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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修真小說 - 江樓月在線閱讀 - 江樓月 第7節(jié)

江樓月 第7節(jié)

    一片狼藉的院落里,景昀輕拍慕容灼手臂示意明白,而后抬起臉,白綾覆蓋的雙眼準確朝向了那兩名少年男女的方向。

    “你們是道殿派來的人?”

    作者有話說:

    臨時調(diào)整了章節(jié)內(nèi)容,導致本章兩千五百字挪到了下章,所以今天這章字數(shù)減少,但是明天那章有八千字......

    第7章 7

    ◎春風渡◎

    那兩名少年男女并肩而立,肩背線條不易察覺地繃緊,警惕之色幾乎難以掩飾,目光緊盯著景昀與慕容灼,卻總是忍不住瞟向無聲無息倒在角落里的小女孩,隱現(xiàn)擔憂。

    景昀的話一出口,剎那間場中幾乎死寂。

    數(shù)息之后,其中那名少女朝前走了一步,低頭行禮:“多謝前輩援手,晚輩不勝感激,來日若有機會必傾力相報?!?/br>
    慕容灼昂首挺胸,驕傲應(yīng)下。

    眼看這對少年人沒有坦陳身份的意思,警惕之色仍然未消,景昀微微頷首,轉(zhuǎn)而對慕容灼說:“我們走吧?!?/br>
    慕容灼一時愕然——這就走了?

    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沒有問,莫名其妙和妖族動起手來,而后說走就走?

    這根本不是景昀的作風!

    她剎那間幾乎要誤以為景昀慘遭奪舍,但無論如何也想不出哪路神仙妖怪有這等能耐,只好一邊茫然點頭,一邊傳音問景昀:“真就這么走了?”

    “走?!本瓣榔届o道,“我大概知道他們是什么人了?!?/br>
    她轉(zhuǎn)身間白綾下的雙眼對準了那兩名少年的方向,隨意道:“故人今在否?”

    景昀抬手一抓,那只唯一幸存的倒霉妖物就從塵土飛揚的坑里飛了出來,懸在空中。

    那對年輕人齊齊變了臉色,景昀一按慕容灼肩頭:“走了?!?/br>
    .

    “你怎么猜到他們身份的?”回客棧的路上,慕容灼滿心疑惑,滿臉迷茫,“咱們就這么走了?”

    不知為什么景昀這一次帶慕容灼離開時,速度異乎尋常的緩慢,她說:“倘若我猜的沒錯,他們動手用的是純正的道殿功法,卻做出私下潛入玄真觀殮房的舉動,又被妖族追殺——他們應(yīng)該是道殿右司的人?!?/br>
    說到這里,景昀順便給慕容灼講了講右司的來歷。

    右司從屬于道殿正使,正使為道殿耳目,座下設(shè)左右二司,左司明面上代表道殿在外行走,收集消息巡游監(jiān)察;右司則處理不便為天下所知的隱秘,除掌管右司的正使與道尊外,即使道殿中人也很難得知右司的存在。右司下設(shè)各支小隊執(zhí)行任務(wù),每隊統(tǒng)領(lǐng)者為少使。各隊原則上不直接產(chǎn)生聯(lián)系,必要時通過暗號聯(lián)絡(luò)。

    “那兩個人對暗號沒有反應(yīng),應(yīng)該都不是少使。”

    “暗號?”慕容灼問,“是那句‘故人今在否’?”

    景昀頷首。

    慕容灼意識到不對:“這句暗號應(yīng)該是一千年前的吧!有沒有一種可能,他們已經(jīng)更換過暗號了,所以才沒有反應(yīng)?”

    “不會?!本瓣勒f,“暗號確實會更換,但舊的暗號不會直接廢除,修行者壽元綿長,很多時候動輒閉關(guān)幾十年,當年右司曾經(jīng)在妖族內(nèi)部策反了一位間諜,后來更換暗號時聯(lián)絡(luò)對方,死活聯(lián)系不上,等到重新接回聯(lián)系才知道,那位間諜只是睡了一覺,已經(jīng)過了四百二十年后,策反它的少使都已經(jīng)故去百年——這種例外情況太多了,所以暗號會不斷更新,但舊的暗號在部分情況下仍然可用?!?/br>
    “四百二十年?!蹦饺葑凄?,“這是什么妖怪??!”

    景昀說:“龜族?!?/br>
    這很合理,慕容灼豁然開朗。

    客棧到了。

    景昀帶著慕容灼徑直進了三樓房間,然后道:“退一萬步說,哪怕暗號沒用了,但這只妖物在我們手里,他們一定會自己找上門來的。”

    她袍袖一揮,一個巨大的靈獸袋從虛空中飛出來砸在地上,如果不是景昀早就在房中設(shè)下了結(jié)界,這個靈獸袋能直接砸到一樓去。

    慕容灼嫌惡地看了一眼靈獸袋:“所以你為什么要引他們找上門來?”

    景昀說:“因為他們可以用?!?/br>
    “我已經(jīng)千年不曾回來了,時過境遷,我的弟子、舊友都已故去,暴露身份等同于擾亂此界平衡,所以我們能借助的力量其實很少?!?/br>
    “你想把他們變成助力?”

    “說不上助力?!本瓣酪贿?,“反正今夜撞見了此事,我們又已經(jīng)出了手,何妨多走一步?”

    “你不怕暴露你是玄真道尊?”慕容灼有時很容易從一端跳躍到另外一端,剛擔憂過身份無法取信道殿弟子,又擔心景昀身份暴露傳遍天下,打破此界平衡,二人被仙界召回,神魂尋找未半而中道崩殂。

    景昀:“沒關(guān)系,我現(xiàn)在這張臉本就與真容不盡相同,他們認不得我,何況世人心里的玄真道尊,本來也沒有眼疾?!?/br>
    慕容灼一想也是,自古以來仙人立地飛升一去不回,朝游碧海暮蒼梧,超脫紅塵之外,哪里聽說過仙人居然從仙界折回人間呢?

    “那你是不是要取個假名?”慕容灼繼續(xù)思索,“我再在外喊你阿昀,會不會引起他們特殊的聯(lián)想?”

    景昀思忖片刻,然后問:“你出身的那方世界,沒有為尊者諱的規(guī)矩嗎?”

    慕容灼頭搖得像撥浪鼓。

    “我是從小被師尊抱回道殿的,所以我取道號很早,師尊疼愛我,在我第一次引氣入體的時候,就為我擇玄真二字為號,從此長輩、平輩都只以道號稱呼,晚輩更不能隨意打探我的真實姓名。所以我廣為人知的稱呼有好幾個,玄真道尊、景真人、景玄真、景道尊、玄真,都是我,外人以道號或職位稱呼,唯獨本名景昀不為世人知曉,這是敬重尊長,故而避開本名的緣故?!?/br>
    慕容灼若有所思地點頭:“那我在少師面前只稱呼他少師,從來沒有喊過他的名字,是不是也算是一種為尊者諱,顯得有點生疏,不夠親近。”

    景昀想說你們那是調(diào)/情,看在還要慕容灼幫忙的份上,把話忍住了。

    她指了指靈獸袋,轉(zhuǎn)移話題:“你沒有好奇心嗎?對了,你為什么跑到玄真觀的殮房去了?”

    慕容灼后知后覺,花容失色:“那是殮房?”

    景昀愕然:“你沒看出來么,院落布局、房屋制式,還有沖天的妖氣……算了,你確實不是會留心這個的人?!?/br>
    慕容灼表情扭曲:“玄真觀的殮房為什么不在觀中??!要是在觀里我就不去湊熱鬧了!”

    景昀說:“你會愿意把尸體停在你家里嗎?”

    慕容灼面如土色。

    “好了好了?!本瓣啦皇呛苷嬲\地安慰她,轉(zhuǎn)移話題道,“來吧,驗證一下我的猜測,看看這些妖為什么甘冒奇險,敢在河陽城中對道殿少使動手?!?/br>
    她信手一拍,無形的氣流呼嘯而起,朝著房門、窗口、四壁攀援而去。頃刻間氣流封死了房間的每一個角落,將這間寬敞的客房化作了一座實際意義上的囚籠,風吹不進水潑不透,任何一絲細微的動靜和波動的靈力都無法泄露。

    結(jié)界構(gòu)建越完美消耗的靈力越多,這是修行界三歲小孩都知道的道理。慕容灼閉眼感受,想尋找有沒有破綻,然而探知之后駭然發(fā)現(xiàn),除非她豁出去用鳳凰的本命離火強行燒穿結(jié)界,否則根本找不到任何破開結(jié)界的機會。

    要構(gòu)建這樣一個結(jié)界花費的靈力絕不會少,慕容灼問景昀:“你還剩多少修為?”

    “你猜?!本瓣佬Φ?。

    話音未落,靈獸袋口應(yīng)聲而開,昏迷未醒的妖獸滾了出來。

    “你會搜魂嗎?”景昀問。

    .

    花燈會散去,已經(jīng)是后半夜時分,當人們意猶未盡準備歸家時,玄真觀精銳長老弟子卻被盡數(shù)召出,匯集到了殮房。

    玄真觀是道門清靜圣地,觀中很少有停尸的需求,當然也沒有殮房。偶爾衙門請求協(xié)助時,玄真觀可能會接手一些尸體,因此觀中在附近的產(chǎn)業(yè)里挑了一處偏僻小院,院中布下簡單的陣法,就成了臨時的殮房。

    程璧臉色鐵青,望著面前燒得只剩下一片廢墟的院落,按捺住心中惱怒,問:“人怎么樣了?”

    “程師弟他們是吸入了幽曇香,并沒有受傷或中毒,只要睡上兩日,自然就能醒過來,不會有什么后遺癥。”

    ‘程師弟’指的是程璧從觀外撿回來的養(yǎng)子,撿回來的時候還是個小嬰兒,說是養(yǎng)子,和親生的兒子沒什么區(qū)別,觀內(nèi)上下都是看著他長起來的。

    師姐生怕程璧責怪孩子:“也不知兇手是怎么做到的,六名師兄弟無一幸免都被迷倒,可見必然是心思謹慎之輩。但燒院卻不傷人,可見兇手還是畏懼我們玄真觀的?!?/br>
    ——燒了院子,頂多只能算是挑釁;但如果殺了玄真觀的弟子,還一殺六名,那就不只是和河陽玄真觀結(jié)仇了,而是等同于在對道殿宣戰(zhàn)!

    對道殿宣戰(zhàn),和對人族宣戰(zhàn)沒有任何分別。

    “封城門。”程璧聲音沉冷,“我向觀主請示過,已經(jīng)得到了觀主的允許,齊容,你去通知衙門?!?/br>
    弟子立刻領(lǐng)命而去。

    玄真觀弟子早已將小院圍了起來,月華石充作燈火,將此處映得亮如白晝。

    有些路人途徑此處,在遠處探頭探腦,都被玄真觀弟子一一截住,客氣地勸返。

    行人中,一個年輕的琴師在遠處遙遙望了一眼,旋即轉(zhuǎn)身匯入人群中。

    吱呀一聲,院門打開,柳蘭揚走了進來。

    還沒等他放下琴,陳禮急急從屋門中奔出來,看見柳蘭揚,大松了一口氣:“妙妙受了重傷,剛剛昏睡過去,你總算回來了?!?/br>
    “發(fā)生了什么事?”柳蘭揚問。

    陳禮那張娃娃臉繃緊,難得嚴肅起來:“我們?nèi)齻€今夜去探殮房,確認了妖狐族派來的四名接頭人全部身亡,準備撤退時,遇見了上午那四只妖物,吃了大虧,妙妙被一只狼妖咬中,我和岑陵……”

    陳禮聲音一頓:“我和岑陵力戰(zhàn)不敵,豈料忽然有兩個女人出現(xiàn),殺了其中三只妖物,我們才得以逃過一劫?!?/br>
    柳蘭揚眉頭緊蹙,急速消化著陳禮話中的訊息:“妙妙有大礙嗎?”

    “失血過多,傷在肩膀,短時間內(nèi)不宜作戰(zhàn),其他都還好。”

    “那就好。”柳蘭揚俊朗面容上浮現(xiàn)出松了口氣的表情,眉頭仍然緊皺,耳邊陳禮繼續(xù)敘述今晚發(fā)生的事,被柳蘭揚在腦海中迅速總結(jié)出了簡練重點——

    第一,妖狐族派來的交易對象確認死亡,意味著任務(wù)失敗了一半;

    第二,重傷文妙,險些重傷岑陵和陳禮的四只妖物,仍然是上午出現(xiàn)在接頭點對他們發(fā)動襲擊的那四個;

    第三,據(jù)岑陵判斷,這四只妖物應(yīng)該不是沖著他們?nèi)サ?,純屬三人小分隊運氣太差;

    第四,現(xiàn)場出現(xiàn)了第三方,兩個容貌出眾身份未明的女人,其中一個似有眼疾,叫破了他們的身份和舊版暗號,疑似為道殿前輩;

    第五,那兩位疑似前輩的女人用意未明,她們帶走了最后一個未死的妖物,意味著計劃泄露的可能性極大。

    這五點在柳蘭揚腦中一字排開,無論哪一條都顯得那樣不祥,仿佛昭示著任務(wù)即將徹底失敗。

    文妙已經(jīng)昏睡過去,她在整個右司中都屬于年齡最小的那一撥,蜷縮在被褥里,臉上半點血色都沒有,看著非常可憐。

    岑陵從床邊站起來,秀麗面頰上一道紅腫擦傷十分明顯,衣裳都沒來得及換,肩膀腰背都有破口,沾著數(shù)片血跡。

    陳禮的狀態(tài)也不好,柳蘭揚一早就注意到,他迎出來的時候步伐比平時滯重很多。

    年輕的少使看著自己遍體鱗傷的隊友,深吸一口氣,強行保持住了聲音的平穩(wěn):“我說幾點,你們聽聽有沒有疏漏?!?/br>
    “第一,這次任務(wù)從一開始,消息就泄露出去了,所以我們前去交易時,遇到的是殺手,而妖狐族派來接頭的交易對象,也同樣在半路上遭遇截殺,這意味著我們交易的物品,很有可能已經(jīng)失落。”

    “第二,這里有一個疑點,那就是截殺妖狐族的兇手和來殺我們的兇手是不是同一撥人——岑陵,你再復述一下當時的情況,從前到后不要疏漏?!?/br>
    岑陵又說了一遍,柳蘭揚看看陳禮,又看看岑陵:“我贊同你們的判斷,那四個妖物確實不是專程為了殺你們而去殮房的,應(yīng)該只是你們恰巧撞上——那么,我們是為了確定交易對象是否死亡,他們是去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