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樓月 第15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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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純?nèi)A也走了啊。”他輕聲感慨道,“真快?!?/br> 歲月滄海桑田,足以磨滅留下的一切印記。 師尊走了、純?nèi)A走了,千年前的故人除了容嬅的一道殘魂,已經(jīng)盡數(shù)逝去,再沒有人能清晰記起。 玄真道尊的名號仍然在,但下一個千年里,說不定便會被世人徹底遺忘,又或者依然記得,誰又能說得準(zhǔn)呢? 或許數(shù)千年后,連道殿都已不在了。 仙神壽命亙古悠長。 在凡間,歲月卻是最強大的力量。 但不要緊,景昀心想。 師兄還在。 她聽見江雪溪輕聲喚她:“師妹?!?/br> 景昀抬首。 江雪溪微笑道:“還好。” 這句話沒頭沒尾。 但景昀聽懂了。 還好,他們師兄妹仍然在一起。 那還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呢? 他們會永遠(yuǎn)陪伴彼此。 “可以回去看看嗎?”江雪溪道。 景昀想了想:“可以,不過要封掉大部分仙力,而且等我們的假期結(jié)束之后,你恐怕也要像我一樣,未來百年都不能辭去仙廷職位了?!?/br> 江雪溪肅然道:“很累嗎?” 景昀思考片刻,公允道:“還好,而且,前幾年不會太忙,因為天君怕把你嚇走,總要過些時候再露出真面目?!?/br> 江雪溪微一思忖:“無妨。” 景昀提醒:“你想清楚了?” 江雪溪微笑道:“問題不大……而且,和你一起也很不錯?!?/br> “那,走吧?!?/br> . 南方天際的云霧散開,再度重聚,在天際織出各不相同的圖案。 云海深處的那座島嶼懸在天際盡頭,隔著飄舞的云絮,依稀可以看清島上的景物。 無比美麗,卻無人敢靠近。 一只鸞鳥飛過云海外,朝深處張望片刻,清鳴一聲,再度展翅飛走了。 銀河之畔,天君隨意落下一記棋子。 銀河是鳳族的領(lǐng)地,鸞鳥是鳳凰的侍從。 她和鳳君同父同母,身上流淌著相同的一半純正鳳血,當(dāng)然也能聽懂鸞鳥的清鳴。 “他們走了?!碧炀覟?zāi)樂禍道,“從今日起,南方諸世界一切政務(wù)交由你來打理,還有青云司,也由你暫時過問。” 鳳君道:“我覺得這有些不公平?!?/br> 天君說:“哪里不公平?” 鳳君道:“選召的仙官你一個也沒分給我,玄真的職責(zé)倒是全都由我接下?!?/br> 天君理直氣壯道:“鳳族的事務(wù)好像也不是很多,你可以兼顧;仙廷太忙,我無暇分心。” 鳳君認(rèn)真說道:“jiejie?!?/br> 天君問:“怎么了?” 鳳君說:“早知如此,我們姐弟還不如一同老死在人間,省得如今受這無窮無盡的折磨?!?/br> 天君哈哈大笑起來:“你舍不得?!?/br> 鳳君放下手中的棋子,安詳平躺在椅中:“沒什么舍不得,如今同時打理鳳族和仙廷兩份政務(wù)才知道,生不如死原來是這種感覺?!?/br> 天君笑道:“你舍得自己死,可舍得慕容灼死嗎?要是你甘心你們之間的緣分只有為人的短短幾十載,何必剝?nèi)グ肷硌}給她?” 鳳君沉默片刻,感受著河畔吹拂的風(fēng),說道:“說的也是?!?/br> 天君有些好奇道:“其實我一直不懂,那些男女之間的情愛,當(dāng)真這般有趣?” 她靜了片刻,又道:“你為了慕容灼,搭上了半身血脈;景昀為了她師兄,拋費了千年時光——母親當(dāng)年曾經(jīng)說過,情愛最誤人,而今想來,竟也不算錯?!?/br> 鳳君淡淡道:“在你看來,我也好,玄真也好,所做種種,是否都很不值得?” 天君說:“值不值得,只應(yīng)由你們自己衡量,旁人所言毫無意義。” 鳳君點頭:“我覺得很值得。” 他轉(zhuǎn)向天君,看著jiejie認(rèn)真道:“我一直很敬仰母親,但在我看來,她這句話是錯的?!?/br> “情愛誤人?”天君道,“為什么?” 鳳君平靜道:“母親此生從未交付過半點真心,又怎有資格輕易下斷言?” 天君靜默下來。 她輕聲道:“你說的對,母親確實是這樣,我曾經(jīng)很敬仰她,如今也是一樣。” 她轉(zhuǎn)過頭,看著鳳君,神情無比認(rèn)真道:“但我不想成為和她一樣的人,你記得提醒我,讓我不要太像她?!?/br> 鳳君平靜道:“我會的?!?/br> 天君笑起來。 很是愉快。 【作者有話說】 下個番外寫鳳君和慕容灼。 第132章 134鳳臺曲(一) 七月的風(fēng)很熱。 太液池畔的臺階上, 九公主慕容灼抱膝而坐。 她低下頭,望著平滑如鏡、偶有漣漪的湖面。 湖面上倒映出一張嬌艷如芍藥的面容。 慕容灼看著湖水中的自己,眨了眨眼, 又皺了皺眉。 這張臉當(dāng)然很美、極美, 像最好的畫師精心勾勒出的仕女圖。無論她做出什么表情,都顯得靈動至極,令人心生憐愛。 慕容灼也這樣認(rèn)為。 她低下頭,有點沮喪, 自言自語道:“你這么好看, 這么漂亮,少師怎么會不喜歡你呢?” 她對著湖水中的自己認(rèn)真端詳:“就算不喜歡……至少不會討厭吧?!?/br> “那為什么,這段時間每次去東宮外想要見少師一面,他總是避而不見呢?” 夏日的陽光毫無保留, 盡數(shù)傾瀉在她的身上。 慕容灼的面頰很快被曬得有些發(fā)紅,額間滲出薄薄的一層汗。 隨從的宮人們看著九公主泛紅的臉頰和額間的汗珠,緊張不已。 兩名宮女來到慕容灼身后, 為她撐起傘, 卻被慕容灼擺手阻止了。 “你們退遠(yuǎn)些?!蹦饺葑妻D(zhuǎn)過頭, 嚴(yán)肅地叮囑道。 宮女心疼道:“公主,今日天太熱了,仔細(xì)中暑?!?/br> 慕容灼仍是不肯,甚至不接宮女遞來的傘。 宮人們不得不依言退開, 退到遠(yuǎn)處竊竊私語,心底帶了很多怨氣。 那怨氣自然不是對慕容灼的。 而是對她等待的那個人的。 ——太子少師,裴棲。 宮里沒有人不知道, 九公主一直很喜歡裴少師。 四年前, 裴棲入京, 而后被皇帝封為太子少師,出入外宮不禁。 除了皇帝以及朝中一些大人物之外,沒有人知道他的真正來歷。他出現(xiàn)在世人面前時,還很年輕,卻已經(jīng)占據(jù)了太子少師這樣的高位。 但沒有人反對。 因為這是皇帝的意思,也因為寥寥數(shù)個有資格反對的大人物都對此保持沉默。 于是所有人都清楚,裴少師的身份絕不簡單。 就像所有人都知道,九公主喜歡裴少師。 慕容灼確實喜歡裴棲。 從四年前裴棲受封少師時,她第一眼見到他就喜歡。 那時她還只是個豆蔻年華的少女,而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到了婚嫁之齡。 慕容灼知道,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所以她今天必須得到一個答案。 . 慕容灼有些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