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葉知秋。龍若海這邊在部署下一步的行動。張躍進也已經(jīng)從唐彩風尸體游行的事件中，感覺到了危機。他在努力修復與龍若海關(guān)系的同時，也意識到不能再讓龍若海有施展才能的空間。不然的話，會給自己造成更大的被動。為了這個目標，張躍進專門將況超群請到了自己在寧北縣城的那座豪宅里。有錢人就是不一樣。雖然經(jīng)歷了一場火災，短時間內(nèi)就已經(jīng)修復一新。如果不加留意的話，一點也找不到被火燒過的痕跡。

    “況老弟，你說你們想要讓龍若海接那個姓柳的班？”張躍進將況超群請到自己的家里說話，當然用不著藏頭露尾，直接就挑明了話題?！笆茄?，公安局已經(jīng)把報告送到了組織部。他們局里一直在追這件事，就連淮東那一邊也來追過了好幾趟。”況超群有點煩惱。已經(jīng)有老朋友找上了門，說是想讓趙有才取代龍若海。聽到這個設(shè)想，對他來說也是正中下懷。他本來就不想讓龍若海上位，可惜的是偏偏又找不到合適的借口。

    “這個人不能用呀。不信你試試看，只要這個姓龍的一上了位，接下來就是要整頓化工企業(yè)的生產(chǎn)秩序和環(huán)保問題。真要那樣做的話，有個屁的錢好賺？你的稅收和財政收入也全他媽的泡湯啦?！薄澳阏f的我都懂，我也知道這是一個給我們造麻煩的人。問題的關(guān)鍵，是出在上面。龍若海這個副局長的位置，是市委組織部出面協(xié)調(diào)的。我們寧北縣改變上級決定，確實有點不太好說話呀?！?nbsp;況超群嘴上不說心中在想，你不在其位不知其中的艱辛喲。他將眼睛盯住對方，看看張躍進能有什么好主意出給自己。

    張躍進一看況超群的樣子，當然知道對方還在患得患失，就用話激他道：“活人還能給尿憋死？只要動腦筋，我就不信想不出辦法來。我說呵，老弟，最好的辦法就是將副局長換成趙有才，我們才能省心一點?！薄皬埓蟾纾阏f得好是蠻好，只是做不了。我們縣里換人的話，肯定會引起市委的不滿意。再說，寧北城里很少有人不知道趙有才和你的關(guān)系。要想換人，還有公安局李局長那一關(guān)也不好過。基層組織不上報，縣委也不好通過任命哦?！?/br>
    “麻煩是麻煩。只要想辦法，總是能找到路走的。”“是呵，我也不想把這個位子交給龍若海。上次那個稅收和貸款的事，我的怒火還沒有出得了哩。不然的話，早就把副局長給批了下去。”“既然說到這個事，那就更不能讓這小子當副局長。讓他上了位，我們弟兄二人的面子往哪兒擱？他這么做，哪里是為了什么工作，純粹是在我們寧北耍威風呵。”

    “當然不會讓他這么容易的上位。我來找鄭部長好好商量一下，看看有什么辦法能跳過公安局那一關(guān)。你放心，只要這個問題解決了，肯定就讓你那個趙有才上位?！睕r超群心里開心得很。如果真的把龍若海拉了下來，既出了自己胸中惡氣，還把人情送了兩家人，何樂而不為哩?！澳呛茫易屭w有才也在李局長那邊做一點工作。最好呀，就是讓他們相互之間有了矛盾，這事就好辦多啦?！?/br>
    送走況超群以后，張躍進和‘二狗子’這對沒有正名的爺兒倆，又坐到了一起，繼續(xù)著剛才談話的內(nèi)容交換看法?！摆w有才這家伙，也不是個什么好玩意兒。你別看他現(xiàn)在象條狗，說什么都聽的樣子。我看他有反骨，不值得為他去用這么大的勁。把他扶得太高，將來就會反臉不認人的。”‘二狗子’雖然沒有什么文化，但他對趙有才卻看得很準。

    他從趙有才平時對自己說話做事的語言和眼神中感覺得到，貌似謙恭，其實是鄙視。如果沒有張躍進在撐著局面，估計趙有才連正眼看一看‘二狗子’的興趣都沒有。這是最讓‘二狗子’瞧不起的事了。你靠山吃山卻不認山，靠水吃水卻不愛水。一天到晚擺出個公務員的架勢，誰還不知道誰？又要做婊子，又要豎牌坊的老混蛋。

    “這你就不懂了，孩子?！焙汀纷印f話，張躍進是最有耐性了。張躍進是有機會就說教，恨不能把自己一生的經(jīng)驗都能傳授給‘二狗子’。如果‘二狗子’現(xiàn)在就能支撐門面，這比讓他多賺個幾千幾百萬人民幣要開心得多。他耐心解釋說：“你能看得出趙有才有反骨，這是好事，說明你比以前有長進。趙有才是個什么東西？是條永遠也喂不飽的狗。但是你能不養(yǎng)狗嗎？你總不能自己去看門吧，總要有狗為你服務才行?！?/br>
    張躍進有點志得意滿的感覺，繼續(xù)說道：“事情總得有人去做，況超群也不可能包攪一切。如果有趙有才在姓龍的位置上，徐大勇的事，‘猴子’的事，還需要我們?nèi)┥駟?？唐彩風的事，還會讓我們出洋相嗎？化工廠的事，還需要讓我們擔驚受怕嗎？所以說，狗是一定要養(yǎng)的，而且要養(yǎng)有用的狗。養(yǎng)狗要舍得花代價，不放點血，他況超群不會賣力的?！?/br>
    “他趙有才有反骨不可怕，原因是他和我們捆綁在一條繩上。趙有才和羅華不同。羅華只是拿了我們一點說不上口的好處，出了事也只是個吃喝不分。他趙有才就不一樣了，要出事他和我們一起出，要翻船大家一起翻。別看他在表面上既和我們親，又沒有做過出格的事，好象還很清廉的樣子。他那幾個情婦養(yǎng)在那兒，哄得了別人瞞不了我，他的錢是哪兒來的。他是不敢出賣我們的，只是要防好一點就已經(jīng)足夠了?！?/br>
    “防什么？”聽到對趙有才只要防一點，‘二狗子’來了興趣?！胺朗裁?？就是在出了大事的時候，要離他遠一點?！薄斑@是什么意思？到了那個時候，不是更應該要同心協(xié)力，共度難關(guān)嗎？”‘二狗子’想不通這個問題?！按蟮览硎菍Φ模龅节w有才這個有反骨的人就不行了。到了那個時候，千萬不能讓他靠近你自己的身邊，要防止他滅口。只要將我倆的嘴堵上了，還有誰能證明他做過的許多事！他滅不了我們的口，就要想方設(shè)法地保護我們。千萬千萬，切記切記。”張躍進語氣十分鄭重。

    轉(zhuǎn)眼之間，就到了國慶節(jié)?？紤]到節(jié)后就要對化工企業(yè)開展檢查的安排，龍若海也給自己放了假，早早的就回到了市區(qū)。當然，他也沒有閑得下來。要向幾位領(lǐng)導報告情況，還要和幾個同事、朋友一起聚會玩一下。就這么一扯，時間就算過去了。明天就要回單位上班。小倆口中午在父母這兒團聚，晚上又到了岳父這兒聊天。當龍若海說到中秋節(jié)在唐家莊的前前后后時，兩個老人都笑逐顏開。連同在廚房忙菜的岳母，也被魯祥云當時說的笑話給引了出來。

    笑過以后，岳父淡淡地說了一句：“那幾個領(lǐng)導都是有心人，想要告訴你的話，都在笑話里說了出來?！饼埲艉．斎皇沁B連點頭稱是。鄭部長的笑話，明明白白地在告訴自己，眼前的這些菩薩，你一個也惹不起，不要自找苦吃。袁主任說得也很清楚，你不要學孫大圣，猴哥恃才自傲，照樣是沒有好結(jié)果，沒有好位置的。張躍進畢竟是想緩和關(guān)系的人，說話的語氣就要稍許含蓄一些。話中的意思，是說只有金魚才會不想找我要錢，你龍若海自己去掂量掂量。

    “你有什么想法？”‘老夫子’聽到兒子和龍若海的對話以后，還是不放心的問了一句。龍若海知道在這個正直，還又稍許有點迂腐的老人面前，說話既要講究技巧，也要直言不諱。微一沉吟，然后用略帶堅決的口氣說出自己的想法道：“我也想要提拔，我也想讓自己的生活過得更好。但是，這一切都必須是自己努力而成，而不是靠瀆職，靠出賣良心來獲得。我承認，社會是有腐敗，包括公安機關(guān)內(nèi)部也有黑暗面。不然徐大勇的事情，就不會一拖半年之久，孫圣杰母親被打的事情，也就不會黑白顛倒?！?/br>
    “對呀，現(xiàn)實擺在這兒。再不承認存在腐敗，又有什么意義？”‘老夫子’贊許地點點頭。龍若海接著說道：“這些事的存在，不代表我們就有理由要去搞腐敗。難道做賊的多了，我們就不去抓賊，反而也要去做賊？做人要有人格，當警察也要有警品。人格和警品都必須用自己的行動來證明，而不是用嘴巴來獲取?！?/br>
    “對呀，做人當如此。達則兼濟天下 ，窮則獨善其身。小龍，我支持你?！薄戏蜃印B連點頭稱是。龍若海對老人的支持，報之以一笑道：“況超群的腐敗，我管不了，張躍進的官商勾結(jié)，侵占國有資產(chǎn)，我也管不到。但只要涉及到我的職能，不管是碰上誰，我都將是一往無前。如果每個人都手舉一根火把，陰暗的東西就無從藏身，如果每人手上都有一把掃帚，腐敗也就沒有滋生的土壤?！?/br>
    “嗯，做好自己的事，種好自己的田，行使好自己的職能。其他的事，有應該管的部門和人。切記不要越俎代庖，這是一個關(guān)鍵所在?！背聊诉@么長時間，葉校長才插了這么一次嘴。‘老學究’爺爺聽了龍若海的解說，點了點頭。這個孫女婿的悟性倒是不錯。如果去做學問，肯定會能成為一個領(lǐng)域的后起之秀。可惜的就是做了警察，不可避免地要陷入爭權(quán)奪利的是非圈子中去。還好，這個孩子功利心不重，只是對事業(yè)的一種執(zhí)著和忠誠。

    他頷首贊同的說：“是呵，人人都在說要反腐敗，甚至于腐敗人的聲音還特別大。就象你說的，要少說多做。古人還知道達則兼善天下，窮則獨善其身。如果連這點都做不到，抵擋不住紅塵中的各種誘惑，那也不如別當這個官?！崩先送ｎD了一下，捋了捋下巴上那一把雪白的胡子。豁達大度地說道：“孩子，做不到大官我不怨你。我們家不需要這個烏紗帽來光宗耀祖。但如果說為了權(quán)、財、色而被人拉下水，那就真的是要讓人恥笑一輩子了?！?/br>
    “我知道，一定不會讓爺爺失望的。”對老人的期望，龍若海只能是連連點頭。岳父一直很少說話，只是靜悄悄地坐在一邊聽這爺孫倆對話。他在教育界任職多年，平時只管育人，很少有人聽到他對政界的事發(fā)表議論。別人也只知道他是個與世無爭的書生，其實岳父對仕途險惡早就明悟在心，只是不愿發(fā)表意見。不說話，不等于沒有自己的看法。只是有些話，在自己父親面前不好說得太白。他斟酌了一下以后說道：“小龍，從這些人的舉動來看，你的工作已經(jīng)觸犯到一些人的利益。這些人最希望的就是把你也拉下水，也和他們同流合污。在這種情況下，最要緊的就是學會自我保護?！?/br>
    耳中嚀聽兩個老人的教誨，龍若海的心中卻是熱浪滾滾。老人家的關(guān)切之情溢于言表。此時此刻，他只能是點頭稱是。因為有好多題外的話，不好說出口。葉嬋娟的臉上更是笑容可掬。還有什么，能比長輩夸自己的老公更開心的事？她在客廳和廚房之間來回忙著，讓mama也來分享一下自己的快樂。

    就在龍若海還想說點什么的時候，手機響了起來，低頭一看，是一個陌生的號碼。就在他感覺奇怪的同時，還是麻利的接通了電話。（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