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吹了會兒夜風后,一顆心徹底涼下,陳在溪發(fā)覺自己也沒了困意,只好就著月光發(fā)呆。 月光落了一地,院中央地那棵梧桐被柔和的光芒籠罩著。 現在可以理理那個夢了。 她閉上眼,去回憶方才的夢境。明明是和前幾天一樣的夢,可她總感覺有細微的差別。 可差別到底在哪里呢? 黛眉才舒展開,思忖間,又不自覺擰起,她沉下心,在那模糊不清的影里摸索。 可吹了小半宿冷風都沒能想起來,天有轉明的跡象,陳在溪只好歇了這個心思,在綠羅起身以前回到床榻上躺著。 沒關系,她想,她可以等下次在做夢。 可抱著這個想法以后,一連幾天,她竟都沒有在做過這個夢。 原本因為夢而困擾的陳在溪反而不自在了,她并沒有感受到解脫,反而是更焦灼。 焦灼到綠羅都看了出來,一邊替她插上簪子,一邊疑惑:“小姐這幾天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陳在溪搖搖頭。 “那小姐怎么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鏡中女人素著一張臉,五官精致,只是眼中蒙著層憂郁,瞧著怪讓人心疼。 綠羅忍不住又問:“小姐可是在為了婚事傷神?老夫人當真狠心,給小姐指了這樣一樁婚事,也不知能不能退……” “唉,”陳在溪搖頭,有些傷神:“婚是老夫人指得,她怎會退呢?” “那小姐,我們……” “不急,”見綠羅實在擔心 ,陳在溪蒼白地安慰:“婚事在翌年年初,我們至少還有半年的時間想辦法,還來得及?!?/br> 雖是這樣說,但兩人都知道,又能有什么辦法呢? 梳完頭,窗外已完全明朗,又該去給老夫人請安了。 一路行至東院,陳在溪請完安便打算去抄經。 這已經成為習慣,每日早晨,她都會為老夫人抄經祈福。 可今日似有些不同。 她規(guī)矩地站著,等待老夫人指使,老夫人輕飄飄地看了眼她,只是喝口茶,緩好一會兒后,才隨意道:“溪丫頭坐?!?/br> 陳在溪有些意外,但還是什么也沒問,規(guī)矩地坐好。 沒一會兒,宋妙儀領著幾位meimei也進來。 坐在角落的身影惹眼,著嫩黃色繡花立領衫,衣衫寬松,樣式普通,讓人挑不出一絲錯來。但女人膚白,這樣普通的衣衫穿在她身上,竟也出彩。 她一大早就來祖母這里了,宋晚云收回目光,嘴角邊掛著一絲嘲諷地笑,輕聲落下一句:“每天上趕著來又怎樣,還不是不討喜?!?/br> 話落,她上前幾步,小跑到老夫人身邊,輕聲撒嬌:“祖母~” “我們晚云丫頭來啦?”老夫人眼底帶笑,又看著走進屋另外三人,眉眼更柔和:“丫頭們都坐,也是知禮哥兒回來了,不然祖母可舍不得讓你們四個一大早就來找我這個老婆子?!?/br> “哪有。”宋妙儀一邊坐下,語氣嬌嗔:“我看祖母可沒有不舍得?!?/br> “祖母自然是不舍得的,”老夫人神情和藹,接著又說:“祖母今兒一看,原來我們妙儀姐都長這么大了,我看這次的荷花宴就交給我們妙儀來?!?/br> 這句話忽而落下,剛觸碰到茶杯地宋妙儀一頓,隨之收回了手,頗有些意外地開口,“祖母,你放心讓我來嗎?” 不怪宋妙儀驚訝,主要是這次的荷花宴和以往略有不同。 大哥才剛回來沒幾天,府上就跟著舉辦宴席,其中不乏有慶祝之意。 自南下解決了一樁大案回京后,宋知禮便越發(fā)得天子賞識,本就是光風霽月的公子,又還有一個長公主的母親。 京城貴女們大概沒人不想嫁宋家,而這一次荷花宴,明擺著是宴席,暗地里就是老夫人在偷摸著替大哥選親。 老夫人面色愁苦:“唉,我知妙儀姐兒你懂事,這事情交給你,我也放心?!?/br> 再過幾年,知禮哥兒就到了而立之年,放眼整個上京,誰家男子都而立了還不成家? 老夫人想到這里就開始嘆氣,也就她家這個管不了,說也不能說,回回提起就輕飄飄一句他可以搬出去住。 她也只能想到宴席這個法子,多找些人來府上,知禮哥兒能看重一個是一個。 她也不是那封建迂腐之人,家世如何都不重要,在有權勢能大得過宋家嗎?所以還是眼緣最重要,看上了就好,她都歡喜。 只可惜這一番肺腑之言沒人聽,老夫人面上地憂思加重,便又開始嘆氣。 宋妙儀的心思細,自然知道老夫人在憂思何事,點點頭,把這事接過,又安慰:“祖母,妙儀會好好籌辦的,祖母也該開心些,不要多想?!?/br> 話音剛落,老夫人還未回應,一旁的宋晚云便鬧起不滿來:“祖母偏心,怎么不教給晚云來?晚云明明也很懂事?!?/br> “好好好,”老夫人點頭,脾性極好地道:“你也來你也來,多幫襯著你jiejie些,這樣也好?!?/br> 耳邊是老夫人柔和的語調,陳在溪對這些事并無好奇,只發(fā)著呆,希望他們早些說完才好。 直到下一瞬,老夫人忽而開口,叫了一聲溪丫頭。 老夫人同幾位jiejie說話時可從不帶上她,陳在溪微怔,差點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她有些受寵若驚地抬起頭。 日光透過窗,落進屋內,抬眼地瞬間,一束光落在女人眉眼上,杏眼間一片水波蕩漾,勾人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