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少年是黑蓮花 第128節(jié)
他道。 她坐起身,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指還卷著他的長發(fā),扯得祁不硯隨自己動,又去解開。 賀歲安剛解開纏繞到她指間的頭發(fā),祁不硯也起身了,他坐在床榻邊穿靴子,藏在里衣中的窄瘦腰腹彎出輪廓,肩寬腿長。 現(xiàn)在已到用晚飯的時間,他們洗漱一番就下樓。 掌柜靠在柜臺打瞌睡。 小二趴到客棧的窗外看天邊夕陽,賀歲安從他身邊經(jīng)過,見抹布掉地上,撿起來還給他。 “謝謝?!毙《D(zhuǎn)過身來,雙手接下那塊抹布。 賀歲安看見了小二臉上的青紫,唇角也有傷口,一看就不是不小心磕碰到的,像被人用力毆打過,順口問一句:“你怎么了?” 小二摸上自己的傷口。 一言難盡。 他不是長安人,老家是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鎮(zhèn),以前聽說來長安能賺大錢便屁顛屁顛來了。 來長安能不能賺大錢,小二不知道,他只知道餓死是挺容易的,最后被這家客棧掌柜收留,當了小二,在此一干就是幾年。 長安也就表面看著風(fēng)光,背地里陰私數(shù)不勝數(shù)。 要想在這里混得住腳,可要花費不少時間與精力,小二已經(jīng)清晰地認知到自己沒這個能力。 還有,大周的這位皇帝講究“以和為貴”,能不打仗就不打,免得戰(zhàn)亂殃及無辜百姓,譬如此次與南涼國的聯(lián)姻,也是為免戰(zhàn)。 南涼國原先是想和大周打一場仗的,皇帝卻提出了聯(lián)姻。 他們談下來的條件是:聯(lián)姻后,南涼國要像往年那樣繼續(xù)向大周納貢,大周會給公主陪嫁兩座城池。南涼國考慮一番,同意了。 南涼國還為了表示自己的誠意,特地派最受寵的皇子過來,迎娶大周的落顏公主。 免戰(zhàn)是好事。 小二也不喜歡打仗,可莫名覺得大周有些窩囊。 不知從何起,大周頒布了一系列優(yōu)待外族人的規(guī)定,除了邊境偶爾會亂,仗是少打了,但有時候要委屈他們這些大周百姓。 每逢跟外族人發(fā)生沖突,大周百姓免不了吃虧,大周官員總是會不約而同地袒護外族人。 多氣人啊。 他們才是大周的子民,大周卻明里暗里幫那些啥也不是、只有幾個臭錢的外族人,偏偏氣也沒用,他們又不能做些什么。 小二不太懂朝廷的事。 可他氣急了,倒是想大周跟那些人轟轟烈烈打一仗算了,打得他們再也不敢胡作非為,來到大周長安做生意還那么囂張。 今天下午,小二奉掌柜的命去市集買東西,跟不講理的外族人發(fā)生了場爭執(zhí),分明是對方先動的手,被抓進官府里的人卻是他。 還是掌柜親自拿銀錢去贖回他的,小二那叫一個備受感動。 回到客棧,掌柜告知小二,贖他回來的銀錢會從工錢里扣,小二的感動瞬間減半,那豈不是接下來的一年里都沒有工錢? 不過掌柜也算好人的了,若是別的掌柜,定不會去理被抓進官府的小二,防止招惹麻煩。 小二還有一半的感動。 掌柜又說,使喚他使喚習(xí)慣了,還找不到人換。 感動消失得無影無蹤。 小二將受傷的原因告訴了賀歲安,還好心提醒她不要得罪那些外族人,否則會吃更大的虧。 賀歲安看著小二鼻青臉腫的臉,道:“好的,我記得了。” 在他們說話期間,掌柜就沒睜開過眼,等他們快說完了才懶洋洋地叩柜臺:“怎么還不去干活?你啊,整天給我偷懶?!?/br> 小二立刻去干活了。 掌柜這才睜開眼,看賀歲安與祁不硯,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地提起:“客棧這幾天的生意不錯,來的客人全是武功高強的?!?/br> “以前來我客棧的大部分客人,不是非富即貴的公子哥、貴女,就是來長安做生意的富商,不差錢,只講究住得舒服?!?/br> 他撫了下長胡子。 賀歲安乖乖等掌柜說下去。 “自從小公子、小姑娘你們來此住下,我客棧這幾天陸陸續(xù)續(xù)來了那么多江湖客人。”掌柜拿瓜子來嗑,“真有緣不是?” 說話的聲音不大,只有站在柜臺前的他們能聽得見。賀歲安聽完掌柜的話,側(cè)頭看祁不硯。祁不硯渾然不覺地敲了下腰間骨笛。 掌柜嗑了幾顆瓜子,不忘照顧自己的生意:“可要用飯?” 賀歲安:“不……” 他友善地放了一捧瓜子進她的掌心,打斷了賀歲安的話:“小姑娘,你就給我說說,我客棧的飯菜真的有那么難吃么?” “啊?”她聽愣了。 掌柜瞄了他們幾眼,嗑瓜子的速度慢下來,清了清嗓子道:“你們只在我客棧里吃過一頓飯,我就想著是不是客棧的飯菜……” “太貴了?!辟R歲安也嗑了一顆瓜子,感覺挺香,又用手剝一顆給祁不硯,再將剩下的瓜子倒回掌柜的手,拉著他往外走。 留下石化的掌柜。 太、太貴了? 他們都能住得起他開的客棧了,居然還嫌他的飯菜貴?這有可能么?不可能,簡直不符合常理,掌柜嗑瓜子的心情都沒了。 一定是有別的原因,說貴只是他們用來掩飾的一個借口,他們瞧起來又不像缺錢的人,掌柜決定去敲打敲打后廚的那位老師傅。 他覺得可能是老師傅近來做的飯菜咸了的緣故。 掌柜自言自語幾句。 趴在地板上擦地的小二很想攔住掌柜,卻見他一溜煙地跑去后廚了。小二心想,糟糕,掌柜鐵定要得罪后廚的老師傅了。 并不知掌柜去干了些什么的賀歲安還沒找到地方吃飯,偶遇了落顏公主的貼身侍女知墨,也不是偶遇,知墨是專門來找他們的。 落顏公主派知墨來請他們二人去參加一個晚宴。 知墨還帶了馬車過來。 賀歲安不解其意。 他們大張旗鼓上落顏公主的馬車,劉衍會收到風(fēng)聲的,他也能以此確認他們拿水玉玦去拍賣行拍賣的原因——落顏公主。 劉衍肯定懷疑過是落顏公主授意,但他應(yīng)該會自己否決這個懷疑,自認她視他為親生父親,想查兄嫂之死的真相,定不會瞞他。 因此,劉衍更傾向于當年還有其他知情者活著。 他大抵會覺得他們想借此事來掰倒自己,或者另有所圖,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下手為強。 可落顏公主今晚此舉擺明了賀歲安和祁不硯跟她有來往,剩下的事就昭然若揭了,不過賀歲安相信她這樣做應(yīng)當有自己的理由。 賀歲安上了馬車。 祁不硯在她之后上馬車。 馬車里點了盞燈,光線還算明亮,賀歲安撓撓有點亂的長發(fā),他們是打算在外頭吃點就回客棧待著的,所以沒有怎么整理自己。 他們今天又是從白天睡到傍晚的,不像每天早上那樣會梳發(fā)、穿戴整齊再出去用飯與行動,只簡單洗了把臉、漱了個口罷了。 誰知半路被帶走。 現(xiàn)在,賀歲安是剛睡醒什么模樣就是什么模樣。 主要是她睡相太不好了,賀歲安發(fā)現(xiàn)祁不硯的頭發(fā)就一點也不亂,她用羨慕的眼神看他。 又因為賀歲安是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趴床睡著的,無法在臨睡前解開發(fā)間的絲絳,此刻,絲絳緊緊地纏著頭發(fā),很難解開。 賀歲安挪了下屁股。 屁股挪到了靠近祁不硯的位置,她坐在他前面。 賀歲安:“幫我?!?/br> 祁不硯雙手靈活地穿梭過賀歲安的長發(fā),指腹擦過她的頭發(fā),她感覺微癢,縮了下脖子。 他將纏得很亂的絲絳取下,一條一條地放在腿上,彩色絲絳盡數(shù)落在靛青色的衣袍,顏色差別有點大,卻又能鋪成好看的色調(diào)。 賀歲安感覺好舒服。 如果她來解開那些亂成一團的絲絳,絕對會扯得疼死。 賀歲安的腦袋無意識地往后拱,更加靠近了祁不硯,清新的發(fā)香味無聲地充盈著整輛馬車,他呼吸里全是屬于賀歲安的氣息。 祁不硯摩挲過賀歲安的頭發(fā),她見所有絲絳都被他解開后,厚著臉皮道:“再幫我編發(fā)?!?/br> 馬車還在朝前行駛。 兩側(cè)簾子時而晃動,燭火忽明忽暗,身材高挑的少年坐在看著小小一團的少女身后,將她的長發(fā)分成幾縷,由上而下編。 由于編的那條長辮子需要斜垂到胸前,為了方便祁不硯,賀歲安坐著轉(zhuǎn)了個身,面對面。 他們坐著時,身高間差異也還在,而且很明顯。 賀歲安抬眼看他。 祁不硯正低著首,垂著眼,他需要配合賀歲安的身高,無論是站著,還是坐著,只要他看向她,都沒辦法不配合賀歲安的身高。 不然的話,祁不硯會看不清賀歲安臉上的表情,也就不能學(xué)習(xí)并且感知她的情緒。 賀歲安握住祁不硯垂在肩前的小辮子,彈了下發(fā)梢的銀飾。 叮當叮當。 小鈴鐺銀飾發(fā)出清脆聲音。 賀歲安解下小鈴鐺銀飾:“借我戴戴?!彪m不知落顏公主到底意欲何為,但對方既邀請他們?nèi)⒓油硌?,那她穿戴不能太寒磣。 之前祁不硯給賀歲安的那些銀飾都被她放在客棧房間里了。 “好?!彼媒z絳綁好賀歲安的長辮子尾端,給她系上小鈴鐺銀飾,銀色落在黑色的發(fā)間。 她又看祁不硯戴的抹額。 不過只是無意地掃一眼而已,不知是不是賀歲安的錯覺,祁不硯的眼似彎了彎,曲手伸到發(fā)后,解開能固定住抹額的鏈子。 綴銀流蘇的抹額戴到了賀歲安額間,帶有祁不硯的體溫,她還保持著仰頭看他,眨了下眼,燭火下,小臉粉白,鼻梁小巧高挺。 抹額有系帶,可以調(diào)節(jié)松緊,戴在賀歲安額間也很適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