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樓月 第3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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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昀道:“我什么時候不保護(hù)你?” 慕容灼深吸口氣,發(fā)動鳳凰血脈天賦,雙眼一閉一睜,附近樹冠上發(fā)出撲啦啦的聲響,一只鳥兒脆聲鳴叫,緊接著扎進(jìn)雨幕中,追了上去。 這是鳳凰血脈天賦之一,但由于慕容灼只有一半鳳凰血脈,且還不是她自己的,所以在部分天賦上打了折扣,雖然能用,但很費(fèi)力。 鳥兒追逐著趙老爺扎入雨幕,慕容灼睜開雙眼,那雙美麗的眼睛此刻瞳仁全黑:“他在繼續(xù)往山上走?!?/br> 一盞茶之后:“還在往山上走?!?/br> 半個時辰之后:“還在往山上走?!?/br> 再過一刻鐘:“他有完沒完了!” 慕容灼氣喘吁吁,景昀看著都覺得她辛苦,正要讓她斷掉對那只鳥兒的控制,慕容灼忽然哎呀一聲:“他這是不是走到山頂了?怎么進(jìn)了個山洞?” 景昀話到舌尖,看向慕容灼。 “這個山洞怪嚇人的?!蹦饺葑谱匝宰哉Z,“可別飛進(jìn)去迎面撞上一只怪物……啊,這個山洞怎么這么長……還有多久啊……是人開鑿的吧,不像是自然形成的……他怎么開始爬了?” 在鳥的視野里,山洞長得仿佛沒有盡頭,越往里走越低矮,趙老爺從低下頭、彎下腰,再到開始爬行。 慕容灼驅(qū)使的是只大鳥,她挑中這只鳥是因?yàn)樗容^大而健壯,不至于折損在雨夜里,賠上一條鳥命。但到了山洞里,這反而成為了它的劣勢,前方越來越低矮,慕容灼可以令鳥兒靠爪子走進(jìn)去,但前路不知多遠(yuǎn),慕容灼不確定自己能堅持多久。 如果鳥兒跟到一半,慕容灼堅持不住斷開了聯(lián)系,以這只鳥的大小,它未必能在低矮洞xue里成功展翅,很可能飛不出來。 “讓它出來吧。”景昀說,“山洞是往上的?” 慕容灼大力點(diǎn)頭:“正是!他在往上爬,現(xiàn)在鳥不跟的話,我只能看見他的腳踝了,那我讓它出來啦?” 景昀點(diǎn)頭,慕容灼驅(qū)使鳥兒掉頭,一邊控制一邊唏噓:“少師第一次教我這個本領(lǐng)的時候,我還沒有飛升呢,少師他有事離開皇城,就教我用鳥兒和他聯(lián)系,飛升之后倒是好久沒用過啦——嗯,這是什么,讓我看看?” 她自言自語,cao控鳥兒停在山洞邊角,低頭篤篤篤一邊啄一邊看地上那不同于碎石塵埃的東西。 “哇!”慕容灼叫了一聲,“發(fā)現(xiàn)了一枚錢幣——是錢幣吧,形狀好怪?!?/br> 慕容灼一分心,對鳥兒的控制暫時減弱。鳥兒趁機(jī)抬爪把錢幣撥過來,黑豆般的眼睛滴溜溜地轉(zhuǎn),用喙咔咔咬住,似乎想將撿到的錢占為己有。 “這是刀幣吧?!蹦饺葑浦匦驴刂谱▲B兒,呸呸呸吐出了叼著的錢幣,“上面寫的是凌什么?” “凌虛?!本瓣劳蝗坏?,“是不是?” “是的是的!”慕容灼氣喘吁吁,“就是凌虛年制,中州道殿八個字——你們道殿造的?等等,凌虛是……” “是我?guī)熥鸬捞?。”景昀一字一句道?/br> 慕容灼震驚:“一千多年了,古董?。 ?/br> 景昀倏然起身,慕容灼嚇了一跳。 夜明珠柔潤的光暈幽幽映亮景昀雪白的側(cè)頰:“我得過去看看?!?/br> 她的語氣與尋常不同,仿佛夾雜了一絲咬牙切齒的味道。慕容灼慌慌張張跟著站起來:“怎么了怎么了?” “那是金錯刀幣。”景昀道,“凌虛年間道殿造的,用的是一種特殊材質(zhì)的礦石,原本是想以此代替靈石行使交易職責(zé),對內(nèi)在中州道門各宗派推行,基本不對外流通,只用了十年就廢止?!?/br> 慕容灼反應(yīng)過來了:“所以……” “金錯刀沒有成功推廣,基本上只在中州用了十年,由于材質(zhì)特殊,廢止時道殿回收了一部分,在道殿外部存量非常少,我那里倒是有半箱子,師兄那里也有。” 景昀的神情簡直可怕,珠光照映下她說話的語氣都帶上了咬牙切齒的味道:“我懷疑那山洞通往我?guī)熜侄锤麄儼盐規(guī)熜侄锤谕耍 ?/br> 作者有話說: 明天死后疑似房子被挖的江雪溪就出來啦!今天晚上又多加了幾百字所以晚了點(diǎn)。 金錯刀有三種釋義:錢幣、刀名、書法筆體。這里設(shè)定是凌虛道尊想拿它當(dāng)做取代靈石的一般等價物,最終推行失敗了。 順便說一下,本章這個沒什么臺詞戲份的鳥,寫的時候喙我想起了巨嘴鳥,不過由于巨嘴鳥的生長環(huán)境和特征,所以本章這只鳥除了喙參照巨嘴鳥,其他外貌特征以及生長環(huán)境全都自由生長,和巨嘴鳥沒有關(guān)系。 第36章 36 金錯刀(七) ◎江雪溪面色凝重?!?/br> 趙華跪在地上, 向山洞深處爬去。 山洞越往深處,就越低矮。最低的地方只有兩尺左右,身形正常的成年男子彎腰縮背也難以通過, 要想通行只能膝行而入。 他曾經(jīng)在這個山洞里進(jìn)進(jìn)出出許多次, 雙手雙膝全都磨得血rou模糊,磨破了再艱難地愈合,到最后手掌膝蓋都生出了厚厚的老繭, 感受不到絲毫疼痛。 但錦衣玉食多年之后,趙華的手已經(jīng)全然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一雙手了,老繭都已經(jīng)褪去。他戴著皮手套,仍然感覺到掌心按在碎石上傳來鈍重的疼痛。 山洞漆黑,唯有他帶來的那盞燈中的靈石散發(fā)出光芒,映亮了他目光所及的地方, 卻反而顯得光照不到的黑暗深處更加可怖, 仿佛隱藏著無數(shù)雙鬼祟的眼睛, 正在暗中注視著這個朝前膝行的人。 他一路爬進(jìn)深處,爬到雙手雙膝都從疼痛變得麻木,衣裳沾滿了灰土,才爬到了山洞盡頭。 山洞盡頭反而變得開闊了,開闊到足以令人站起身來。這里是一堵黃土和石塊砌成的墻。墻邊一角堆放著兩個打開的包裹, 里面裝著干凈的衣裳、食物、水和零散的藥品,以及刀、錘子、鐵鍬等工具。另一角他的兒子趙璟被五花大綁捆起來, 雙眼緊閉頭顱低垂, 頭上傷口包裹著, 包裹傷口的白紗被鮮血浸出暗紅的濕痕。 趙華站起身來, 拍打著身上的灰土, 摘掉了手上灰黑色的手套。他沒有立刻動作, 而是站在原地,用一種陰冷如毒蛇的目光注視著自己兒子低垂的臉。 他隨手從角落里拿起一把鐵錘,朝著趙璟走去。 “咣!” 鐵錘帶起陣風(fēng),擦過趙璟耳畔,重重砸在了趙璟身后的墻上,響聲驚天動地。 隨著鐵錘的敲擊,墻震動起來,趙璟身體一震,朝前摔倒,以一個非常扭曲的姿勢面朝下倒在了地上,額頭再度重重磕到地面碎石中。然而即使是這樣,他也沒有醒過來。 “咣!咣!咣!” 趙華揮動鐵錘用力砸墻,每砸一下都用盡全身力氣。他眼底的猙獰幾乎難以掩飾,使得他那張溫文白皙的臉都扭曲了起來。 他想砸的似乎不是這堵墻,而是倒在地上的趙璟。用力砸了數(shù)下之后,他重重拋下鐵錘,朝后踉蹌了一步。 他喘息著,從懷里摸出一個錦囊,打開錦囊,抽出一張符咒。 趙華把符咒貼在面前的墻上,火折子湊上去點(diǎn)著符咒一角,而后迅速退開。 “轟?。 ?/br> 爆炸的響聲其實(shí)算是非常低沉的,但這山洞盡頭空間本就狹小,爆炸聲起塵土飛揚(yáng),頃刻間洞里幾乎看不清楚人影,等漫天飛舞的塵埃落地,趙華父子已經(jīng)變成兩個土做的人了。 煙塵散去,山洞內(nèi)卻沒有遭受什么破壞,盡管灰土飄飛滿地,唯一隨著爆炸毀掉的只有山洞盡頭那堵格格不入的墻。 趙華從錦囊中取出第二張符咒,攥在掌心,朝墻后走去。 砌墻的石塊滾落滿地,不足小腿高的斷壁殘垣后,是滾落滿地的殘破白骨,白骨中夾雜著一些金玉珠寶。那些骨頭的顏色已經(jīng)暗淡,珠翠光輝卻一如既往閃耀奪目。 如果趙華身負(fù)修為,哪怕只是筑基修士,踏入墻后的這一刻就會發(fā)現(xiàn),滿地骸骨在趙華入內(nèi)的瞬間,開始無形地躁動。 一縷縷無形的灰色煙氣從骸骨上升騰而起,但凡人的眼睛是看不到的。趙華踢開腳邊的骷髏頭,目光森然望向墻后這片埋骨之地。 墻后這片白骨累累的洞xue大概有兩間屋子大小,四周都是堅硬的山石。這不是人力挖掘出來的,而是天然的洞xue。 洞xue右上方有個洞口,已經(jīng)從上方被石頭堵死了。 趙華走回去,取出一枚烏黑的丹藥塞進(jìn)了趙璟嘴里。片刻后趙璟悠悠轉(zhuǎn)醒,眼神迷茫,抬手想去摸劇痛的額頭傷口,卻愕然發(fā)現(xiàn)自己被綁著。 “父親!”他叫起來,“這是在干什么?” 趙華蹲下來,直視著兒子那張看上去驚愕又茫然的臉,唇角抽搐一下。 下一刻,他伸出手,抓住趙璟的頭發(fā),重重撞向山石上。 慕容灼無聲地:“啊啊啊啊啊——” 一只鳥鬼鬼祟祟躲在低矮的轉(zhuǎn)角處,伸長脖子窺看著眼前這可怕的場景。 “父親!父親!” 趙璟的痛呼聲無比凄厲,而趙華手一松,任憑兒子氣息奄奄地倒在地上,森然道:“都到了這里,還在演戲嗎?” 他站起身來,舉起火折子,居高臨下道:“我沒工夫陪你演父慈子孝的戲,說,那箱金錯刀藏在哪里,阿璟被你們弄到哪里去了?” “他是什么意思?”慕容灼瞪大眼睛,“阿璟是哪位?” 景昀沒有回答慕容灼,她站在原地,臉色非常難看。 道門傳頌拂微真人風(fēng)神秀徹高居云端,仿佛紅塵俗事半點(diǎn)不會入眼。然而事實(shí)上,江雪溪生時,是個非常講究衣食起居的人。 他在道殿的住所也好,景昀去過的洞府也好,無一不是風(fēng)雅精致無匹,陳設(shè)未必很多,但一定能令人眼前一亮贊不絕口。 饒是景昀已經(jīng)做好了師兄洞府被人打開的準(zhǔn)備,此刻也不由得眼前一黑。 慕容灼探頭過來看了一眼,頓時瞠目結(jié)舌:“這是被土匪劫掠了么?” 洞府內(nèi)滿地塵灰,空空如也。洞府墻壁能看到劃痕,那是被撬走的夜明珠燈臺;陳舊的博古架東倒西歪積滿灰塵,上面什么都沒有。 景昀踏著滿地灰土,轉(zhuǎn)進(jìn)了側(cè)室。側(cè)室內(nèi)的織錦屏風(fēng)隨著千年時光流逝,錦緞早已腐朽,這種屏風(fēng)上會鑲嵌各色珠寶做為裝飾,錦緞腐朽后寶石會掉落,卻不會憑空消失。但地上什么都沒有,室內(nèi)比雪洞還要干凈。 就連靠墻的床榻上,帳子都無影無蹤。 景昀氣往上沖:“鮫紗帳!” 她的惱怒倒不全是因?yàn)樯硗庵?,還有后怕——神魂的尖銳劇痛像是一根尖利無比的針,提示著她師兄神魂就在附近,很可能就在這洞府之中。 慕容灼的聲音從另一間側(cè)室傳來:“阿昀,你師兄書房的收藏好像被搬空了,只剩下一張桌子沒有帶走……??!好重,怎么搬不動?” 殿下恍然大悟:“哦,是搬不走啊,這桌子是連在地面上的!” 慕容灼大開眼界,她從來都是金枝玉葉,還沒見過這種貪婪的吃相。她望著書房空蕩蕩的書架,以及書架上幾個空盒子,連連咋舌:“我的天,這是誰干的!” 道門對于后來者探索前輩洞府并不禁止,一旦發(fā)現(xiàn)了前輩修行者遺物,發(fā)現(xiàn)者可以取走——但取走歸取走,弄成這幅蝗蟲過境的姿態(tài)也太難看了,收藏要掠走、典籍要拿走、床榻的鮫紗帳要扯走、屏風(fēng)上的寶石要剜下來帶走,就連墻上鑲嵌夜明珠的燈臺都要撬下來,所有陳設(shè)都拆開破壞,將有價值的部分拿走。整個洞府亂七八糟,唯一完完整整剩下來的,竟然只剩書房里那張桌子! 但凡內(nèi)心還對留下遺物的前輩有半點(diǎn)敬意,都不會掠走所有有價值的東西一走了之,留下滿地狼藉。 慕容灼一著急,立刻把cao控的那只鳥兒忘了。她也顧不得去聽趙家父子云里霧里的對話,氣沖沖跑出側(cè)室挽住景昀的手臂,惱怒道:“阿昀,這都是什么人啊,你師兄的收藏便宜他們了!” 話未說完,景昀抬起一張煞白的臉,她眼珠漆黑面色煞白,嘴唇蒼白沒有半點(diǎn)血色,額間滲出密密的冷汗。 “別生氣別生氣!”慕容灼嚇了一跳,“倒也不必氣成這樣,來來來坐下喝口甘露消消氣。” “……”景昀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疼!” 慕容灼回過神來:“是神魂??!” 她頓時松開手,左顧右盼上下張望,忽而目光釘在了景昀衣襟的位置。 景昀一手按住衣襟下的月華瓶,燃燒的玄陰離火深處,一直靜靜睡著的神魂碎片躁動起來。 它感受到了和自己同源的一部分。 她一聲不出,摘下銀鏈,握住月華瓶,一步步走進(jìn)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