    剛這般想著，耳邊又落下一道男聲：

    “兩位小姐，天熱干燥飲茶否？甘豆湯冰雪湯，紅豆圓子木瓜冰，紫蘇飲子楊梅水……要啥有啥?！?/br>
    是河岸旁邊的一位小二在拉客，小二身后是一面正在飄蕩的旗幟，紅布上，黑色的字是——“大洛茶鋪”。

    他語速很快，幾句話像是唱出來一般。

    陳在溪還在回味，宋佳茵卻已經(jīng)熟稔地上前：“來二盞酥煎茶帶走?！?/br>
    “好嘞！”小二語氣有些激動，看向兩人的目光都殷勤了。

    煎酥茶畢竟不是尋常人家能買得起的，他幾日才只能賣出去一盞，今日倒是賺了。

    大洛茶鋪內(nèi)，有茶師正在熬制，往小鍋中加入一兩酥油，一兩奶油，黃茶一兩炒制，隨后倒入牛奶一斤，茶奶和酥油的香氣當即散發(fā)開來。

    茶師手腳利落，跟著往竹杯里加了些冰塊，在倒入酥茶，最后由小二端給客人：“兩位小姐，一兩銀子?！?/br>
    身后跟著的彩月便上前，一邊從荷包倒出錢來，一邊在金葉子里找銀兩。

    上京繁榮，但隨手便是金葉子的人也不多，一時間，滿屋子人都望了過來。

    那些人的目光落在身上，陳在溪總覺得很不舒服。片刻，她從綠羅手里接過了荷包，又扯過彩月，將自己手中的一兩遞給小二。

    她輕聲道謝：“麻煩了?！?/br>
    兩人捧著酥煎茶回到河岸邊上，抬眼望去，除了那一棟精致的畫舫以外，河上其實還飄著許多畫舫，畫舫上燈火明亮，似是一夜都不會熄滅。

    自大哥回京以后，宋佳茵已經(jīng)很久沒有溜出來，此刻深吸一口氣，便興奮地說：“在溪，我們現(xiàn)在就去船上吧？”

    陳在溪有些許猶豫：“佳瑩，若是去河上玩牌便不能帶人，我總覺得有些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