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少年是黑蓮花 第69節(jié)
聽到她說的是紅葉村三字,鐘伯、李大娘對視一眼,有八成信鐘良的話了,想罵他們一頓,再讓人滾出紅葉村的話收回。 鐘伯是村子里的老人。 他看著鐘良長大的,聽鐘良說他們對鐘良有救命之恩,態(tài)度緩和了一點,但仍舊有點僵硬。 除了玄妙觀的道長們,夜里留在登云山的人就從來沒活著下來的,他們能活著下山,還把鐘良也帶下山,四舍五入也算是恩情。 鐘伯嘆氣。 他想替鐘良說聲謝謝,卻怎么也對這些外來人說不出口。 于是鐘伯保持沉默。 今天他可以裝作沒看見這兩人,鐘伯抬步要離開此處,結(jié)果看到鐘良的娘慌慌忙忙地跑過來,喊鐘良快去看看鐘良的爹。 李大娘面色一變:“鐘良他娘,鐘良他爹怎么了?” 宋氏抹著眼淚說人快不行了。 鐘良哪里還站得住,扔下其他人,快步跑去找他爹了。 鐘伯他們得知鐘良他爹快不行了,追在鐘良身后去看他爹,紅葉村的村民很是團(tuán)結(jié)一致。 賀歲安也去了。 紅葉村地勢復(fù)雜,小道全是七彎八繞的,像天然的迷宮,沒有村民帶,靠自己琢磨,興許得走幾個時辰才能走出這條村子。 這是原因之一。 另外一個原因是,賀歲安總不能趁人家的阿爹身體不適,留宿一晚后一聲不吭,直接一走了之。 鐘良阿爹身體不便,不住在樹屋上面,住在鐘良用木板架起來的簡陋小木屋,賀歲安剛?cè)サ侥抢?,便聞到一陣濃重的藥味?/br> 小木屋前圍著所有村民。 賀歲安、祁不硯的長相跟穿著與紅葉村村民格格不入,一看就是外來人,自然引起了討論。 祁不硯倚在一棵樹旁,看著小木屋里奄奄一息的老人。 他對生死沒有敬畏之心。 生與死。 在祁不硯眼里只是他認(rèn)識的兩個字,從小到大,祁不硯沒有為誰的生死產(chǎn)生過一絲一毫的觸動。 老人的身體畸形程度比那些可以正常行走的紅葉村村民嚴(yán)重。 賀歲安站在因要透氣而敞開的門前望進(jìn)去,看到鐘良的阿爹瘦到只剩下骨頭,像一副骷髏包了一層皺巴巴、沒有光澤的皮。 這一層皮又正在生瘡腐爛。 血和膿遍布全身。 鐘良端過放在桌上晾涼了的藥,扶起老人,想喂他。 紅葉村村民無暇問賀歲安他們是從何來,到紅葉村所為何事,說過幾句后,把注意力放回小木屋里,更在乎鐘良阿爹的安危。 有人讓鐘良到山上找三善真人下山為他爹診治。 他們以前也是找三善真人。 青州大夫也是青州人,他們也不待見紅葉村村民,聽說要來紅葉村看病都會婉拒的,他們只能找出家前也是大夫的三善真人。 這十年來,紅葉村村民一有不舒服,找的都是玄妙觀,三善真人每次都會親自過來為他們診治。 藥也是三善真人開的。 可惜他們身體不爭氣,這個病好了,那個病又起來了。 鐘良輕喂老人喝了幾口藥。 老人病懨懨地喝下去。 祁不硯歪了下頭,柔聲問:“他得了什么病?!?/br> 他一出聲,又把所有人的注意勾了過去,紅葉村村民的容貌丑污,見少年姿容秀麗,忍不住自慚形穢,又不喜外人干涉紅葉村。 鐘伯知道祁不硯有恩于鐘良,不同于不想與外人搭話的村民,主動回答道:“我們也不知?!?/br> 祁不硯轉(zhuǎn)動著腕間蝴蝶銀鏈:“三善真人沒有同你們說?” 賀歲安也想問。 不過祁不硯為何會管這件事?因為她知道他是一個目的性很強的人,做的事一定會有原因。 “三善真人只說這是罕見的疾病?!辩姴畵u頭,“書中也沒記載,是一種怪病?!?/br> 祁不硯呢喃:“怪病。” 他話鋒一轉(zhuǎn)問:“你們村里就只有這么點人?” 鐘伯:“不,自從十年前爆發(fā)的那一場瘟疫后,我們紅葉村的村民總是生病。前年,三善真人接走了病情嚴(yán)重的一部分村民?!?/br> “那些村民現(xiàn)在在何處?” 鐘伯語塞:“我們不知,三善真人自會妥善安置他們的?!?/br> 賀歲安不能理解:“你們?nèi)慷疾恢溃靠赡銈兙蜎]想過要去探望一下那一部分村民?” 他們并非沒想過。 只是三善真人說那些村民的病情不穩(wěn)定,不宜見人,他們當(dāng)然相信,將他說的話奉為圭臬。 鐘良喂完藥了。 他放下藥碗,看外邊的他們:“難道小公子也懂醫(yī)?” 鐘良喂藥時也在聽他們說話。 祁不硯慢慢地笑了笑:“我并不懂醫(yī),但是我可以看得出他活不過今天了,我能幫你給他續(xù)命一月,只是我有個條件?!?/br> 之前,別人找他做交易,需要付出的代價是最重要的東西,同時也得是他想得到的東西。 如今,可以改變一下。 無須是最重要的東西,能助他得到想要的即可。 既然三善真人想殺他,那就得承受沒成功的后果,有少部分人是不怕死的,但他們也有怕失去的東西,三善真人怕失去什么呢? 祁不硯想他大概能猜到了。 他要看三善真人失去最為珍惜的東西,令對方比死還痛苦,那應(yīng)當(dāng)是一幅很好看的場景。 賀歲安聽得眼皮一抖。 她清楚他這是要和紅葉村村民做交易了,難道祁不硯是想用蠱幫鐘良阿爹續(xù)命?可他能從紅葉村村民這里得到些什么想要的呢? 紅葉村村民面面相覷。 五天前,三善真人也下山看過鐘良阿爹的病,說他在這幾天內(nèi)會離世,要他們做好準(zhǔn)備。 鐘良眼一亮,能續(xù)命一個月也好,他想多一點和阿爹的相處時間,哪怕多一天也好,他當(dāng)即走出小木屋:“我答應(yīng)你?!?/br> 祁不硯莞爾一笑。 “不問我條件是什么?” 鐘良:“只要不是傷天害理之事,我鐘良必定做到?!?/br> 他猶豫半晌,想知道祁不硯可不可以續(xù)命續(xù)得長一點,做人都是貪心的,聽說可以續(xù)命一個月,就會想能不能續(xù)命到一年。 祁不硯淺笑,卻無情道:“不可,我只能續(xù)一月?!?/br> 鐘良只能作罷。 * 就這樣,賀歲安在紅葉村暫且住下了,紅葉村村民的團(tuán)結(jié)一致也表現(xiàn)在這里,為了鐘良阿爹能續(xù)命一月,也默認(rèn)他們可以住下。 祁不硯對鐘良阿爹用蠱續(xù)命一月之時,需要摒退眾人。 賀歲安能留在小木屋。 桌面燃著燭火。 祁不硯的半張臉陷入陰影,拿出一把匕首放到燭火上燒熱,再割開床榻上的老人的手腕。 老人病得渾渾噩噩,連眼睛都睜不開,即使祁不硯在他面前用蠱,他也是不知道的。 賀歲安在旁邊有點緊張地看著,擔(dān)心會出意外。 一只蒼蠅大小的蠱從祁不硯掌心爬出,鉆進(jìn)老人被割開的傷口,等蠱進(jìn)去,他又用天蠶絲割自己的手腕,賀歲安下意識抓住他。 “我需要以血作引?!?/br> 祁不硯平靜道。 賀歲安松開了手,眼睜睜地看著可鋒利可柔軟的天蠶絲割破他原本就有舊疤的手腕,鮮紅的血液沿腕間流出,滴入老人的體內(nèi)。 要連續(xù)三天喂血給老人,才可以使這個續(xù)命蠱生效,每人一生可用一次續(xù)命蠱,而續(xù)命蠱的功效只有一個月,無法多用。 蝴蝶銀鏈被撩到祁不硯的手腕上方,血還在往下滴。 賀歲安看得心口微緊。 可以了。 祁不硯收回手,她立刻拿出帕子包住他的手腕。 尚未止血的手腕滲濕帕子,賀歲安仿佛能感到疼。祁不硯神色如常,唯一令他有點不滿的是,每次割腕后,手起初會使不上勁。 賀歲安又用一張干凈的帕子給祁不硯輕輕包扎。 她低頭看他的傷口,祁不硯垂眸望著賀歲安的側(cè)臉。她皮膚很細(xì)膩,細(xì)膩到可以看到淡淡的絨毛,絲絳垂在她肩頭,襯得臉小。 “傷口不要碰水?!辟R歲安打了個結(jié),固定住帕子。 祁不硯從不包扎傷口。 別人也不會給他包扎傷口。 他看了看手腕上綁著的蝴蝶結(jié),還用另一只手扯了下。賀歲安睜大眼:“你干什么呀。” “沒什么?!鄙倌攴畔率?。 他們走出小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