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盛澤一定有過之而無不及。

    葉津渡在公司看到新聞后，大概到中午時，給時箏發(fā)了條短信。

    ——寶寶，你還好嗎？

    時箏那時已經(jīng)緩過來了，就好像一個無能為力只能繼續(xù)往前走的旅人一樣，他沒辦法擴大自己的悲傷，甚至沒有在微博里發(fā)任何的言論。

    他寫不出，也說不出任何哀悼的話。

    ——我有點不好，但是我知道沒辦法。

    葉津渡看到這句話，霎那間就心被扎了下。

    ——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好受點。

    過了幾分鐘，時箏發(fā)來一條消息。

    ——你明天陪我去送趙老師吧。

    時箏打完這幾個字，又把后面的字刪掉了。

    他想到了趙陵春曾經(jīng)還在教他唱歌的休息間隙里說：“箏箏喲，不要總是一個人，多交點朋友總沒壞處的?！?/br>
    那時他年輕，又滿心冷酷地撲在事業(yè)上，只是謙遜地說道：“老師，我現(xiàn)在這樣很好?！?/br>
    他不懂為什么一個人哪里不好了，少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也不用顧慮旁人的感受。

    趙陵春只是搖搖頭，眼里都是關(guān)切，“我希望你能找到一個可以陪你一起吃早飯的人?！?/br>
    那時的時箏住在公司宿舍里，宿舍并不是單人間，但他卻活的形單影只，不論上課還是吃飯，都是一個人來，一個人走。

    有時一些同期的練習(xí)生想要和他套近乎，但都被他的沉默寡言打敗。

    又都是十幾歲的孩子，長得都是人群中最耀眼的那群，心氣傲得很，久而久之就被孤立得徹底，甚至剛出道時，因為性格的原因，很不討好。后來是吳芳予硬逼著他每天對著鏡子練習(xí)微笑，練習(xí)打招呼，才變成了現(xiàn)在的時箏。

    “這是今年的評級作業(yè)，如果你完成了，我就給你a。”

    別人的作業(yè)都是專業(yè)課，唯獨時箏多了一項完全不相干的任務(wù)。

    但是到最后，時箏也沒找到和他一起吃飯的人。

    同期的練習(xí)生，為了出道的機會自然是錙銖必較的，而老師的態(tài)度又和他們是否能夠在樂森大放光彩有關(guān)，最出彩的人自然而然的就會被針對，盛澤性格放肆，但是人家背后有身為音樂家的父母，有雄厚的家世背景，根本得罪不起，但時箏不一樣，不過是除了臉和一點才華什么都沒有的雛鳥一個，想要刁難也容易得很。

    不過都是些無關(guān)痛癢的小把戲。

    在時箏一次次得到試戲的機會和一次次表現(xiàn)出過人的表演能力時，一切又都微不足道起來。

    只是趙陵春的那句話，他到現(xiàn)在才明白其中的含義。

    只是不知道，交卷還不來不來得及。

    趙陵春的哀悼會有外場和內(nèi)場之分，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人包括狗仔都被專業(yè)的保鏢團隊結(jié)結(jié)實實地攔在外面，為了照顧這些人的情緒，趙家和荀家都派了人接待，而內(nèi)場，則是一些和趙陵春生前關(guān)系十分親密的人。

    都有專門的人在門口核驗人臉識別身份。

    時箏到了現(xiàn)場才發(fā)現(xiàn)有這一回事，他有些擔(dān)心葉津渡會被攔下，但沒想到對方卻順利地通過了身份核驗。

    進去后時箏小聲問道：“你認識趙老師嗎？”

    葉津渡也小聲回答道：“盛澤認識?！?/br>
    這么一說，他就恍然大悟了。

    內(nèi)場的大廳內(nèi)擺著許多白菊和康乃馨，時箏一眼就看到了正中央掛著的趙老師的照片。

    照片里的年紀看起來不過三十幾歲，十分溫文爾雅。

    他看到了中央擺著的水晶棺木，棺木上都是吊唁者送的花和物件。

    人群安靜而有秩序，沒有人哭，只是氣氛沉重得仿佛像雷雨前夕。

    黑色的西裝和白色大麗花交錯，時箏看到了站在一側(cè)和吊唁者握手的趙老師的愛人，樂森的董事之一，眉目深刻，面容冷酷。他的身邊站著一個小男孩，同樣穿著黑色的制服，手上拿著幾支白菊，眼眶紅紅，努力掩蓋著悲傷。

    而正在鞠躬的，是盛澤。

    比起外面記者和人群的喧囂和哭泣，這里寂靜得恍如一座真實的墳?zāi)埂?/br>
    第103章 倦客東歸得自由

    時箏對著遺像四鞠躬，又接過了執(zhí)事人員遞的香，插到了桌上的香爐里。煙氣裊裊，氤氳了照片里的臉。

    時箏眼眶一熱，一種難以言喻的心酸和悲慟彌漫開來。他連忙眨了眨眼睛，忍住了淚意。

    他聽到前面的人在對家屬說：“請節(jié)哀，保重身體?！?/br>
    而等到他走到荀章面前時，竟然一句話也說不口。

    反倒是荀章看見他，說道：“陵春走之前，托我給你遞件東西?！?/br>
    他和身后的類似保鏢的人說了句話，然后對時箏說：“你能來送他，他也能安心。”

    一貫雷厲風(fēng)行的男人，在此時此刻也透露出了幾分疲憊和虛弱，好像是強撐著一口氣，要把這件事做完。

    而這時，葉津渡已經(jīng)鞠躬完畢，走到了時箏身邊。他和時箏站的很近，肩膀幾乎都靠在一起，讓人不免猜測兩人之間的關(guān)系。

    而荀章的目光只是停留了一瞬，便不再看葉津渡了，大概視對方為可有可無之人。

    等保鏢取來了東西。

    荀章也沒拿，而是眼神動了動，保鏢便把盒子遞給了時箏。

    時箏接了過來，一個木頭盒子，有些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