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一時間,徹底對視,能看清他眼底幽暗難辯,沉靜如水間,就好像所有的卑劣都能被男人一眼看穿。 被這道目光生生灼了一下,陳在溪這會兒實在怕他,腳下一崴,竟直直往臺階上撲去。 白術(shù)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看見這位嬌柔的表小姐在平地上崴著了,他頓時瞪大眼睛。 只聽見“撲通”一聲,表小姐趴在臺階上,似乎是連自己都沒想到會摔倒,她整個人僵住,沉默不言。 這怕是又要哭了,“哎呦”一聲,白術(shù)趕緊過去扶。 陳在溪反應(yīng)過來后,隨即低頭看自己,手心已經(jīng)破皮,疼痛如排山倒海般鉆進皮rou間,她杏眸里立刻蓄起淚水,兩眼汪汪好不可憐。 卻沒讓人扶,自己緩慢地站起身,因為覺得丟臉,便埋頭不說話,好像這樣就能躲過一樣。 直到下一刻,耳邊落下一句男聲。 “哭什么?” 表哥終于說話了,輕而易舉地看透她的小動作,不但知道她偷偷流淚,還要拆穿。 清晨的霧氣散去了些。宋知禮站在臺階之上,他本就生得高大,此刻就像看螻蟻般俯視著她。 只是不解:“哭什么?你自己摔的。” “我沒哭?!北砀邕@個語氣真瞧不起人,陳在溪不知怎得,又有了勇氣和他對視,抬起頭來,眼眸里濕潤,硬是強忍著沒落下來。 確實沒哭。 宋知禮不言。 夏風吹散霧氣,高樹上常青的葉子被帶下來幾片,落在干凈無塵的石板上,有些突兀。 男人心底竟隱隱泛起失望的情緒來,但這感覺實在細微,他沒有在意。 他走下臺階,打算離開。 陳在溪看著他身影,她忽然不想這般狼狽地回去,有些不甘心。 綠羅曾說過,表哥是大理寺卿,為人很公正的。 玄青色衣裳近在眼前,第一次離表哥這般近,鼻腔間充斥著一股淡淡的冷松香,還混雜著幾絲線香燃盡的檀木味。 不似他性子這般冷漠,這香氣反而柔和淡雅,很溫和。 這便是表哥身上的味道嗎? 終于,又離得更近了。陳在溪眨眨眼,看清表哥玄青色的衣衫上覆有暗紋,這紋路足夠低調(diào),卻是奢華至極,需要湊近才得以清晰。 而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近在咫尺,只要她輕輕一扯,就能觸碰到。 “……”柔風帶起樹影婆娑。 宋知禮停在了原地。 男人側(cè)頭垂眸—— 一只小手輕輕扯住暗色衣袍,瑩潤的白覆蓋在暗色之上,似乎是不敢用力,纖細的指尖正顫顫巍巍。 察覺到他停下的步調(diào)以后,這只小手的主人試探性地,更加放肆地捏緊了些。 宋知禮平靜地看著她,冷淡之間,他什么也沒說。 也沒有拒絕。 意識到這一點以后,陳在溪的眼眸一點一點亮起來,心里的緊張微微散去,她抬頭看著男人。 她個子太小,只及男人胸口,抬起頭來看他時費力,便悄悄縮了縮,只看著男人下巴。 細聲道:“表哥,我沒有同你告過狀。” 不知他是否同傳聞中一樣公正無私,陳在溪只能一點一點試探,生怕這位表哥露出一點不悅的表情。 她只是一個外姓人,而宋晚云卻是表哥叔父的女兒,有些事情,自家人可以教訓(xùn),卻用不著一個外姓人來說,所以陳在溪不是特別確定他的態(tài)度。 落在寂靜院里的這道聲音嬌糯。 表小姐不僅性子嬌,連聲音也同人一樣,沒有一點攻擊力。 白術(shù)站在原地等自家世子,他一邊想,這位表姑娘膽真不小,要說這表小姐還是第一個,敢同世子爺這般近的姑娘。 只是這句話聽在耳邊,他怎么一點也沒聽明白,所以世子爺是怎得忽然停下來了?為何這位表小姐又要說自己沒有告狀? 白術(shù)站在宋知禮身后一步的距離,這個位置足夠恰巧,如果他在往旁邊挪動一點,便能看見—— 清晨的第一縷朝陽底下,他那位封建守舊的世子爺衣衫,被那位膽不小的表姑娘抬手勾住了。 宋知禮雖不是武官,但卻習武,長年鍛煉,使得他身姿挺拔。寬厚肩膀輕而易舉地便遮住女人小巧身形,以及她柔軟細膩地,搭在他衣衫上的手。 對他來說,這只是極細微地力道。宋知禮面色未改,看著這位表妹,沉默半響后,冷淡地道:“你現(xiàn)在不是?” 陳在溪愣了一下,才聽懂表哥是什么意思,她說她沒有朝他告狀,表哥卻說,她現(xiàn)在就是在告狀。 “……”所以他是向著自己的meimei的意思? 陳在溪好不容易才敢上前一步,這一瞬間,心都僵住,立刻縮回了手,一副要哭不敢哭的樣子。 那衣衫的一角就這么被松開了,只是也回不去方才,原本平滑的布料上,硬生生多出一團褶皺來,隱約間,還能瞧見點血絲。 她方才摔過,破皮的手沒有處理。 放在宋知禮這樣整潔的人身上,這道褶皺尤其突兀。 宋知禮自然也察覺到,輕蹙起眉。 他沒見過她這般愛哭的姑娘家,方才她動作不敬,他分明未訓(xùn)斥她一句。 時辰已到,該去宮里,只是在對上表妹那雙盛滿濕潤的杏眸時,冷硬地心腸微微松動。 男人頓了下,只生硬道:“沒說你不能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