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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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他就是阿難的哥哥?! 真會這么巧嗎…… 就在這時,阿難伸手抱住那人的脖子,讓他背了起來。 她的動作很自然,但舟向月立刻意識到她在借此掩飾自己觸摸他后肩的動作,因為他自己也想這么做。 阿難后肩上的確有一朵梅花胎記,是紅色凸起的。 雖然她看不見,但那種胎記只要一摸就能摸出來。 舟向月和阿難的注意力此時都集中在了指尖上,裝作不經(jīng)意地觸碰到那人的后肩。 指尖觸到的皮膚微涼,緊繃的肌rou線條十分流暢。明明他已經(jīng)與那兩個來殺他的人周旋了許久,身上卻像一塊冷玉一樣,沒有什么熱意。 最重要的是,那里沒有胎記。 舟向月心里一沉。 所以,這個人不是阿難的哥哥,卻有她哥哥的長命鎖。 ……而且,他還是個被人追殺的殺人犯。 第232章 因果 阿難得知這個消息后在想什么,舟向月不得而知。 但他在想,阿難的哥哥出了什么事? 他的長命鎖,為什么會到那個人手上? 是他賣了? 或者被偷了? 好巧不巧的,舟向月聯(lián)想到了自己在幻境里的那個身份——一個連環(huán)殺手,而且似乎從他的受害者身上收集了紀(jì)念品。 ……所以,這個人總不會是殺了阿難的哥哥,從他那里拿走了長命鎖吧。 有一說一,那把長命鎖是銀制的,而且確實很精致,有收藏價值。 而且阿難的哥哥應(yīng)該是從很小的時候起就離開了家,在外學(xué)習(xí)。 所以他的衣著和生活習(xí)慣大概和梅面隴非常不同,如果那人殺了他,很可能猜不到他就是這個寨子里的人,更不知道他就是眼前這個小姑娘的哥哥。 ……當(dāng)然了,他或許殺過很多很多的人,就連阿難的哥哥是哪號人都不記得了。 如果真是這樣,只能說是個陰差陽錯的巧合。 舟向月思考的時候,那人背著阿難在夜里奔跑。 “呼……呼……” 他的呼吸粗重,有一絲壓抑的痛楚。阿難聞到了血腥味。 小姑娘趴在他背上,渾身緊繃。 夜晚的梅面隴雖然安靜,但也有各種雜亂的聲音——山林里窸窸窣窣的草蟲聲,鳥兒撲扇翅膀飛起來的聲音,雞鴨鵝嘰嘰嘎嘎的咕噥聲,豬的哼哼聲,還有時不時的一兩聲狗吠。 這些聲音掩藏了那人一深一淺的腳步聲、踩碎枯枝碎葉的碎響和沉重的呼吸聲,消解了一些夤夜逃亡的恐懼感。 她對梅面隴的地形和道路都十分熟悉,能判斷出現(xiàn)在他們正經(jīng)過寨心,很快就要從神像旁邊經(jīng)過。 阿難屏住呼吸,心臟跳得愈發(fā)快起來。 她一直有些害怕那個枯木天然形成的蝶翼神像。雖然她看不見,但她以前每次經(jīng)過寨心,總有種奇異的感覺,就好像神像的目光在看她。 那種目光比常人的目光更加遙遠(yuǎn)冰冷,每次她感覺到都忍不住會一陣顫栗。 所以在父母去世之后,阿難自己出門一般都會避開這里。 但是現(xiàn)在提醒他已經(jīng)來不及,而且理由也有點莫名其妙。 正在阿難忐忑時,她突然聽到有東西破空而來的不祥聲音,立刻道:“小心!” 那人反應(yīng)極快,立刻背著她就地一翻,躲在了什么東西后面。 阿難忽然感到仿佛有一層薄紗一樣的東西拂過了她的臉頰和皮膚,那種輕盈的觸感不知為何讓她想起了蝶翼。 轟! 木頭炸裂的聲音響起。 阿難突然意識到,他帶她躲在了神像后面——在那一擊之下,神像被打碎了一角! 神像頂端炸開了數(shù)塊,噼里啪啦地掉落。無數(shù)細(xì)碎的木屑紛紛揚揚地落下,卻沒有一片落在她身上。 阿難下意識伸手一去摸身上覆蓋的那層輕紗,卻只感覺到它從指尖倏忽滑過,抓了個空。 就像是蝶翼曾短暫地籠罩在她身上,又在呼吸之間消失。 “他們?nèi)四???/br> 追殺的其中一人的聲音在旁邊響起,驚得阿難一個激靈。 “沒看到啊,明明剛才還看到人影了,”另一人說,“估計是去那邊后山了!” 阿難心里奇怪,他們明明就在旁邊了,怎么可能沒有看到他們兩人呢? 然而很快,那兩人的腳步聲真的往另一個方向遠(yuǎn)去了。 就像看不見他們一樣。 這時,那人重新背著阿難站了起來。 這次他沒有再跑,而是深一腳淺一腳,貼著樹叢與房屋的邊緣小心翼翼地向山口走去。 阿難認(rèn)出來,這是出寨的路。 那個人的腿好像受傷了。 她聞到了血腥味,而且他現(xiàn)在似乎有點一瘸一拐的。 阿難乖覺地沒有說話,任由他背著自己一路走下去,直到聽到那人的腳步聲不再是踩在土地上的聲音,而變成了踩在木板上的聲音。 ——他正在過寨門旁那座懸崖上的木橋。 過了木橋就是寨門。離開了寨門就是杳無人煙的山嶺…… 阿難忍不住攥緊了兩手的手指。 她真的要和這樣一個人一起進(jìn)入山嶺嗎? 這里可能是最后一個及時逃離他的機(jī)會。 這座木橋下就是萬丈懸崖。如果他一失足…… 可心里另一個聲音立刻說,不行!如果讓他從這里掉下去,她肯定也會掉下去,豈不是把自己也連累了? 阿難隱隱松了口氣,現(xiàn)在不行。 就在這時,她忽然感覺前額一涼。 是一片濕潤的雪花。 “下雪了,”那人對她說。 雪落的時候,周圍會比平時更安靜一些。草蟲和鳥兒仿佛都在山林深處睡熟了。 但阿難能聽見一片片雪花落在地上的聲音,是一種簌簌的有節(jié)奏的輕響。 在一片細(xì)細(xì)密密的落雪聲中,那人背著她走過了木橋。 又走了十幾步,他們仿佛忽然越過了某條鏡面一樣隱形的分界線,周圍的一切猛然陷入一片死寂。 落雪簌簌的聲音,草木窸窣的聲音,雞鴨鵝的聲音,豬狗的聲音,全都在一瞬間消失,就像是踏進(jìn)了另一個世界。 阿難感覺不到雪花了,取而代之的是撲面而來濕潤冰涼的水汽,那是彌漫的濃霧。 咚咚咚…… 腳步聲再次變成了踏在木橋上的聲音。 阿難發(fā)覺不對勁——那人并沒有往回走,但寨門外面哪來的木橋? 外面明明只有荒山野嶺! 幾乎是同一時間,那人開口問道:“你們寨子外面,是有兩座一模一樣的木橋嗎?” 阿難咽了口口水,努力壓抑聲音里的顫抖:“沒有?!?/br> ……他們現(xiàn)在到底是到了哪里? 因為看不見,聲音基本是她判斷周邊情況的唯一參考。 可現(xiàn)在周圍的死寂奪走了她對方向的感知,她仿佛身處在完全的黑暗之中,感覺四面八方都是無邊無際的未知恐怖。 她忍不住抱緊了那人的脖子。 他的腳步慢下來,變得更加謹(jǐn)慎,向四周張望。 此刻,周圍死一般的寂靜讓他們的呼吸聲變得格外突兀。 “這里是……”那人停頓了一下,好像在辨認(rèn)文字,“鬼面隴?” 他意識到阿難看不見,解釋了一句:“那座牌坊上寫的?!?/br> 阿難還在疑惑,舟向月則立刻反應(yīng)過來——之前付一笑他們一直找不到的問蒼生線索“鬼面隴”,原來在這里! 它似乎不是一個在現(xiàn)實中存在的寨子,只有在特殊情況下才能進(jìn)入。 是下雪嗎? 那人背著阿難又走了一段路,腳步越來越慢。 最后,他低聲道:“這個寨子和梅面隴看起來一模一樣,但是很不對勁。” 阿難也知道不對勁。 自從剛才開始,周圍再也沒有傳來哪怕一絲聲音。 這里只要有活物存在,就難免會發(fā)出聲音。哪怕只有風(fēng)都行……但是,什么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