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應(yīng)該參加大隊晨會的羅華，此刻正坐在紀委的談話室里。這是一間看來還不錯的辦公室加臥室，連衛(wèi)生間都一應(yīng)俱全。但他知道，這里面的監(jiān)控裝置和安全設(shè)施，比監(jiān)獄還要強上三分。當(dāng)坐上指定的椅子上時，他本來要跳出胸膛的心臟，反而平靜了許多。

    早晨上班的時候，羅華的心情很是愉悅。在錢大毛之死的問題上，自己的脫崗不在位，一直都是自己最大的心病。不管從哪個角度上來說，自己都有推托不了的責(zé)任。

    幸好戚局長是個愛財?shù)娜恕Ｆ屏撕么笠还P財之后，才算是放自己過了關(guān)。李局長來了之后，自己又擔(dān)了好久的心思。還好，這個局長對這事根本沒有過問。新來的大隊長，一看就是和善的人。一同下鄉(xiāng)的路上，也能看得出來，這人也不是一個找人麻煩的人。

    陪領(lǐng)導(dǎo)下鄉(xiāng)調(diào)查結(jié)束之后，他的心情一直就很好。只要新來的大隊長不再追究這事，自己心中最大的隱憂，也就算是徹底劃上了句號。從今往后，再也不要為這事心驚rou跳的過日子。

    從昨天到今天，他就一直在盤算。如何在龍大面前做好表現(xiàn)，爭取也能晉升一步。卻沒有想到，剛一進辦公大樓，就被紀委的葛書記給逮了個正著。

    不就是偷空吃了一頓夜宵嗎？你們動這么大的手腳，難道是想把老子一棍子敲死！到了這時，他有點后悔莫及。不應(yīng)該貪這個嘴，不應(yīng)該送那一大筆錢給戚局長。早知道遲早逃不了這一關(guān)的話，倒不如早點得個處分了事好哩。

    “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市局刑警支隊重案大隊長王大為，這是我的副大隊長諸葛飛?！弊谧约簩γ婺莻€中年警官開了口。聽說是王大為，羅華心中有點犯怵。

    人雖然是第一次見面，這個大名卻已經(jīng)是真的久仰、久仰。聽說這人很厲害，自己怎么這樣倒霉，落到了他的手上。老天爺呵老天爺，我可怎么辦才好？看來不僅僅是紀律處分的事，這是想把我往死里整哇。

    就在這時，局紀委的葛書記開了口：“羅華同志，受局黨委的指派，由我配合市局的領(lǐng)導(dǎo)找你談話。希望你能認清形勢，抓住機會。盡早把自己的問題講清楚，爭取讓你的事情在本局范圍內(nèi)處理。我的話，你聽懂了嗎？”

    葛書記的話，羅華當(dāng)然聽得懂。事情在本局處理，最多也就是處分了事。喝酒誤事，能有多大的責(zé)任？如果弄到局外去查處，麻煩就大哩。想到這兒，他連連點頭道：“謝謝葛書記，我會說清楚的。保證是有什么，說什么。”

    既然躲不過去，干脆就面對現(xiàn)實。羅華這么想，也這么做。不這樣做也沒有辦法，對面那人‘辣手老王’的綽號，不是喊著玩的。萬一惹毛了他，被他弄個無限上綱，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沒有多長時間，羅華就把那天晚上的情況，說了個清清楚楚。當(dāng)然也不是一字不漏。在涉及到責(zé)任的時候，他還是盡可能的為自己進行了一番粉飾。

    一口氣把要說的話說完之后，他把眼神落到了王大為身上。是不是能夠得到解脫，關(guān)鍵就要看他的態(tài)度啦。沒有想到，對方仍然是一言不發(fā)，只是將眼睛繼續(xù)盯著自己。旁邊那個年輕人，頭也不抬的做著記錄。

    看這個樣子，還在等我說?？墒菓?yīng)該說的都已經(jīng)說啦，還想讓我說什么哩？他的腦海中翻騰了起來。想到最后，實在是想不到還有什么需要說的問題。他只好把求援的目光，投向了葛書記。

    “你是什么時間，通過什么途徑，知道錢大毛身上有毒品的？”沒有等到葛書記開口，王大為已經(jīng)開始問話。

    聽到是這個問題，羅華感覺到十分輕松。脫口而出的回答說：“就是發(fā)生事情的那天下午。具體時間嘛，讓我想想，大約是六點十分左右吧。是我們中隊的孫圣杰，打我的傳呼。當(dāng)時我在朋友家打牌，就用他家的電話回的電。”

    “以后哩。你告訴了什么人，采取了一些什么措施？”王大為依舊是扳著個面孔，說話不帶一點感情色彩。

    “我告訴了誰？這事我能告訴誰呵！我打電話的時候，旁邊沒有人。說話的聲音也很小，不可能有人聽到的。哦，我想起來啦。我打了傳呼給趙大隊，他回電話以后，我向他匯報了這個情況。除此而外，我能對天賭咒，沒有告訴任何人?！?/br>
    羅華感覺到有點憋氣，就連聲呼天搶地起來。只是他沒有說，自己在接完電話之后，還又打了一會牌才趕到醫(yī)院去的。這些情況是王大為他們搜集旁證時，才從他那牌友口中獲知的。

    在治安大隊那邊，看到徐大勇終于沒有爆發(fā)牛脾氣，沈全斌方才放心地離開。在這之前，他的心也是吊在半空之中。采取這樣的方法來收服大勇，確實沒有太多的把握。

    只是時間不等人，小龍制定的計劃太激進，太瘋狂。只要有一步不到位，這個‘趕蛇出洞’的計劃就會中途夭折?？偹闶抢咸毂Ｓ樱齑笥聸]有讓自己失望。他放心地離開了治安大隊，卻沒有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而是直接去了街心公園小賣部。在那兒，他找到了當(dāng)天下午上班的服務(wù)員。

    “沈大隊長，那天下午，你們警察打電話的人，不是一個、兩個人。我記得的有徐隊長，他是第一個來打電話的。我記得很清楚，好象是回什么傳呼的。一打完電話，就高高興興的往圓盤那邊跑的。

    后面好象還有趙大隊長、李指導(dǎo)員，還有幾個警察我不太熟悉?？傊?，大約有五、六個人打了電話，一共是打了六個電話。對了，應(yīng)該是五個人打電話的。因為其中有一個人打了兩個電話，我記得很清楚。具體是哪一個人，我就說不清哩。”

    治安大隊的晨會結(jié)束以后，徐大勇遲疑了一下，還是走進了龍若海的辦公室。他想看看新來的大隊長，還能再怎么樣對付自己。如果還是那樣的出言不遜，自己也不知道是否還能控制得住怒火。盡管內(nèi)心在讓自己理智，但自己的脾氣能否控制得住，徐大勇自己也沒有把握。

    “大勇，剛才批評得有點重吧？”這是他進門后聽到的第一句話，卻又讓他感覺到不知如何回答才是。說重吧，好象是和領(lǐng)導(dǎo)在對著干。說不重吧，又不符合事實。只好來了個悶聲大發(fā)財。一言不發(fā)，眼睛一直盯住龍若海的面孔。對方的語氣很和藹，沒有剛才那種咄咄逼人的氣勢。

    “不管你徐大勇如何想，有些話我還是要說出來的。你有沒有好好想一下，為什么有人那么急迫，要在現(xiàn)場停止你的工作？為什么要拖延這么長的時間，都不想解決你的問題？我給你說白了，就是不希望你參加偵查殺人滅口案件。你這樣頹廢，不是正中別人的下懷嗎?！?/br>
    龍若海的話說到這里時，大勇有點明白了過來。他也不是糊涂蟲，知道是有人在搗鬼，當(dāng)即憨厚地點了點頭?？吹竭@副情景，龍若海也不轉(zhuǎn)圈子，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出了自己的想法：“找你來，不是安慰你，也不是勸說你，而是給你交任務(wù)。

    本周之內(nèi)，你要把手上的所有案件給我辦結(jié)束。同時給我挑選出忠誠可靠的人選，隨時準備接受新的任務(wù)。話給你說明白，就是與殺人滅口案件有關(guān)的任務(wù)。你把嘴上的大門，給我關(guān)緊點。對任何人都不得透露有關(guān)情況。

    另外還有一件事。就是秘密地把所有黑幫械斗的卷宗，全部給我找出來。要完整，要全面，我需要的是一網(wǎng)打盡。要秘密，就是只能讓你和李小江知道。我就不信，參與械斗，導(dǎo)致警察開槍被停止執(zhí)行職務(wù)的人，卻能逍遙法外?！?/br>
    “真的！”徐大勇有點不信，特意追問了一句。這是最讓他窩心的事，當(dāng)警察的反而不如小混混風(fēng)光。自己被停職檢查，還差點被追究責(zé)任。那些惹事的混混們，卻一個個若無其事，在社會上耀武揚威得很。

    “我要騙你干嘛。話給你說清楚，你們兩個人直接對我負責(zé)，出了問題我會要你的好看?！饼埲艉]有好氣地頂了他一句。

    徐大勇笑瞇瞇地走出了辦公室，剛一出門的時候，他和龍若海都驚訝地發(fā)現(xiàn)，戶政中隊的張大姐正守在門口。

    人常說，家有一寶，不如家有一老。這位老大姐，自從龍若海打聽元宵節(jié)現(xiàn)場上的事，就已經(jīng)明白了對方的來意。絕對不是因為打了‘過衙內(nèi)’而遭貶，而是擔(dān)負著重大使命。

    她理解大隊長訓(xùn)斥這頭犟牛的目的，所以也沒有加以勸阻。但又怕雙方都是年輕氣盛，一時面子下不來，會造成不可收拾的局面。散會以后，她就蹲在大隊長室門前。

    看到倆人都是笑嘻嘻的出門，她才算是放下了心。當(dāng)然，她的這番心意，兩個年輕人也全都看在眼中。送走大勇和張大姐后，龍若海一直是高度緊張的神經(jīng)，才算是徹底松懈了下來。

    用這樣的方法，能否降服徐大勇這頭犟牛，他的心底也沒有什么把握。只是因為時間緊迫，自己又急于建立工作班底，只能這樣兵行險著，強行入軌。

    今天的冒險，總算是僥幸得到了成功。也讓自己的計劃，走出了關(guān)鍵的第一步。當(dāng)然自己這樣做，也有整頓大隊紀律作風(fēng)的用意。有句老話說得好，馬善被人騎，人善被人欺。當(dāng)領(lǐng)導(dǎo)的，也不能一味地總是做好人。不然的話將會是朝綱不振，號令不行。

    人家常玩殺雞給猴看，自己今天玩的是殺猴子給雞看，也算是給馮秀麗那樣的人敲了一下警鐘。但愿她能知道厲害，從而也能知進退。不然的話，我會讓讓她的下場很難堪的。

    龍若海在心底‘嘿嘿’笑了兩聲。不過這聲音不太陽光，好象有點陰謀詭計的味道。就在這時，又有人敲響了自己的辦公室門。（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