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濯臣向餛飩大娘道了一聲謝后火急火燎往南邊跑，根本聽不到旁的聲音。

    他心里害怕，今日外面的人特別多，推推搡搡，萬一被認識的人發(fā)現(xiàn)她是個姑娘，那……他還能怎樣把她留在身邊。

    “唉！你急什么?。　惫媚镄∨芨?。

    謝濯臣腳步飛快，穿過擁擠的人潮，一雙稚嫩的手向他靠近。

    他幾乎是在碰上的瞬間扣住了這只意圖行竊的手。

    謝濯臣從來不與人靠近，對身體的碰觸異常敏感，何況本就多疑。

    “公子饒命！”

    小偷的反應(yīng)也很快，不假思索地跪了下來，連連磕頭。

    是個十歲的左右的男孩，衣著破爛，演技精湛，一邊求饒一邊哭，看起來甚是可憐。

    “我?guī)滋鞗]吃飯了，不得已才干這種事，求求公子饒過我這一次吧！”

    跟在謝濯臣身后的姑娘嘆了口氣，心軟勸道：“看他挺可憐的，反正也沒得手，就放過他吧?！?/br>
    謝濯臣沉默片刻，握住小乞丐腕骨的手更加用力。

    “求求公子饒命！求求……”

    “想要這個？”謝濯臣拽著他的手腕將他拉了起來，拿起錢袋在他眼前晃了晃，“幫我找到一個人，這就是你的?！?/br>
    “當(dāng)真！”小乞丐的淚水瞬間收回，轉(zhuǎn)而驚喜，“公子請說！”

    謝濯臣神色凜然，他必須要確定沈燭音的行蹤，多等一刻都不行。

    第13章 欺騙

    迎芳閣里熱熱鬧鬧，都在為晚上的游船會做準(zhǔn)備。

    言子緒身兼數(shù)職，不僅要沈燭音收錢、維持秩序……還得時不時去外面盯一盯，瞧瞧有沒有謝濯臣的身影。

    大門口迎來送往，言子緒背著手轉(zhuǎn)悠一圈，活像個迎芳閣的巡衛(wèi)。

    很好，沒有謝濯臣，他自顧自地點點頭，心想謝濯臣也沒什么了不起，再聰明還不是要被騙。

    他抱著如此想法，心情愉悅了幾分，上樓的步伐也輕快了許多。

    穿行廊道，他忽然聽見啜泣聲。

    樓里太吵鬧，哭聲似有似無，言子緒來回踱步，確定自己沒有聽錯。

    許是因為到處一團喜色，所以這相反的聲音即便細微也能傳入耳里。

    房門虛掩，懷著好奇心的言子緒湊近，瞇著眼往里瞅，瞥見一衣著艷麗的姑娘坐在地上，抱膝埋首。

    哭聲便是從她這里發(fā)出來的。

    “咳咳！”

    言子緒試圖引起她的注意，那姑娘不負他望地抬起了頭，但只露出兩只紅彤彤的眼睛。

    “這么好的日子你哭什么？”他正好無聊，現(xiàn)下像是尋了件有意思的事情，所以刨根問底。

    姑娘擦了擦眼睛站起來，一只手捂著左臉，快步跑到門口，大力關(guān)門。

    “誒！誒誒！疼疼！”

    言子緒痛呼，姑娘以為夾到他手了，一下慌了神，迅速松了手，往后退了兩步，淚眼茫然。

    只被夾到衣袖的言子緒長呼一口氣，并沒有面臨絲毫威脅但依然有種大難不死的慶幸。

    一抬頭，姑娘捂臉的手因為慌張而錯了位，言子緒猜她想遮的應(yīng)該是臉上那大塊紅斑，于是他貼心提醒道：“你捂錯地方了，手還得再上去點。”

    “……”

    他話音一落，姑娘的情緒瞬間繃不住了，當(dāng)著他的面就蹲在地上抱頭痛哭，比之前哭得更兇。

    這下輪到言子緒慌了，他急忙跨過門檻，接著關(guān)了門，怕被別人看到以為他欺負人。

    “你……你……你哭什么呀，我……我給你兩塊金子，你別哭了行不行？”

    姑娘根本不理會他，哭得肩膀一顫一顫的。

    言子緒撓撓頭，左右張望，像做賊一般心虛，“你倒是說話呀，你不說話，我怎么幫你？”

    “誰也幫不了我……”姑娘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馬上就要成為整個鹿山的笑話了……”

    “瞎說?！毖宰泳w嗤笑一聲，“你當(dāng)你誰……”嘲諷的話到嘴邊緊急撤回，“不至于?！?/br>
    姑娘堆里有些招架不住大家熱情的沈燭音被姑娘們的笑聲淹沒，心里暗罵言子緒怎么還不回來。

    “要不你跟我說說，萬一我能幫你呢。”

    言子緒也蹲了下來，雙手捧著腦袋，好脾氣地勸道。

    “你能……你能幫我什么……”姑娘淚眼婆娑，“你還能讓我變得和之前一樣漂亮嗎？”

    言子緒：“……”

    他撓了撓頭，表情古怪，“萬一……能呢？”

    ……

    “沈燭音！快跑！”

    沈燭音聽到言子緒一聲高喝，以為謝濯臣找來了，收起工具拿起錢袋一氣呵成，一副天王老子來了都攔不住她的架勢沖出人群。

    半刻鐘后，和陌生姑娘大眼瞪小眼的沈燭音：“？”

    “你有病??！”她氣不打一出來，“你有事你直說唄，你詐我干什么！”

    言子緒諂媚地接過她手里的工具，笑容討好，“我這不是怕你被她們纏得脫不了身嘛，你瞧，還是你哥厲害，逼出了你的潛力?！?/br>
    沈燭音：“……”捏緊了拳頭。

    “我說你怎么那么久不見人，跑這來調(diào)戲小姑娘了？”

    “你別胡說?。　毖宰泳w滿臉嚴(yán)肅，“我的心可在你那?！?/br>
    一旁的姑娘睜大了震驚的雙眼，視線在兩個男人之間來回轉(zhuǎn)向。

    沈燭音白了言子緒一眼，“所以什么事？”

    “她！”言子緒指向仍舊捂著臉的姑娘，“她叫希玉，是今晚上花船表演的姑娘之一，但被jian人所害，今早起來臉生紅斑，怎么都弄不掉。我跟她說好了，你若能幫她恢復(fù)美貌，她愿意將今晚游船會后所得金銀分你一成?！?/br>
    沈燭音一愣，游船會可是迎芳閣斂財?shù)暮檬侄?，再次的花船上都能攢上百兩。

    “我瞧瞧?！?/br>
    沈燭音努努嘴，示意姑娘將手放下。

    也是走投無路，希玉不愿讓人看到自己這模樣，但為今之計，只能忐忑地將手放下。

    她面容姣好，是不可多得嫵媚美人，只是臉上紅斑駭人。

    沈燭音嘆了口氣，“這紅斑太大了，遮不住的?！?/br>
    希玉頓時絕望，淚水再次決堤。

    言子緒跟著手足無措，“你不是很厲害嗎？我都夸下?？诹?，你……你……怎么說不行就不行?！?/br>
    沈燭音鄙夷地望向他，“你怎么好意思用別人的本事吹自己的牛，再說了……”

    她又扭頭看向希玉，“我也沒說我不行啊。”

    兩人一愣，只見沈燭音滿臉認真地伸出兩根手指。

    “兩成！我要兩成！”

    “沒問題?！毕Ｓ袼齑饝?yīng)。

    沈燭音暗道不好，要少了。正想向言子緒找同感，后者眼神鄙夷了回來。

    她瞪了回去。

    希玉臉上的紅斑是野草汁導(dǎo)致，并沒什么害處，只是一時半會兒消不掉。

    沈燭音略加思索，開始在她臉上涂涂抹抹。

    希玉也是個話嘮，一邊任她擺布，一邊和她哭訴。

    “你們是不知道，每年游船會正式開始之前總要出些么蛾子。畢竟魁首只有一個，防不住有些賤人使下作手段?！?/br>
    “我在這待了這么多年，向來與人為善，心想著不會有人針對我。誰知住我隔壁那個賤人，平日里對我jiejie長jiejie短的，現(xiàn)在為了爭魁首，竟然對我下此毒手，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br>
    “現(xiàn)在撕破臉了，等游船會一過，看我怎么收拾她！”

    “好好好！”

    言子緒磕著瓜子聽著故事，不忘鼓掌鼓舞士氣。

    沈燭音無奈地搖搖頭，“別亂動，也別生氣了，生氣容易長皺紋?！?/br>
    “你！”她又踹了一腳旁邊的言子緒，“你看著點外面，萬一我阿兄找來了呢?！?/br>
    言子緒輕哼一聲，“兩個迎芳閣之間隔挺遠的，他哪那么快啊。聰明能咋的，聰明就能走得快嗎？你就是多慮?！?/br>
    “你們這是防著誰？”希玉好奇道。

    “對了。”言子緒坐在椅子上翹起腿，“你在這認識人多，傳個消息應(yīng)該容易吧?！?/br>
    “你要傳什么消息？”

    言子緒心道自己真聰明，“就是他哥不讓他干這些，若是他哥來了，你提前告訴我們一聲，我們好溜?！?/br>
    “這簡單啊，他長什么模樣？”

    言子緒冷笑一聲，“他可好認了，長相突出，不會笑，你一看他就覺得后背發(fā)涼的那個就是他，保準(zhǔn)沒錯?！?/br>
    沈燭音沒忍住笑出聲，“你這么怕他？”

    言子緒微怔，想起那天晚上謝濯臣的警告，突然有些苦澀。

    “你不怕他？”

    沈燭音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