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床異枕有三年 第2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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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燭音微愣,瞥過他的神情,“審問順利嗎?” “……”言子緒不知如何作答。 他心里糾結(jié),謝濯臣說避開沈燭音的意思,應該是不想讓她知道場面如此血腥吧。可她也不是好糊弄的人,他要怎么圓? “順利,你別管了,先回去吧?!?/br> 沈燭音回頭看了一眼翠銀,“接下來你單獨審?”她怎么想怎么不靠譜。 “對?!毖宰泳w挺直腰桿,“唉!” 沈燭音猝不及防拽著他轉(zhuǎn)了一下,他本就不敢攥太緊,匕首一下飛了出來,落在地上“匡當”一聲。 沈照在沈燭音身后探頭,“這是什么?” “哎呀!”言子緒急得用手去遮沈燭音的眼睛,“謝濯臣說要避著你,你快點走!” 沈燭音一巴掌將他的手打下,眉頭緊鎖。 “你別害怕,我……”言子緒手足無措。 沈燭音霎時恍惚,當初在書院,陳韜因為謝濯臣一刀而對他避之不及??芍x濯臣表現(xiàn)得太平常,她也沒有見到任何和那事相關的東西,所以沒有實感??墒乾F(xiàn)在,縱然沒有親眼所見,她腦海里竟然浮現(xiàn)出謝濯臣握著這把刀的樣子。 她曾經(jīng)偷偷看過,在刑部大牢的深處,他們最畏懼的審問,來自一個看似瘦弱,氣質(zhì)如松的文官。 謝濯臣看過許多的書,包括醫(yī)學,不通藥理,卻能辯人體xue位。他知道刀刺哪里最痛苦,又或哪里最慘烈,他能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在那明亮繁華的京城,他常常處于最陰暗之處,被人唾棄、被人厭憎,亦被人望而生畏。 重生后沈燭音一直以為,謝濯臣走到那一步是為了捧起她,是不得已,是無可奈何??纱藭r此刻,她突然意識到,或許不止是因為她呢? 其實她沒有那么重要,也根本不了解他。沈照是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他身邊的,他是從什么時候慣用這樣的方法達到目的,她即便重來一世,也仍舊站在霧里。 沈燭音將匕首撿了起來,言子緒愕然。 “你別,臟的?!毖宰泳w搶過來,刀上的血跡一下污了兩個人的手。 沈燭音回過神,“你快審吧,別耽擱了?!?/br> “我……”言子緒為難得很,想起謝濯臣審問魯二的模樣,但他半點氣勢都學不來。 翠銀在地上掙扎,發(fā)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腦子里有了更重要的事,言子緒瞬間將謝濯臣的叮囑拋之腦后,當著沈燭音的面,磨磨蹭蹭走到了翠銀面前。 沈照抽掉了翠銀嘴里的布,她頓時淚眼漣漣,“大少爺這是什么意思,奴婢好好在二夫人身邊侍候……” “住嘴!”言子緒將匕首丟在她面前,“什么二夫人,她一個妾室憑何稱自己為夫人。如今魯二已經(jīng)招了,這刀上的血便是他的,你若識相,便將當年如姨娘之事坦白!” “奴婢只是個婢子,奴婢什么都不知道!”翠銀沒有遲疑,咬死不承認。 言子緒幾度鼓起勇氣逼問,她都是同樣的回答。 氣得他揚起了巴掌,但又遲遲沒落下,最后惱怒地甩了甩袖子。 “啪!” 沈照看得著急,上前一步,一巴掌甩在翠銀臉上,把言子緒嚇得連連后退。 “死到臨頭還這么嘴硬,你以為自己是誰??!” 翠銀頓時惱怒,她是二夫人身邊得臉的女使,哪里受過這種羞辱,“我是二夫人的人,你們不能對我怎么樣!” “是嗎?”沈照絲毫不留情面,又一巴掌甩過去,翠銀臉上有了對稱的掌印。 “算了算了?!毖宰泳w制止道,將沈照拉到身邊。 翠銀是個模樣姣好的姑娘,如今雙頰泛紅,眼中盛滿淚水,瞧著著實可憐。 “算了?她不配合怎么辦?”沈照不理解。 言子緒思索著,“先關著,餓她幾頓,她總會撐不住的?!?/br> “不行?!鄙驙T音開口打斷。 她嫌棄地看了一眼言子緒,邁步到他前邊,對上了翠銀又恨又怕的眼神。 “你想清楚,你是貼身伺候你家姨娘的,這么久不見人她肯定發(fā)現(xiàn)了。” 沈燭音的聲音冷清又沉著,“既發(fā)現(xiàn)了又沒人找來,要么是已經(jīng)舍棄你,要么是根本沒那本事保你。你在她身邊那么久,應當知道她的為人,她可是一個會為了奴不管不顧的人?如今魯二已經(jīng)招認,你已經(jīng)和此事脫不了干系。你好好想想,是你家那個自私自利的姨娘可能保下你,還是你宅心仁厚的大少爺可能心軟留你一條性命?!?/br> 翠銀怔怔抬頭。 言子緒在旁愣住,他好像在此刻的沈燭音身上看到了謝濯臣的影子。 “你只是一個身家性命都在主家手里的奴,在這個家里,有人會為你赴湯蹈火嗎?有人會為你豁出性命在所不惜嗎?沒有,因為你只是一個奴。你要活著,你要生存,你就得看清局勢,把握抉擇?!?/br> 沈燭音想,她原本也是這樣一個奴。 “你若從實招來,本少爺自會給你一條生路?!?/br> 見翠銀神色有所動搖,言子緒在旁果斷道。 翠銀神情茫然,房間里陷入長久的寂靜,許久后她垂下了腦袋。 “求大少爺……” 言府的下人都知道,他們的大少爺寬厚大方,最是和善。 沒有人怕他,但也沒有人忠于他。 言子緒寫完翠銀的供詞已經(jīng)到了傍晚,盯著她簽字畫押后長舒一口氣。 沈燭音坐在門口上等他,用手心融化的雪將匕首洗凈。她面無表情,雙眼空洞,手上的動作重復,言子緒莫名覺得她詭異。 “你是不是被嚇到了?”言子緒在她身邊蹲下,言語關切,“沒事,我陪著你呢?!?/br> 沈燭音搖了搖頭。 言子緒嘆了口氣,“你以后,還是在你哥面前老實本分些。雖然我答應過你不說他壞話,但我也怕……就是……”他心情復雜,腦海里找不到合適的詞去形容他親眼看到的謝濯臣。 “雖說平常他除了話少一些,表情冷一些,也沒什么不好??伤袝r候真的挺嚇人的,好像對他而言,沒什么東西是重要的,也從來不想后果。有時候我覺得他就像一個……一個……” “瘋子?”沈燭音忽然笑了。 言子緒微微心虛,“這話可是你說的。” 沈燭音輕哼了一聲。 謝濯臣啊,可是京城里赫赫有名的瘋子。外人稱呼她,都是說,那個瘋子的meimei。 晚上又下起了雪,言子緒帶著口供去找母親了,沈照幫他善后,沈燭音一個人回的住處。 她在門口看到了屋檐下等待的謝濯臣,他換了衣服,雪青長袍,白色大氅,安安靜靜站在那里,哪有別人想的那般兇神惡煞。 “你怎么站在這里?!鄙驙T音上前。 謝濯臣一眼就看到了她手里的匕首,他根本沒指望言子緒能瞞過她,但也忍不住說了那句廢話。 “還你?!彼雅譅t遞向她。 沈燭音沒接,抬手亮出她洗凈的刀,笑道:“這個我就不還你了。” 謝濯臣微怔,“為什么?!?/br> “小時候林姨娘院里的女使欺負我,我氣得去廚房拿菜刀去找她,可你卻搶了去,說這樣鋒利的東西既傷人也傷己。傷著自己別人會說你是傻子,傷著別人又會被說是瘋子,你忘記了嗎?” 謝濯臣在片刻的恍惚后輕笑,“那個時候你連刀都拿不穩(wěn),我只是怕你誤傷我?!?/br> “騙人?!鄙驙T音忽然鼻頭一酸。 謝濯臣忽地用力,將匕首奪取,沈燭音還未反應過來,它就已經(jīng)消失蹤跡。 “我瞎說的話你倒是記得,那你還記不記得,我說過你不準碰危險的東西。” “我已經(jīng)不是小孩子了。” “照樣不準?!?/br> 他總用不容商量的語氣,時間久了,沈燭音都忘了她其實可以不聽。 謝濯臣背過身要走,待他走到拐角處,馬上要消失在沈燭音面前時,驀然聽見一聲喊。 “阿兄!” “如果我聽你的話不碰危險的東西,或者我保證這一輩子都會乖乖聽你的話,那你可以,也不要碰危險的東西嗎?” 謝濯臣的腳步頓住,入夜的風將紛紛揚揚的雪花吹入廊道,沾上他的發(fā)。 好冷啊,他想,母親走得那年也是這樣的冷。那年他年幼失去依靠,父親漠視,所有的東西都被人搶去。 他太小了,什么都留不住,他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東西被他人占有、破壞。 甚至他們還要抱走沈燭音。 謝濯臣目視前方,仿佛在某個陰暗的角落看到了幼時的自己,撿起母親的簪子亂扎亂刺、撕咬、拳腳……他用盡一切可能去讓別人害怕。 除此之外,他還能靠什么去留下沈燭音呢? 只能去做一個瘋子。 謝濯臣沒有回答,身影沒入黑暗,消失在拐角處。 沈燭音眼前模糊,淚水是溫熱的,可它劃過的地方,卻更涼一些。 身為一個身家性命都不能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奴,有人為她赴湯蹈火嗎?有人會為她豁出性命在所不惜嗎? …… 有的。 第27章 未來 這天早上烏云散開, 流淌出縷縷陽光。 不出沈燭音所料,謝濯臣病倒了。高燒不退,意識模糊, 和過往的冬天一模一樣。 只是身在言府,從言子緒的口中可知,他的母親因為他拿到供詞而對他另眼相看,愿意見他也派人出面招待作為朋友的沈燭音他們。 屋里的炭火很足,蠶絲錦被輕薄又暖和,沈燭音環(huán)視一圈華麗的房間, 想起她和阿兄在陰冷的小屋子蜷縮度過的日日夜夜, 總覺得恍惚又不真實。 沈照從未見過有人病氣來得如此兇猛,謝濯臣像被猛然抽走靈魂一般呆滯又虛弱,像那昂貴易碎的琉璃盞, 隨時可能落地成為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