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我從來沒想過和你要什么?!被羯罘砰_他的眼睛,雙手下去托住他大腿,將他抱到自己腿上來,沈月島就像只小貓乖乖伏在他身上,臉貼著他肩膀蹭了蹭。 “吃了藥還是不行嗎?以前是怎么做的?” 沈月島有些挫敗地?fù)u頭:“不行,這次和以前不一樣,腦子里的東西很亂,怎么都捋不清,我明明已經(jīng)忘了,忘干凈了,可、可心里還是好疼……太疼了……” 他抓住霍深的手臂,喉嚨里溢出兩聲破碎的呼救:“霍深,我到底該怎么辦……” 如同一只被困在荊棘中的雛鳥,他沒有方向,被掰斷了翅膀,滿身都是傷,卻還要一刻都不停地逼著自己往前跌跌撞撞。 桌上手機響了,霍深沒去看。 過了會兒陸凜跑過來,似乎要跟霍深回報什么,霍深也沒看他,陸凜撓撓頭自己走了。 沈月島求救般說完那句話后,整個庭院都安靜了下來。 他的手往下滑,落到霍深右手小臂纏繞著的厚厚的黑色繃帶上。 霍深抓住他的手,沒讓他繼續(xù)摸。 那里有個疤,他七年前為救沈月島割rou留下的疤,是個內(nèi)凹的坑,不深,但也不算淺。 這疤長在他身上,烙在沈月島心里。 霍深知道不管他吃多少布汀希覃,把記憶搞亂成什么樣兒,都不可能忘了這道疤的輪廓和形狀,只要他看一眼,自己的身份就再也不可能瞞得住。 以防被摸出來,他還往繃帶里墊了塊棉紗。 當(dāng)年出事的時候,分手的時候,瀕死的很多很多個瞬間,他不是沒怨過。 他被人從車?yán)镒С鰜碓以谑^上的那一刻,帶著滿身的火跳下懸崖的那一刻,還有被沈月島頭也不回地丟下的那一刻,他這一輩子積壓的所有怨恨全都噴涌了出來。 為什么爸媽要拋棄我?為什么我要一個人長大一個人打獵一個人生活?為什么沈月島口口聲聲說愛我卻也和他們一樣丟下我?為什么我只是想把我的愛人帶回家卻要被這樣折磨和踐踏? 他不是圣人。 他失去一切跳崖“慘死”時才二十二,怎么可能不怨。 他恨過沈月島,也氣過沈月島,但這些恨和氣最多最多只維持了二十秒,第二十一秒就轉(zhuǎn)為了心疼和無措。 那些人那么壞,連他都沒有辦法對付,那他的小伽伽獨自面對他們時又該怎么辦呢? 所以他不能死,他必須要回來。 可是他現(xiàn)在回來了,卻也沒能把沈月島從夢魘中救出來。 “小島,捋不清就不要捋了。”他拍著沈月島的后背,說,“別再想你忘了什么,只想你記得什么,二十年,七千天,那么多回憶,總有一件是開心的?!?/br> 這種時候的沈月島總是很聽話,他信任霍深,是可以把命都交給他的信任。 他閉上眼睛努力想了一會兒,腦子里一片空白:“突然讓我想好像真想不到什么?!?/br> 他自己都有點想笑:“不怪小圓寸說我苦,原來我這二十年過得這么慘啊?!?/br> 霍深笑不出來,他手?jǐn)R在沈月島肩上一下一下地搓,把那里搓得微微發(fā)熱。 “那就想想我?!彼崧晢柹蛟聧u,“我們認(rèn)識三年,你對我印象最深的事是什么?” “嗯……我說了你別生氣啊?!?/br> 霍深點頭保證不會生氣,同時也在回想他們這三年來的所有回憶點滴。 本以為沈月島會說自己在斯威山下救下他,或者他們一起在東渡山躲避愛德華的追殺,再不濟昨天晚上,他哄沈月島給自己用手。 可懷里的人卻清了清嗓子,很小聲地說:“三年前我們初見那天,你剛來曼約頓,參加理事會為你舉辦的接風(fēng)宴,宴會上你喝了所有人敬的酒,唯獨沒喝我的。” “我——”霍深瞳孔微顫,開口時頗有些哭笑不得:“沒喝你一杯酒,記我到現(xiàn)在?” 沈月島也覺得挺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為什么記這件事記得這么清,那段時間我后遺癥發(fā)作得很厲害,整天都渾渾噩噩的,忘了許多事,就記你記得最清。” 他努努嘴,怪聲怪氣地描述:“從楓島來了個狂妄自大的討厭鬼,很合我眼緣,我去給他敬酒,雙手舉杯恭恭敬敬的,但他只看著我,卻不理我,他轉(zhuǎn)身走的時候我望著他的背影望了好久好久?!?/br> 霍深笑了:“就氣成這樣?” 沈月島搖頭:“不是生氣,是難過?!?/br> 他從霍深肩上抬起頭來,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說得緩慢又酸澀:“你轉(zhuǎn)身離開的時候,我特別特別難過,不知道為什么?!?/br> 明明對于那時的沈月島來說,霍深只是一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以后會發(fā)生的交際最多不過是成為同僚或競爭對手,可他被對方冷待時卻那么那么難過。 霍深也并非有意。 沈月島的杯子剛送過來時他沒接,是因為帶著那一丁點微不足道的怨氣,但很快就散了,怨氣轉(zhuǎn)為心疼。 之后還是不能接。 一雙眼睛隱在背后虎視眈眈地窺視著他們,而那雙眼睛的主人,霍深直到現(xiàn)在都無法與之抗衡,他當(dāng)時如果對沈月島表現(xiàn)出一絲一毫的親密,他們倆都活不到現(xiàn)在。 但他還是想要道歉,不為別的,只是他聽沈月島說特別特別難過就覺得自己罪大惡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