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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庶妹在線閱讀 - 庶妹 第11節(jié)

庶妹 第11節(jié)

    謝如聞收拾好,抱著二癡和綠竹紅梅一道去了謝玄燁平日里住著的滿月院,上了二層閣樓時,她才發(fā)現(xiàn)。

    西山的晚霞如火一樣在燒。

    已是酉時了。

    她站在閣樓東側(cè)一角,往那片郁郁蔥蔥的竹林望著,天色馬上就要暗下了,哥哥怎么還不來。她在心里想著,隱隱覺得不安。

    這個時辰的日光暗下的格外快,謝如聞?wù)鷷荷竦墓Ψ?,日光已隱沒西山,全然不見,只剩二層閣樓上明亮的燭火來回搖晃。

    謝如聞:“綠竹,你去拉響銅鈴,催一催他。”

    綠竹‘誒’了聲,知道她等的急,一溜煙的下了閣樓往那片竹林去了。

    往日里,攬月苑這邊拉響銅鈴,只要謝玄燁書房里有人,一刻鐘后,無念就會出現(xiàn)在這里,而這會兒,銅鈴拉響已半個時辰。

    也不見個人影。

    燈架上的燭火將謝如聞的臉龐映亮,少女興奮的眉眼逐漸變得落寞,再到燥意染上眉眼。紅梅見到她這副神色。

    打心眼里害怕。

    躲得遠遠的。

    只綠竹在一旁說著:“十五娘別急,許是公子有事處理,書房內(nèi)沒人在呢。”

    謝如聞不吭聲,漆黑的眸子只直直的望著已被燭火映成一片的竹林。閣樓上的靜謐襯的夜間的風(fēng)格外的狂肆。

    好幾次,謝如聞都以為哥哥從地道里走出來了。可她等了會兒,就再沒了動靜,直到夜色深重,她身上被風(fēng)吹得有些冷。

    謝如聞打了個顫,回身對綠竹道:“走吧,我困了?!蓖绽锼夹碌脑?,謝玄燁一直是知道的。

    她這邊回了上弦院,剛坐在榻上,景山在院中求見,手中還端了碗冒著熱氣的長壽面,謝如聞讓他進了屋,景山將面碗放在小幾上,用手告訴她:生辰得吃長壽面。

    謝如聞看了他一眼:“我吃過了?!彼读酥e,景山的神色有幾分落寞,又給她指了指湯面,神色嚴(yán)肅的給她比劃:必須吃。

    謝如聞:“……”

    關(guān)于景山給她做長壽面這件事,這些年一直都是有的,而且,景山還總是說錯她的生辰,她今歲明明剛十五。

    景山卻不止一次說她十六了。

    這些年,她雖未問過,卻能感覺到,景山對她特別親,跟其他人的親近不同,景山總讓她覺得,他們才該是一樣的人。

    謝如聞看著他的眼睛,便不忍再說不吃,讓綠竹給她端過來,當(dāng)著景山的面挑了幾根面給吃了,吃完還‘吶’一聲,給景山看。

    這邊,謝玄燁回到書房已是亥時五刻,他一眼就瞧見了謝如聞給他留在書案上的書信,他俯身拿起,打開了紙頁。

    上面是謝如聞慣用的清麗小楷:哥哥,我先回攬月苑了,往年這個時節(jié)山中的羊肚菌都長出來了,我回去采些讓吳娘給燒上。

    你早些來,不要耽擱用飯了。

    謝玄燁看完書信,抬步就要往博古書架后走,浮生上前扶住他:“公子,無念去請大夫了,先讓大夫上了藥再去找十五娘罷?!?/br>
    謝玄燁輪廓分明的臉龐在燭火下顯出幾分清瘦,薄潤的唇泛白,沒有一絲血色,他吩咐浮生:“你先去走一趟,別讓她擔(dān)心?!?/br>
    浮生應(yīng)是。

    臨近子時,浮生來到上弦院,和綠竹在院中說話,謝如聞這種沾了枕頭就入睡的人,根本沒睡下,她身上只著了件中衣就下了榻。

    在窗邊聽著。

    浮生剛說完,謝如聞就瞧見上弦院門前走進一道高大頎長的身影,他嗓音有些暗啞,在院中喚她:“阿聞?!?/br>
    第11章

    謝如聞這一晚上心中都跟堵了石塊似的,很不舒服,她躺在榻上想了無數(shù)種謝玄燁未來別苑的可能,若他忙完事情把她的生辰給忘了。

    她就再也不理他了。

    若他真的有事耽擱了,誠心道歉的話,晾他幾日也不是不可以原諒。最后,她又覺得,哥哥對她的允諾,一向準(zhǔn)時。

    定是發(fā)生了什么事。

    她不由得想起了那日的刺殺和柳居彥對她說過的話,那些北朝人一心想要殺了哥哥,是不是他出事了?

    然而,此刻她纖薄的身影站在窗牖前瞧著月光下謝玄燁頎長的身影,心里頓時不堵悶了,聽到謝玄燁喚她。

    她上前一步,抬手打開支摘窗,用木杵支上,漆黑的眸子在夜色中澄亮如星,她看著謝玄燁,輕聲道:“哥哥。”

    謝玄燁抬步上前,在她窗邊停下,屋內(nèi)只有一豆羸弱的燭火,極為暗淡,謝玄燁垂眸看著她:“還未至子時,穿上外衣,把天燈放了?!?/br>
    他的嗓音溫和,雖有幾分暗啞,卻沉穩(wěn)平靜,讓人心中踏實,謝如聞垂眸默了會兒,對他點頭:“哥哥等我一會兒?!彼仙洗?,進了里間。

    待謝如聞從屋內(nèi)走出來時,謝玄燁手中多了一盞天燈,他抬手將火折子遞給她,和往年她生辰時一樣,謝玄燁提著天燈,她來點燈。

    謝如聞默默接過,唇瓣抿的緊緊的,也不吭聲,因著夜間起了風(fēng),她用手擋在火折子前將天燈點亮,見謝玄燁的目光在她身上,開口提醒他:“可以了?!?/br>
    謝玄燁冷白指節(jié)松開,碩大的天燈徐徐而上,剛好子時,月影西斜,攬月苑里格外的安靜,只時不時傳來幾聲蟲鳴。

    本是該放滿整個攬月苑上空的天燈,如今只這一盞,顯得有些孤零零的,謝如聞抬眸望著,直到天燈變成那一丁點大的暗光。

    不等謝玄燁開口,她許愿道:“愿明年生辰可以離開這里,游蕩山河,自由自在?!闭Z氣平靜,卻陰陽怪氣。

    一旁的人都知道她是在說給誰聽。

    都垂眸不吭聲。

    謝玄燁看了她一眼,與她說起今夜的事:“失信于你,是我的不對,過幾日清明,帶你去踏青,可好?”

    謝如聞這一晚上憋的心緒極為不穩(wěn)定,聽到他這樣說,烏黑眼睫垂下,不理他,謝玄燁眉心微凝,繼續(xù)道:“阿聞想去哪?”

    謝如聞咬了咬唇瓣,嗓音有些哽咽:“你平日里說好的時辰從未食言過,我一直在擔(dān)心你,怕那些北朝人又來刺殺你,你有事不來,怎也不讓人來說一聲?!?/br>
    她嗓音越來越啞,埋怨著他:“我都沒睡,一直等著你,哪有你這樣的?!彼谥械脑挷煌?,似乎這樣才能讓心里舒坦些。

    謝玄燁默默聽著,自是知道她落淚了,他立于身側(cè)的手指微動,往上抬了抬,又落下,謝如聞也不掩著藏著了,直接抬起濕潤的眸子看向他。

    她平日里高興時,那雙含情綴笑的美目讓人瞧著心情就會愉悅,而反之,她傷心委屈時,那雙漆黑的眸子透出無盡的柔軟與脆弱。

    讓人不覺間生出無盡憐愛。

    泛紅的眼圈落下一行又一行的清淚,染的嬌靨都如美玉無瑕,飽滿朱紅的唇被她咬的殷紅,夜色濃重中。

    少女的身子顯得單薄而柔弱。

    若月光得了神志,怕也要將她攬進懷中,為她抹去行行清淚,給她單薄的身子一些溫暖,撫平她受屈的心。

    謝玄燁落于身側(cè)的手終是抬了起來,在將落在她肩上時往上抬了抬,未去抱一抱她,也未落在她臉頰。

    修長指節(jié)停在她發(fā)間,在她如墨青絲上撫了撫,以一個兄長對幼妹的關(guān)懷,嗓音里帶了輕哄:“不哭了?!?/br>
    院中靜了有一會兒,頗有一種安寧靜謐的美好,與浮生焦灼的內(nèi)心相對,他立在院門前,默默的看著他家公子和謝如聞。

    眉頭緊鎖,早急的不能行。

    公子讓他先來攬月苑和十五娘說一聲,誰知他進了地道后不過片刻,公子只將染了血跡的衣裳換下。

    就也進了地道。

    也怪他遲鈍,只顧著往前走,也沒發(fā)現(xiàn)公子就在后面。傷的那么重,也沒上藥,走了那么遠的地道。

    還在這跟沒事人一樣放天燈。

    偏公子說了,不能讓十五娘知道他受傷的事。

    謝如聞止了淚,抬眸看了眼月色,嗓音濕糯糯的:“夜色深了,哥哥今夜在滿月院里住嗎?”

    謝玄燁:“明日還要上早朝,要回府上?!彼粗x如聞:“回去歇著吧,明日我再來看你?!?/br>
    謝如聞:“嗯。你走吧?!?/br>
    謝玄燁轉(zhuǎn)身離開,剛走出幾步,謝如聞在身后喚住他:“哥哥。”她步子極快跟上去,抬起纖白的指節(jié)在謝玄燁后背的衣裳處觸了觸。

    手上有黏膩的觸覺。

    血腥氣。

    于謝玄燁來說,他有時希望謝如聞可以不要這么靈敏,可偏偏她心思聰慧,總能發(fā)現(xiàn)異常,有時也總能看懂他。

    謝玄燁眉間緊鎖,回轉(zhuǎn)身來看向她,只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對她道:“回屋里歇著,只是皮外傷,無事?!?/br>
    謝如聞哪會聽他的。

    左廂房里,燭火通明,謝玄燁坐在軟椅上,綠竹提來了藥箱,浮生看了眼謝如聞:“十五娘,我要給公子上藥了。”

    謝如聞秀眉緊蹙,隨口道:“你上啊?!?/br>
    浮生:“……得,得脫衣服?!?/br>
    謝如聞看著鮮紅的血液一點一點浸濕衣衫,可見那衣服下的肩背上是怎樣的觸目驚心,她一時間心里起了燥意,看著浮生:“需要我?guī)湍忝摚俊?/br>
    浮生:“……”不吭了。

    謝玄燁回身看向謝如聞,他已經(jīng)聽她的話,先上了藥再離開,他開口道:“男女有防,出去罷。”

    謝如聞敢在他面前那么回浮生的話,也不會聽他的,她對謝玄燁搖了搖頭:“男女有防,說的是外男,可你是我哥哥?!?/br>
    她理直氣壯,一時間讓浮生和謝玄燁顯得太不光明磊落,像是他們心思不正,浮生看了眼他家公子。

    十五娘已不再是公子的庶妹了。

    日后都不是了。

    可他瞧著,公子似乎沒打算告訴十五娘這件事,也就不吭聲了,謝玄燁示意浮生:“上藥罷,阿聞在,也可幫你?!?/br>
    適才屋內(nèi)氣氛沉重,一時間又變得溫和了,謝如聞理直氣壯,坦坦蕩蕩的,謝玄燁也順著她,讓她幫著浮生上藥。

    墨色衣袍落下,整個肩背,由上而下,霜白色里衣早已染成了血紅,濕噠噠的,有些地方甚至沾了血rou。

    謝如聞就在他身后站著,入目的那一瞬,眸子驟然放大,衣衫未落下前,她猜到了謝玄燁的傷應(yīng)是很重。

    可還是有些不敢置信。

    她向來不是個愛哭的人,這會兒卻有些繃不住,咽了咽干澀的嗓子,走上前蹲在謝玄燁身后,將白凈的絹巾沾了熱水?dāng)Q干,遞給浮生。

    一遍一遍的擦洗,銅盆里清澈見底的水一點一點變渾濁,謝如聞端起銅盆起身,換了一盆干凈的水來。

    直到肩背上的血污清理干凈,謝如聞問浮生:“誰干的?”

    浮生抿了抿唇,依舊是看向他家公子,見謝玄燁未出聲,他邊往傷口上灑著止血的藥粉邊道:“是老夫人,對公子用了家法。”

    謝如聞抬眉,唇瓣翕動,許久未說出話來,之前她只是聽說,世家大族規(guī)矩頗多,更有族規(guī)家規(gu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