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具體的目標地。

    在老村長帶他閑逛之地中，最讓他起疑的，便是那個風(fēng)干架，他需要去確認那rou，到底有多少，到底，又是什么rou。

    換了一身夜行衣，在沒有多少燈火的村子里行走，體內(nèi)又沒有弈氣流動，不會受到龍牛草的牽制，他行動起來很快，很方便，很難被人給發(fā)現(xiàn)。

    很快，他便來到風(fēng)干架前。

    還沒等他靠近，他便聽見了里面有人說話的聲音，以及點點的火把光芒。

    有人說話？在村民里，并不是所有人都被割去舌頭！

    他悄悄的向著里面靠近。

    “快點，快點，將這里的rou全部取下來，全部運走，絕不能讓他們給發(fā)現(xiàn)?！?/br>
    說話的那人一邊招呼著幾個強壯的村民們動作快一些，一邊自己抽出刀，從風(fēng)干架上的rou上割下一塊，放進嘴里，大肆的咀嚼。

    rou，沒有問題？

    他們是擔(dān)心我們發(fā)現(xiàn)他們有很多rou，把他們的rou都給搶了么？

    張兮對于村民們的舉動，有了一個猜測。

    瞞著他有人能說話這一點，包括瞞著他其實他們有很多rou，這些他都能夠理解。

    不論怎么樣，這座村子都是他們的棲息地，這些rou，這些糧食，都是他們自己的。

    還有，他們能不能說話，愿不愿意說話，也都是他們自己的事兒，與他們這些外人無關(guān)。

    闖進他們的領(lǐng)地，試圖住他們的地方，與他們共享地盤，還帶有這么多兵器，他們有這樣的私心舉動，并不奇怪。

    若是他，設(shè)身處地，也不愿意將自己辛辛苦苦攢下來的食物分給別人。

    正值疑慮在往好的方面打消時，一個村民在擺運rou時，一不小心，有一顆球狀的東西滾了出來。

    張兮渙散的眼神逐漸凝目，集中于那顆球狀物體之上，即便是他，背后的汗毛也經(jīng)不住立了起來。

    那，竟是一顆人頭。

    沒有頭發(fā)，沒有皮膚，閉著眼睛，被，風(fēng)干了人頭。

    再一次，從背面看，張兮總算是看出了為何會覺得這些rou看上去挺奇怪的了。

    它們，被削去了四肢，剝?nèi)チ似?，再進行風(fēng)干處理，還將腦袋給塞在了肚子里，從背面看上去，還就是無法辨認到底是什么rou，任何一個稍微有點規(guī)模的弈獸，都能削成如此。

    他沒有宰殺過龍牛，不知道這龍牛宰殺風(fēng)干后的具體模樣，所以在看到那rou的剎那，他僅僅是覺得有點奇怪，畢竟他見過傀儡殺手的惡心形態(tài)，有所印象，卻又不能完全的對號入座。

    相比于把人往壞的方面想，他更希望把人往好的方面去想。

    此刻，他，不能再將他們往好的方面去想了。

    果然，這可憐之人，還真有可恨之處。

    哪怕是侵入者，那也是人，也是他們的同類。

    “這rou，真難吃?！?/br>
    說話的村民似察覺到了什么一般，往張兮的發(fā)現(xiàn)瞥了一眼。

    張兮屏住呼吸，將腦袋埋在了掩體后面。

    瞳力一開，穿透掩體，他驟然發(fā)現(xiàn)，這位說話的村民，竟就是老村長。

    此刻的老村長，背，不駝了，白色的胡須也沒了，臉上的皺紋也消去不少，哪里還有一個老人的模樣。

    為何他能確定這人就是老村長。

    眼睛，就是眼睛，他在經(jīng)歷過判官，經(jīng)歷過神教的殺手，成為隱組織的殺手后，他不再僅憑對每個人臉上的細節(jié)來記住每一個人。

    臉，是可以易容改變?nèi)菝驳?，哪怕是擠出某些不同的表情，再換上另外一套衣服，改變走路的姿勢，氣質(zhì)，就能變得跟另外一個人似的。

    這臉上唯一難以易容的部分，就是眼睛。

    哪怕是在眼睛也給戴上一層膜，那眼神，也不會錯，還有那習(xí)慣的眨眼頻率。

    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眨眼習(xí)慣，不經(jīng)意間，會有差異，但差異不會太大。

    例如在困倦時，警惕時，眼睛里進了臟東西時。

    不用的人，對眼睛的處理習(xí)慣，是不同的。

    眼部的處理，也是很多易容殺手都容易忽視的一個細節(jié)。

    大多數(shù)的殺手會認為改變了某些捏鼻子，摸脖子等招牌動作就能改變成為另一個人，因為光是改變這些，已經(jīng)會有一定的難度，也很難以讓人識破端倪。

    木偶嬰童的遭遇讓他學(xué)會，在看任何一個陌生人，可能對方只是一個嬰童時，都要先看對方的眼睛，通過眼睛來形成他獨特的記憶，再加以判斷。

    老村長似乎并沒有發(fā)現(xiàn)張兮，他對著忙碌著的村民們道了一聲：“倉庫里面應(yīng)該還有存貨，你們快點，我去倉庫，等我回來時，我要看見你們將這里全部處理干凈?！?/br>
    “存貨？”

    “倉庫？”

    張兮想到了那個倉庫，當(dāng)時老村長告訴他里面都是一些易于儲存的糧食。

    為了打消他們會認為自己對他們的糧食有所企圖的想法，他刻意的沒有將自己的眼神在倉庫的門附近多做逗留。他只關(guān)注老村長愿意給自己看到的。

    結(jié)果，他在風(fēng)干架上還是看到了不該看的。

    倉庫，也有問題？

    張兮沒有跟著老村長，而是等他先走，然后自己再慢慢的隨后從另外一條路跟上。

    寂靜的夜，他自認為能夠?qū)⒉阶与[藏的幾乎沒有。

    但他不確定以老村長他們這些長期生活在這里，還做吃人rou這般出格行為的家伙，是否能夠在寂靜的夜里，聽到自己的動靜。

    他不想被發(fā)現(xiàn)，寧愿跟丟，再自行去探察。

    來到倉庫門的附近，他隱隱約約的聽見里面有動靜。

    他再次開啟瞳力。

    老村長果然還在里面，此刻的他，正一個人，走到一個酒桶前面，抽出三根香，做著似特有儀式意義的祈禱，接著，他打開了酒桶蓋，直接用雙手往里面抓去，好像在撈著什么。

    沒一會兒，他撈到了。

    他的嘴角露出一抹笑容，一抹就像是普通人，在饑餓了好些天，終于見到一桌美味佳肴時的幸福笑容。

    嘩啦！

    隨著老村長將東西打撈上來，酒水順著那東西，以及老村長的酒往酒桶里流去。

    “嘔——”

    即便是張兮，即便是先前已經(jīng)將酒水全部吐了個干凈，此刻的他，在看到那東西時，眼前一白，大腦一怔，又一次嘔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