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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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8章 悲歡 視野中的畫面忽然變化,從塵寄雪身邊的視角逐漸升高,最后變成了俯瞰翠微山層層山巒的角度。 能看到一輪月亮孤零零地掛在夜幕中。 舟向月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這一段記憶原來不是塵寄雪的視角,而是那顆鮫人血夜明珠的視角。 眼前的山巒被籠罩在一片奇異的透明光澤之中,顯得有些失真,就像是透過一層帶有弧度的水晶往外看。 這片水晶一樣的隱形界面上,倒映出了另一面的景象。 在那個畫面之中,舟向月看到了郁歸塵。 他站在一塊礁石邊,望向四面茫茫的河灘。 遠處的大河滔滔涌去,岸邊什么都沒有,只有淤泥中斷裂的木板、幢幢石屋的低矮殘骸和半埋在淤泥中的碎石。 一眼望去,這里幾乎沒有任何活人的痕跡,只有一棟孤零零的白色建筑留下的斷壁殘垣,才讓舟向月辨認出這里是哪里。 這是葉枯鄉(xiāng)——郁歸塵居然獨自去了葉枯鄉(xiāng)。 只是等他到這里的時候,葉枯鄉(xiāng)的一切都已經(jīng)不復(fù)存在。 附近城鎮(zhèn)的人說,前些日子大雨,洪水裹挾著滾滾泥沙從上游轟然而至,埋葬了整個葉枯鄉(xiāng)。 那片漁村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無聲無息地消失在一場突如其來的滅頂之災(zāi)中,仿佛不可抗拒的神的旨意。 當初的那些石屋、漁船不復(fù)存在,這里只留下了一座傷痕累累的河神廟。 慘白的墻垣病骨支離地立在周圍一片凄冷的淤泥中,寒風吹過石壁間發(fā)出嗚咽聲,顯得分外詭異。 郁歸塵踏進了破敗不堪的廟門,走進河神廟。 殘缺的河神廟里并沒有河神的神像。 或者說,只有傾倒斷裂的河神像——軀體和四肢碎裂成一塊一塊,頭甚至碎得滾落了一地,散落在坍塌的石壁中,浸泡在泥水里。 這幢殘敗的白色神廟里唯一還立著的神像,是一尊紅衣的神像。 無邪君的忘憂法相,那個最常見的法相。 忘憂法相的無邪君像是一尊坐像,或許正是因此神像底座穩(wěn)定,沒有被天災(zāi)所摧毀。 暴雨和洪水沒有推倒它,反而仿佛洗去了原本上面蒙著的厚厚灰塵和蛛網(wǎng),將它擦洗得一塵不染,紅衣鮮亮如血。 郁歸塵站在水中,沉默地與神像對視。 他站得筆直,對面的神像卻形容散漫地倚石側(cè)坐,拈著一枚銅錢,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眼中仿佛有憐憫,又仿佛有幾分漫不經(jīng)心的嘲弄—— 真可惜,你來晚了哦。 幻境在這一幕戛然而止,慘白的天光驟然變成一片詭異的幽藍。 舟向月回到了魘境里的此刻,他站在二號船里的油燈前,一顆沉甸甸的冰涼夜明珠落在了他手里。 或許是因為凌云塔尖那顆夜明珠的背景總是寂寥的冷夜和銀月,他之前從未發(fā)現(xiàn),這種帶著一絲絲紅色的夜明珠不僅僅像是融入了血色,其實還像是融入了一團火。 一團已經(jīng)凝固死去,卻依然讓人錯覺它在流淌燃燒的火。 舟向月掂了掂手里的夜明珠,往懷里一揣。 陳慶有說他們現(xiàn)在這么半死不活地生活在水下,是因為之前“對河神大人不敬”,要為河神獻上足夠價值的珍珠才能得到救贖。 河神的真身都被抓出來了,是怎么個不敬法? 舟向月笑了笑。 從這段記憶來看,葉枯鄉(xiāng)的人全都是在那場洪水中淹死的。 但是,他沒忘記阿豆說過,他jiejie阿桃的死因是“他們把她沉進水里”。 也就是說…… 洪水來臨的時候,葉枯鄉(xiāng)的人估計是全死了——這可能也是這個水下魘境的開端。 但在那之前,阿桃就已經(jīng)被人淹死了。 就在這時,房間外面遠遠傳來了隱約的人聲。 舟向月快走兩步,貼在門上聽。 因為聲音實在有些小,他聽得不是很分明。 “……那小雜種也真是夠能忍的,居然那樣了都不哭?說實話我都有點受不了了,他真的是人嗎?” “算了,他不哭就不哭,取心頭血也可以,小心點別沾上血咒就是了,要咒也就咒他自己?!?/br> “他那些血珍珠都已經(jīng)那么漂亮了,我從來沒有見過那樣的珍珠,但居然還不夠!到底什么樣的珍珠才行啊……真的會有能讓河神滿意的珍珠嗎?” “……那你還想怎么樣。你還能怎么樣?熬著唄?!?/br> 幾人的說話聲慢慢的越來越近,似乎是驚動了什么人,外面忽然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哭聲,還伴隨著“咚咚”的撞擊聲,就像是有人在瘋狂地用頭撞墻。 “別找我!我不要哭了!” 咚!咚! “我都忘了,都忘了……別再讓我想起來了!” “不要……我不要想起來……我不要……啊啊啊啊啊?。。?!” 咚咚咚! 舟向月走到門口,嘗試地拉了一下門把手。 他記得之前陳慶有幾人離開的時候,好像沒鎖門。 門還真被他拉開了。 他站在門口,看到環(huán)形的走廊里隔十來步就有一扇門,都緊閉著。 彎曲的走廊盡頭,有一個人影正瘋狂掙扎哭叫著被幾個大漢拖出去:“別再讓我想起來了!啊啊啊啊?。?!” 舟向月遠遠地看見這個人生著條魚尾,尾巴就像一條離了水的魚一樣瘋狂拍打著,卻還是在幾個人的挾持下被強行拖走了。 等到掙扎、哭嚎和辱罵的聲音逐漸遠去,舟向月走進了走廊里。 這一陣動靜好像喚醒了那些房間里的人,一扇扇門后傳來了各種各樣的聲音,隨著他經(jīng)過每一扇門,都聽得清清楚楚。 第一個房間里的人在“咚咚”地撞門,哭得嗓音嘶啞:“放我出去!求求你放我出去!我都忘了,都忘了!我哭不出來了,放過我吧……” 第二個房間里的人則在癲狂地大笑,門后傳來魚尾摔打在地面上的“啪啪”聲響:“死了!都死了!都一起去死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三個房間里的聲音很低,舟向月一開始都沒聽見,直到走到跟前才聽到。 是個蒼老的婆婆的聲音,絮絮叨叨的。 “閨女啊,娘不是不疼你……只是立根他娶媳婦兒要錢啊……娘也不知道那家不是好人啊……” “你說你都是人家家的人了,跑回你弟家來算怎么回事呢,立根在村里不要臉的嗎……” “都把你送回去了,你要是老老實實過日子,好好伺候丈夫,不就不會被打死了么……” 這位大概是精神狀態(tài)不太正常了,記憶甚至退回了洪水之前。 她可能剛哭過珍珠不久,大概已經(jīng)忘記了那些最痛苦的回憶。 舟向月經(jīng)過的第四個房間,就是剛剛被拖走的那個人的房間,房門大開。 他探頭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里面空空蕩蕩,什么都沒有。 他繼續(xù)往前走。 因為是條環(huán)形走廊,走到第五個房間時已經(jīng)差不多走了一圈,其實離他自己的房間不遠。 房門虛掩著,舟向月從門縫往里一看,發(fā)現(xiàn)這是一個空房間,房間里傳來隱約的血腥味。 舟向月一推門,看到靠里的角落地上散落著幾條鐵鏈,滿地都是凝固的血污,落了一地的銀白魚鱗一片片沾了血,仿佛是什么血腥的殺魚現(xiàn)場。 一圈下來,舟向月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這么看一圈,對比就很明顯了——他這個房間的條件和另外幾個一比,簡直是貴賓的待遇。 而且,別的房間顯然都上了鎖,唯獨他這個房間沒有上鎖。 真不是故意的么? 大概也有點殺雞給猴看的意思吧。 乖乖配合當然最好,不配合的話,自然也有辦法讓他配合。 沒過多久,舟向月就再次聽到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于是后退幾步,在舷窗邊坐下。 嘩啦一聲,他的門從外面拉開了,剛才拖走那人的幾個壯漢就站在他門口。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從他們身上傳來。 來了。 舟向月心想,這架勢,分批次唱紅黑臉么? 不過一看到他,為首那個人就瞪圓了眼睛,轉(zhuǎn)頭脫口而出:“村長,這……這小崽子連魚尾都沒長出來,真的能行嗎?” 陳慶有也來了,他站在幾人后面,輕咳一聲,“……他是自己剖出來的血珠?!?/br> 另外幾人頓時滿臉愕然。 舟向月抬起頭,露出一個乖巧的微笑:“我們是現(xiàn)在去給河神大人獻珍珠嗎?” 他走過去:“那快走吧。” 幾人:“……” 他們震驚的神情變得一言難盡: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上趕著要去祭船…… 在水下這么久,這世界終于出現(xiàn)這么癲的瘋子了嗎? …… 三號船和二號船很遠,但二號船其實已經(jīng)離祭船很近。 他們帶著舟向月去祭船的時候,把小孩子身體的舟向月牢牢圍在中間,這架勢倒是有點像幾個保鏢在護送自家少主。 舟向月很自覺地享受了這種眾星捧月的待遇,抬起頭去端詳自己第一次踏足的祭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