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諸眉心舒展，唇角輕微地勾起：“不錯，畫的是我和你嗎？”

    小孩驕傲地仰起頭，白白胖胖的手指點了點高的那個火柴人，“這是你，”又指了指旁邊看不出來的一團藍(lán)線，“這是你的異能?！?/br>
    “那最旁邊的是你自己？”許諸又問道。

    小孩雀躍的神情淡下來，垂下水潤的大眼睛，小心地看向他，聲音也小了很多：“這是我畫的mama，連言之興都有爸爸，我也想要mama?！?/br>
    許諸靠在椅背上，看著小孩畫的沈幸，并沒有向上次一樣回避自己的孩子，反而平靜地問：“許靄，你覺得你的mama應(yīng)該是什么樣？”

    許靄想到幼兒園小朋友的爸爸mama，漂亮的瑞鳳眼動了動，指著畫說：“mama肯定和其他小朋友的mama一樣，很溫柔，不會打我罵我，還不會催我完成任務(wù)?！?/br>
    許諸十指交叉，看著投影里的許靄，沒有說話。

    見自己父親沒有反駁自己，許靄大著膽子，把他對mama的幻想一股腦說出來：

    “mama一定是比還公主善良好看的人，父親你不愛笑，但我喜歡笑，所以mama絕對也很喜歡笑！”

    “老師說大家都喜歡愛笑的人，mama肯定也有很多人喜歡！”

    許諸垂下眸，目光落在畫上的沈幸上，小孩畫不出多好看的樣子，卻用他認(rèn)為最好看的顏色給沈幸上色，墨黑的眼眸閃過一絲波動，他繼續(xù)問：“還有嗎？”

    不過是不到五歲的小孩，暫時也想不出更多形容詞，許靄歪了歪頭，認(rèn)真地又想了想，才開口：“mama應(yīng)該還很厲害，像幼兒園其他小朋友的mama一樣，一個人就能殺好多好多喪尸?！?/br>
    “不對，言之興爸爸就不行，但是我能打把言之興打哭，我mama肯定比言之興爸爸厲害！”他紅著小臉，眼睛亮晶晶地看向許諸，“爸爸，我說的對不對？”

    許諸收回目光，沒有回答許靄，轉(zhuǎn)開話題：“把通訊器給張媽，父親有事要跟她說?！?/br>
    許靄聽話地點點頭，拿起通訊器，邁著小短腿噔噔噔去找人，看到張媽喊道：“張mama，父親有事找你?！?/br>
    張媽放下手里的活計，接過通訊器，笑著揉了揉許靄柔軟的頭發(fā)：“靄靄，桌上放著布丁，去吃吧，但是只準(zhǔn)吃一個?！?/br>
    等許靄歡呼著跑遠(yuǎn)，許諸才開口：“張媽，許靄這段時間有什么異樣嗎？”

    張媽認(rèn)真地想了會兒，才道：“沒有，但是言午先生的伴侶喜歡帶著自家小孩來找靄靄，如果有不妥的地方，我以后找借口推掉?！?/br>
    “嗯，在我回來之前，盡量不要讓許靄和他接觸，麻煩你了。”許諸淡淡說道。

    正在這時，小劉急匆匆地跑進(jìn)來，喘著氣渾身是汗站在許諸桌前，許諸皺眉，掛斷通話。

    “上校，不好了，沈先生、沈先生他絕食了！”小劉不等許諸詢問，搶先出聲。

    許諸不滿地敲了敲桌面，聲音平靜：“他不吃就給他打營養(yǎng)針，這種事不需要跟我說。”

    小劉急得跺腳：“上校，你去看看就知道了，不是營養(yǎng)針的事！我們真沒辦法！”

    病房內(nèi)，沈幸蜷縮在墻角，病號服上撒滿湯湯水水，右手臂上有一道很長的劃痕，此時正流著血，流的病號服上全是血漬，一些米粒菜葉還濺到他的臉和頭發(fā)上，散發(fā)出難聞的氣味，整個人瞧著狼狽又可憐。

    醫(yī)生站在離他五米開外，藏在身后的手上拿著鎮(zhèn)定劑注射器，柔聲道：“乖，我們不吃飯了，過來好不好？你還受傷了，需要包扎?！?/br>
    聞言，沈幸呆滯仰起頭，微微擴散的瞳孔空洞地倒映出醫(yī)生的身影，沒有反映。

    醫(yī)生見狀，試探性地朝他的方向走了一小步，沈幸目光緩緩落在醫(yī)生站立的位置上，毫無征兆的，開始抱著頭凄慘尖叫。

    他不停揮動著手，像有什么東西在拽著他，他一邊揮手，一邊戰(zhàn)栗著不斷往后縮，凄聲大喊：“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醫(yī)生連忙后退：“我不過來，你看，我是不是沒有過來？”

    沈幸卻不像之前一樣很快平靜下來，而是面色痛苦地倒在地上，兩只手捂在小腹的傷疤上，痛得滿地打滾，聲音破碎地落下：“好痛……寶寶……好痛……”

    地面上的飯菜被蹭的到處都是，讓他更臟，更難看，沈幸渾然不知，捂著肚子，手肘撐地，雙手雙腳直接爬過地面上的飯菜，面目猙獰朝門口爬過去。

    “寶寶，我找人來救你，別哭了，別哭了……”

    第39章

    許諸在小劉的催促下推開門，入目便是在一地油膩的湯水里怪異爬行的沈幸，他的瞳孔猛地一縮，握住門把手的手收緊。

    “你在干什么？”他聽到自己的聲音，還是很冷淡，很平靜，證明剛才抽痛不過是他的錯覺。

    沈幸艱難地仰起頭，看清門口站立的人是邢云時，因為痛苦而扭曲的臉洋溢出喜悅，他手不停撫摸小腹上的那塊傷疤，抖著聲音不知是安慰自己還是安慰他認(rèn)為的“寶寶”：“寶寶，別哭了，爸爸來了?！?/br>
    “你不會死了，乖，不哭了。”他說完這句話，用盡全身最后的力氣，像丟棄尊嚴(yán)的獸類，四肢著地滯緩地爬到許諸腳邊，抬起蒼白的手，無力地扯住許諸褲腳，聲音破碎，“邢云，寶寶要死了，你快救救他?！?/br>
    他見許諸沒有半點反應(yīng)，艱難地?fù)纹鹕习肷恚仟N地抱住許諸大腿，將身上的血漬湯水蹭到許諸干凈的迷彩褲上，他沒力氣抬頭，上半身完全靠在許諸長腿上，看不到許諸要吃了他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