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過是一個借住在宋府的表姑娘,這樣子到像她們幾人欺負了她一樣。 一旁的宋晚云抬手遮嘴,又輕聲抱怨一句: “說也說不得,真是沒用的病秧子?!?/br> — 陳在溪體質(zhì)虛弱,一路不停,走到正廳時已累到輕喘氣,額上也泛起些許薄汗。 綠羅看著,想拍拍陳在溪的肩膀替她順順氣,可正廳里這樣多雙眼睛看著,最終,綠羅也只是遞過去一方手帕。 陳在溪接過,剛想擦拭下額頭,沒成想老夫人忽而從屋外走近。 細碎的聲音傳進耳邊,隨即,低沉的男聲漸漸清晰起來,似乎是……還不止老夫人一個人走近。 陳在溪敏銳地回頭—— 同一時間,幾聲重疊起的女聲一同響起,夾雜著細微的雀躍:“大哥!” 是妙儀姐她們,聽見動靜,都紛紛上前迎接。 只她呆愣愣站著,被刻意孤立的她眨眨眼,隨即,不知所措地抬起了頭—— 老夫人著流彩暗花金紋衫,是梳妝打扮過的,發(fā)上的簪子是陳在溪沒見過的花樣,此刻精神奕奕,臉上也掛著笑。 而站在老夫人身邊的想必就是那位大表哥了,陳在溪視線不可避免地移動過去,卻只是極快地掃一眼。 神情微怔。 只掃到一襲黑袍和優(yōu)越的臉龐……還有就是,表哥好高,其余的就沒有看清。 只一眼已夠,陳在溪是不敢多看的,這會兒低垂眸,正疑惑自己該怎樣介紹自己。 大抵是沒人介紹她的……那就得她自己開口了。 耳邊又傳來幾句話,陳在溪沒有細聽,還在思考,然后她就看見——身前的晚云不知何時走到她身邊來,還算親熱地牽起了自己手。 陳在溪看向她的動作,完全懵了,卻只能抬腳跟上,被晚云帶到這位世子身前。 她不知晚云是和用意,只立刻垂眸,一眼也不敢多看。 面前的黑袍上掛著一枚白玉佩,還在輕微晃動…… 老夫人方才臉都快笑開花了,是啊,這畢竟是她膝下親生的孫子,也是宋國公府那位光霽明月的世子。 嘖。 沒等陳在溪感嘆出什么,身上的襦裙忽而被人輕扯住。 是晚云的聲音:“大哥你剛回來,自是還不知道吧,我給你介紹介紹,這位就是景江過來的那位表小姐,要來我們府上借助半年,叫在溪?!?/br> 她竟忽而念起自己來,陳在溪有些意外,意外完以后就是感動。 比不得同是宋家人的他們,她一個表姑娘,這會兒沒人介紹都不敢抬眼。 陳在溪顫著睫毛,借著晚云這一段話,她對著表哥行禮,終于能喚出聲: “表哥,我是在溪?!?/br> 一秒,兩秒。 數(shù)到三的時候,陳在溪感受到一道不可忽視地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是這位表哥在打量她。 意識到這一點后,陳在溪更不敢動了,這一刻,如坐針氈,她努力忽視這道視線,睫毛卻顫動不停。 女人感受著這道目光,面上不顯,指尖卻一點一點收緊。 好在他似乎并未多看,只停留兩到三秒便移開視線,陳在溪剛呼出口氣,就聽見—— 耳邊聲音沒有波瀾,是平淡又冷漠地語調(diào):“宋晚云?!?/br> 這樣連名帶姓的叫著,宋晚云心口一虛,稍稍退后半步。 男人輕掃了她一眼:“雖是客人,但不可全無禮數(shù)?!?/br> 目光又移動到這位表姑娘身上,男人頓了下,視線最終落在這位表姑娘的頸邊。 香紗輕薄,姣好的身姿若隱若現(xiàn),修長的脖頸全部裸露出來,瑩潤之間,柔弱得仿佛一掐就斷。 男人收回目光,不在看下去,眉頭微蹙起來,一邊道下后半句:“衣著如此,實在不堪入目?!?/br> 這聲音足夠冷肅,帶著久居高位的威嚴,陳在溪聽著,忍不住站直了身體。 直到下一秒,她忽而發(fā)現(xiàn),這四個字原來是在說她。 竟是在說她。 不堪入目。 一雙漂亮的杏眼不可置信地瞪大,也不管什么禮數(shù)了,陳在溪抬眼,隨即就撞進男人冷漠地眸子中。 眸中泛著十足的涼意,她有一刻冷靜住,但不堪入目……她深吸一口氣,忽然有了勇氣看著男人。 方才第一眼的平靜無波已然被打破,這位表哥冷淡的眉眼還微蹙著,就像是看見了什么難以切齒的東西一樣。 嫌棄地樣子,是在嫌棄。 是嫌棄她。 陳在溪有些愣住,一動不動,男人意識到,輕輕回望過去,用那樣冷淡肅然地目光—— 久居高位的人通常自帶一種威嚴,那是不必言語的壓迫,心口一慌,陳在溪立刻反應(yīng)過來。雖要叫一聲表哥,但國公府的世子怎是她能直視的? 她又如何能去質(zhì)問對方?只一刻不停地低下頭,在那雙泛著十足涼意的眸子中,徹底冷靜下。 可到底是被人當(dāng)著面說有傷風(fēng)化,尋常姑娘大抵是得哭鼻子的,陳在溪也羞紅了臉。 她年底才及笄,也還只是個小姑娘,第一次被人當(dāng)著面這樣說。難免慌忙無措,一雙眼撲閃著,眼周通紅,可憐至極的樣子,仿佛下一刻就能撲閃出淚。 雙頰也泛起桃紅,然后是耳根,這桃紅最終延伸只頸下,連帶著她全身都燒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