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jié)
白榆雖然是在做噩夢,但被江霖一拍就醒過來了,只是人是醒了,腦子卻沒有跟上來。 看到江霖,仿佛溺水的人看到了浮木,她坐起來一把抓住江霖的手,可憐巴巴地說:“江霖哥,我媽把虎虎搶走了,你送給我的虎虎,她搶了給秦心卉?!?/br> 她的眼眶發(fā)紅,眼睫上還沾著來不及干的淚花,看上去委屈極了。 屋里沒有點(diǎn)燈,月亮悄悄從烏云后面露出半張臉來,月光鋪進(jìn)來,他背著光,眉眼深邃:“回頭我給你買新的虎虎?!?/br> 白榆吸了吸鼻子,聲音還帶著哽咽:“那我要兩只,一只抱著睡覺,一只眼饞秦心卉!” 如夢魘的人醒來還被困在夢里面,此時的白榆就仿佛變成了三歲的那個小小的自己,連心智都跟著變幼稚了。 江霖卻似乎沒覺得不妥,眉眼溫柔:“好,就買兩只?!?/br> 她的手軟若無骨,握在他手里小小的一只,還像小時候那樣。 那會兒她剛學(xué)會走路,就得意地踢著小短腿在院子到處炫耀,記得那天他放學(xué)從學(xué)?;貋?,一眼就看到她一腳沒站穩(wěn),來了個平地摔倒。 他以為她家人就在附近,于是走過去時沒打算抱她起來,結(jié)果她卻朝他伸出了小小一只的手,用軟綿綿的聲音對他說:“哥哥,牽手手?!?/br> 當(dāng)時她小小的一團(tuán),冬天穿得圓滾滾的,摔在雪地上不疼,所以才沒哭也沒鬧,就是撲騰著四肢起不來的模樣莫名有些好笑。 看周圍沒有大人在,他這才走過去握住她的手把她從雪堆里抱起來,那是他第一次牽這么小女孩子的手,軟的讓他震驚,也小的讓他震驚。 小孩兒還挺有禮貌,站起來后努力從口袋里掏呀掏,最終掏出一顆大白兔奶糖塞進(jìn)他手里:“哥哥很棒,給哥哥吃糖糖。” 江霖從回憶中回過神來,反手輕輕反握住她的手:“你放心,以后誰也不能從你手里搶走任何東西。” 不管是你媽,還是秦心卉。 不管是一只老虎布偶,還是一顆糖。 只要你不愿意,誰也不能從你手里搶走。 白榆在最初的懵逼后,這會兒已經(jīng)慢慢從夢中的情景清醒過來。 這不清醒還好,一清醒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被江霖握在手里,半邊身子還靠在他懷里,兩人肌膚相貼,她的臉“唰”的下就紅透了。 “對不起,江霖哥,我一下子睡懵了?!?/br> 說著她抽出自己的手,掙扎著要下床來,結(jié)果一只腳曲著太久了,腳麻自己都不知道,她這一動整個人就往江霖懷里撲過去。 更要命的事,她的鼻子蹭著他的鼻尖劃過去,就差那么一點(diǎn),兩人的嘴唇似乎就要貼上了。 白榆:“?。?!” 空氣里安靜了幾秒。 江霖僵硬了下,才伸手扶住她的背,而后站起來:“既然你沒事了,那我先出去了,有什么事情就叫我。” 白榆臉燒得厲害,壓根不敢看他的眼睛:“好?!?/br> 江霖目光掃過她紅透的耳朵,唇角抿了抿,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白榆看他打開門鎖,這才發(fā)現(xiàn)臥室的門一直是鎖著的,那就說明剛才江霖不是從門進(jìn)來的。 那是從哪里進(jìn)來的? 她愣了下,扭頭看向大開著的窗口,卻忍不住有些狐疑。 不能吧? 窗口外面可是隔著一條差不多兩米寬的深溝,他要是從窗口進(jìn)來,那豈不是說他直接從深溝跨過來? 白榆站起來走到窗口,然后很快就確定了。 他的確是從窗口進(jìn)來的。 臥室的木門并不結(jié)實(shí),以他的力氣只要踹上兩腳就能把門踹開,可他沒有,反而選擇從深溝跳過來。 不是他沒想到,是他擔(dān)心踹門會嚇到她。 白榆心里涌過一陣暖流。 因?yàn)樽隽素瑝舳趩实男睦镆苍谶@一刻仿佛被治愈了。 在窗口站了好一會兒,她才返回床上,朦朧的月色從窗口灑進(jìn)來,臥室再次恢復(fù)了靜謐。 白榆抱著多出來的枕頭,卻沒了睡意。 其實(shí)她剛才大可不必跟江霖說對不起的。 兩人都已經(jīng)拍了結(jié)婚照,江霖還遞交了結(jié)婚申請報告,就差一步他們就是正式的夫妻了。 既然是正式的夫妻,牽個手怎么了? 靠個身子又怎么了? 就算剛才兩人的嘴唇真的貼到一起又怎么了? 她有什么好害羞的。 白榆越想越覺得剛才自己做錯了,最終她決定—— 如果有下次的話,她一定不會再!害!羞!了!?。?/br> 江霖那邊還有事情需要處理,他們還得再等三四天才能返京。 這天起來后,白榆吃完早飯,便帶上帽子出發(fā)去郵政局打電話。 白老太接到白榆的電話又驚又喜,不過很快她就被嚇得只有驚了。 “小榆兒你說什么?你現(xiàn)在人在瓊州島?你沒有去南京,而是一個人跑去找江霖?” “你跟江霖已經(jīng)打結(jié)婚報告了?你現(xiàn)在才來告訴我們,你怎么不生完孩子再回來?” 白榆:“……” 白老太向來是舍不得跟孫女生氣的,只是這回她覺得白榆實(shí)在是太膽肥了,居然一個人千里迢迢跑去瓊州島,萬一途中遇到什么事情怎么辦? 她早該想到了,好端端賣掉工作,又說什么去南京散心,其實(shí)都是借口! 白榆連忙安撫道:“奶奶你別生氣,我不是一個人過來瓊州島,,我同事她爺爺安排了一個要過來瓊州島報道的軍官跟我同行,那位軍官是個很會照顧人的同志,所以我一路并沒有遇到什么危險和麻煩。” 聽到這話,白老太心里的氣消了一些,但還是繃著臉:“那你和江霖怎么回事?真的已經(jīng)打結(jié)婚報告了?” 白榆點(diǎn)頭:“嗯,結(jié)婚報告已經(jīng)下來了,再過三四天我們就回京城去?!?/br> 她這次過來并沒有帶戶口,兩人要領(lǐng)證只能回京城領(lǐng),而且他們倆的事情總要讓眾人知道。 白老太沉默了下:“那你這是考慮清楚了?” 她知道江霖這孩子很不錯,只是一想到結(jié)婚后白榆就要跟著去瓊州島,以后要見一面都難,她就心生不舍。 白榆:“考慮清楚了,奶奶你不是說江霖哥他挺不錯嘛?我考慮后也覺得他是個不錯的結(jié)婚對象,他不貪女色,肯定不會跟江凱一樣三心二意,而且他個人能力很優(yōu)秀,跟著他絕對能衣食無憂,更主要是他很有責(zé)任心,以后無論發(fā)生什么事情,他肯定能夠護(hù)著我?!?/br> 一口氣說了那么多江霖的優(yōu)點(diǎn),她的臉燒得更厲害了,連耳根都悄悄燃燒了起來。 女大不中留。 白老太心里嘆了句:“既然你考慮清楚了,奶奶也不說什么,等你過幾天回來再說,就這樣了,電話費(fèi)貴?!?/br> 說完不等白榆回答,她就“啪”的一聲掛斷了電話。 “…………” 白榆簡直有些哭笑不得,她還來不及跟奶奶說聲“我想您”這話。 不過這年頭的電話費(fèi)的確不便宜,一分鐘一毛錢,她總共打了十五分鐘,也就是一塊五。 豬rou才0.78元一斤,一塊五差不多可以買兩斤豬rou了。 回去的路上,經(jīng)過海邊時,白榆遠(yuǎn)遠(yuǎn)看到謝旭東和孫薔薇兩人站在一塊大巖石旁邊,不知道在說些什么,兩人的神色看著似乎都不太好的樣子。 她原本是想去海邊走一走,看到這場景,立即打消了念頭,回到宿舍,拿上昨天買的綠豆糕給雷大姐送去。 而此時的江霖沒在辦公室,而是七拐八拐來到一條小巷子。 小巷子的盡頭有一家小小的裁縫店,店面外面種了好幾盆三角梅和水仙花。 三角梅的花期特別長,能從四月份一直開到十一月份,這會兒角落的兩盆三角梅正開得燦爛,紫紅色的花朵迎風(fēng)輕輕搖擺,瞬間給這不起眼的小裁縫店增添了幾分色彩。 裁縫店的門有點(diǎn)低,江霖走進(jìn)去的時候要微微彎腰,一下子就把門口的光線給遮住了。 老裁縫這才發(fā)現(xiàn)有人來了,瞇著眼看過來道:“你要做什么衣服?” 江霖:“不是做衣服,聽說老師傅您的手藝特別好,所以我想問問您能不能做出跟這圖案一樣的老虎布偶?” 說著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紙,上面用鉛筆勾勒出老虎布偶的模樣,連細(xì)節(jié)都十分清晰。 老裁縫放下手里的活兒佝僂著身子走過來,拿過紙張仔細(xì)看了看,沒回答反而抬頭看了江霖一眼:“小伙子,這是你畫的?” 江霖點(diǎn)頭。 老裁縫聽這話,又垂頭看了看上面的細(xì)節(jié),才點(diǎn)頭道:“可以做,只是這樣的布偶你去供銷社買,或者讓別人做會更便宜?!?/br> 他的手藝是這一帶出了名的,做工精細(xì),每一寸都是用手工做出來,但他的活兒慢,而且費(fèi)用比其他人要貴一些。 因此一般人來他這里做衣服,要么就是有點(diǎn)身份的,要么就是做衣服用來準(zhǔn)備結(jié)婚穿的,像這種布偶,他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過來做。 江霖聽到他的話,似乎一點(diǎn)也不意外:“我想做跟圖案一模一樣的,所以還是要拜托老師傅您來做。” 老裁縫見狀也沒有繼續(xù)勸說:“那尺寸呢,真要做這么大的?” 他指著其中一個尺寸問道,這個尺寸做出來,那老虎布偶恐怕有半個成人那么高。 他還從來沒有見過這么大的布偶,也沒做過。 江霖再次點(diǎn)頭:“是的,做兩個,一個小的,一個大的,這是定金?!?/br> 說著他再次從口袋里掏出一張大團(tuán)結(jié)和幾張布票遞過去。 老裁縫收了錢和布票,把圖紙仔細(xì)收好放進(jìn)抽屜里:“一個月后來拿?!?/br> 江霖應(yīng)了聲,而后才轉(zhuǎn)身走出了裁縫店。 ** 白榆并不知道江霖為自己做的事,四天后,他們坐了去廣城的輪船。 上次她和焦雨奇一起坐輪船過去海軍基地時,他們只能坐在外頭的座位上,這次跟江霖,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辦法,居然弄來了一間艙室。 有了艙室,36個小時仿佛也不是那么難熬了。 抵達(dá)廣城后,他們住進(jìn)了招待所,并買到了三天后回京的火車票。 上次來廣城時行程匆匆,白榆來不及去看望她大哥和映之姐,這次她想趁機(jī)去看看他們,順便看能不能打聽到點(diǎn)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