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箏想起了曾經(jīng)拍過的民國戲里也曾有這么一盞燈。

    他暈乎乎地走進了花園，原本只是打算小坐一會的，卻沒想到睡著了。

    臥室的擺設(shè)莫名有些熟悉，或許是有錢人的裝修都大同小異，時箏沒有過多的疑惑，走出了房間。

    他在走廊的拐角，左右兩邊都是筆直的走廊，而中間則有一盞巨大的吊燈，可以看見寬闊的一樓客廳，寬敞的沙發(fā)，沙發(fā)旁邊的矮桌上，放著一個黑色的鹿頭木雕。

    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了，否則為什么會來到幾個月前來過的一模一樣的房子。

    如果是夢的話，那么房子的主人又在哪里呢？

    時箏原本要下樓的腳步頓了頓，折了回去——

    他慢慢路過墻上的裝飾畫，走到了一扇門前。

    在手按上門時，心里滑過了一個念頭，要是門開了，夢醒了呢？

    夢醒了之后，他依舊在漆黑的道路上，可是如果沒有醒，會有那個人在嗎？

    時箏疑慮片刻，就推開了門，門沒鎖，隨著視野的擴大，看到的是蔚藍的落地攏紗窗簾，旁邊有一盞黑色的一人高的臺燈，暗黃的燈光像是蜂蜜一樣流到了木板上，地毯，以及床邊，他看到了床上，有個人好整以暇地躺著，閉著眼，臉色紅潤，呼吸平穩(wěn)。

    可是時箏的心卻像是被昆蟲的翅膀呼哧扇過那樣，不安地跳動起來。

    是假的。

    時箏定定地踩在透軟的地毯上。

    他走了過去，依舊是小心翼翼，不是怕驚擾了對方，而是怕驚擾了夢境。

    他想到了圈里有句話叫做“美人在骨不在皮”，怎么評斷一個骨相好，最簡單的就是通過光線，真正美的人，是不懼怕任何光線的，但這樣的人太少，總歸有這樣那樣的缺陷，所以才會有很多人為了上鏡去微調(diào)。

    時箏運氣比較好，臉上都是原裝的，但也沒少化妝師的功勞，那么眼前的人可以說是骨相好得過分了，就連沒有特意訓練過的閉眼睡姿都像是一幀一幀剪出來的。

    如同城堡里不知疾苦的小王子。

    不會露出絕望的神情，不會哭，真好。

    時箏不知道是羨慕還是嫉妒，他蹲了下來，忍不住伸手，放到了葉津渡的臉上方。

    手指在他的臉上投射出形狀，像是白鶴掠過水面，葉津渡的睫毛顫了顫，但是時箏沒有發(fā)現(xiàn)，他好像完全把此時此刻當成自己臆想出來的夢境了。

    雖然他也說不清為什么會夢到這里，夢到這個人。

    或許是潛意識里覺得需要，或是對方的手指太溫暖，靠近時的嗓音太迷人，才會出現(xiàn)這樣的幻象。

    他有點不太想要去深究其中的原因。

    只是在這種半真半假的狀態(tài)里，感覺到了來自靈魂的舒適的喟嘆。

    假如能一直待在這里，似乎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這樣的念頭讓他暗自發(fā)笑。

    手指虛虛地沿著深邃的輪廓勾畫，如果葉津渡此刻睜開眼來，那么時箏一定沒辦法再這么耿直地注視著對方了。

    但這是夢啊，時箏大膽的想，就算被發(fā)現(xiàn)了，那又怎樣。

    難道他還會把自己吃了不成？

    時箏剛想把手收回來，就被熟睡的人抓住了。

    而原本應(yīng)該睡著的葉津渡，卻無比清醒地睜開了眼，他有些受不了這種狂熱的注視，覺得怪異而郁悶，但卻看到時箏臉上還來不及掩蓋的笑意和新生的倉皇。

    像是被一團被雨打落的繡球花，花瓣簌簌掉到地上，只剩下發(fā)抖的花蕊。

    葉津渡的力道并不大，足夠讓時箏掙脫開。

    但是時箏似乎是完全愣住了，又仿佛沒有。

    他就這么直直地看著葉津渡，有點像小孩子看見很昂貴的禮物，卻沒辦法得到的那種眼神，不敢表現(xiàn)出來，卻又喜歡。

    單純而熱烈。

    葉津渡沒想到過時箏會露出這種直白的神色，如同一個毫不遮掩的仰慕者，甚至莫名其妙。

    更沒有想到時箏會反握住他的手指，力道很輕，卻又是實實在在抓著。

    “葉津渡?！?/br>
    他臉上慢慢露出一個笑來，又叫了一遍葉津渡的名字。

    ——宛如神經(jīng)病。

    第26章 愛是光明，亦是陰影

    葉津渡看時箏的眼神，就知道他的酒還沒醒，估計是在委婉地發(fā)酒瘋。有點像葉小五，從前和盛西銘幾個在一起玩的時候，最愛欺負年紀最小的葉蘅，葉蘅不會喝酒，一喝酒就臉紅變成個呆子，叫干什么就干什么，但偏偏只聽葉津渡的話，穆江年這人嘴壞，逮著機會就說葉蘅是葉津渡的“童養(yǎng)媳”，這話外人聽了全當是玩笑，但是他們幾個可心知肚明，葉蘅和葉津渡是八竿子打不著的血緣關(guān)系，名義上是隔了好遠的表兄弟，但事實上，葉蘅是領(lǐng)養(yǎng)的，葉家的旁系里，有戶人家無法生養(yǎng)，便去了孤兒院領(lǐng)養(yǎng)了個孩子，取名叫葉蘅。那戶人家對葉蘅視如己出，凡事都準備最好的，捧在手心里，自然是把葉蘅往本家送，常常露臉，又加上葉蘅乖巧懂事，很討長輩歡心，葉津渡作為哥哥，自然是要罩著這個聽話的弟弟的。

    葉蘅喝醉的時候，喜歡抓著他的一根手指，叫他的名字，有時會叫哥哥，但是越長越大，反而學會直呼其名了，葉津渡把這種現(xiàn)象叫做遲來的叛逆期。幸好當初是瞞著那個小鬼報了軍校的，否則八成會在訓練基地里看到某個尾巴跟來。葉蘅沒這個能力混進來，但葉家有，只要他撒個嬌，保不齊心軟的梁蘊就什么都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