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文相互連綴，他一開始勾畫，就一點(diǎn)也沒有停歇，一筆不斷地連續(xù)勾畫出繁雜神秘的符號(hào)。

    猩紅的符咒在舟向月身上逐漸顯現(xiàn)，一筆一畫劃過的皮膚漫起輕微灼熱的刺疼，像是螞蟻噬咬，卻又有一種難忍的酥麻癢意。

    太難受了。

    舟向月忍不住扭動(dòng)起來，哀求道：“別……”

    可他大腦昏沉，渾身guntang無力，連睜眼看一看郁歸塵都覺得燒得難受，更沒辦法抵抗他的壓制。

    他恍惚地想，這回真是真的了……

    郁歸塵果然是不會(huì)真的通過常規(guī)方式幫他解幻的，只會(huì)給他畫符。

    他果然是會(huì)那種驅(qū)散欲望的符咒的。

    但他要畫到什么時(shí)候？

    好難受……

    救救他，他一刻也忍不下去了……

    舟向月腦中昏昏沉沉，秾麗面容一層層染上越來越濃重的酡紅，呼吸吞吐間皆是灼熱火氣。

    “給我……求你……”

    他的聲音如婉轉(zhuǎn)哀鳴，軟得發(fā)抖。

    郁歸塵卻充耳不聞，甚至不愿開口對他說一句話，手下畫符的動(dòng)作越來越快。

    那種刺痛也更加明顯。

    胸口連綿不斷的刺痛和體內(nèi)一波波涌起的熱浪讓舟向月輾轉(zhuǎn)掙扎，難以忍受的淚水慢慢積攢起來，讓他的睫毛濕透了，眼眸中泛著迷蒙而誘人的水光。

    舟向月胸膛一陣陣起伏，呼吸凌亂灼熱：“求你……求你了……”

    他紅腫的唇瓣張開，臉頰洇出層層紅暈，被汗水浸得潮熱，仿佛一汪桃花水。

    可無論他怎么哀求，郁歸塵都牢牢地按著他，除了在他身上一刻不停畫符的指尖，甚至吝嗇于給予他一點(diǎn)他渴求的體溫。

    他想側(cè)過臉去親吻他的手，卻被他躲開。

    他想蜷起身子去蹭他的腰，卻被跨坐著壓在地上，禁錮住掙扎的空間。

    一遍遍翻來覆去哭求的話語落在郁歸塵的耳朵里，就像是落在永遠(yuǎn)也捂不熱的鐵石上，沒有半分反應(yīng)。

    可舟向月明明感覺到了他熾熱的鼻息和沉重的心跳，隔著空氣也能感受到他異常高的體溫。

    郁歸塵顯然也中了歡喜佛幻象，他也需要解幻的。

    舟向月眼前一陣陣發(fā)黑，從內(nèi)而外燒得guntang，忍不住嘶啞道：“……你是不是不會(huì)?。俊?/br>
    郁歸塵指尖微頓，隨即就幾乎毫無痕跡地繼續(xù)勾畫。

    “不會(huì)也沒關(guān)系，”舟向月喘著氣，連聲道，“你放開我，我教你啊……”

    胸前的刺痛驟然一重，他慘哼一聲。

    可他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只能任由郁歸塵禁錮住他的一切動(dòng)作，繼續(xù)在他身上勾畫殘忍的符文。

    舟向月眼角被逼出了淚，眼眸中積攢的淚珠最終承受不住地簌簌滾落，在潮紅的臉頰上劃出晶瑩的水痕。

    他終于受不了了，氣得嘶啞罵道：“郁歸塵，你是不是不行啊……”

    按理說，這句話對任何男人都是有殺傷力的，何況是眼中已有欲色的郁歸塵。

    可居然連這句話都沒有刺激到他，他甚至沒有半分停頓，舟向月只覺得胸前的刺痛密密麻麻，快要連綴成一片。

    他又氣又急，身上動(dòng)彈不得，開始神志不清地罵郁歸塵。

    腦子里一團(tuán)漿糊，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罵了些什么，但反正是把他能想到的用來罵人的話都用上了。

    體內(nèi)的熱意燒灼著喉嚨，他帶著哭腔的聲音越來越嘶啞，淚水從通紅的眼角不斷涌出，有生理性的淚水，也有委屈難忍的淚。

    罵到最后，他終于絕望地閉上眼，咬牙切齒地喃喃道：“……不就是上個(gè)床嗎，你就這么不能接受？”

    “就這么嫌棄我嗎？你是覺得我臟？”

    郁歸塵低啞地開口：“……不是。”

    這還是他開始畫符后第一次開口。

    聲音里分明也有著濃重的欲色，證明剛才舟向月絕對沒看錯(cuò)，他就是中了歡喜佛的幻象。

    舟向月這下更是氣得要命，繼續(xù)無能狂怒：“那怎么就這么勉強(qiáng)？?。俊?/br>
    “你難道是有喜歡的人嗎？還要為她守身如玉？！”

    郁歸塵目光忽然躲閃了一下，手指微微一顫。

    舟向月的大腦明明已經(jīng)燒得一片混沌，可這一瞬間忽然明光落入腦海，他一下就明白了答案，甚至不需要聽郁歸塵說出口。

    ……不會(huì)吧，真的有啊。

    舟向月茫然地眨了眨眼，足足用了好幾秒來消化這件事。

    半晌，他呆呆地發(fā)出一聲：“哦……”

    原來如此。

    他腦中一片空白，甚至沒想起來這本該是個(gè)很好的機(jī)會(huì)取笑他。

    之前他雖然還開玩笑想著要看看郁歸塵的小媳婦，但那真的是開玩笑。

    他其實(shí)從沒有認(rèn)真想過，這人居然真的會(huì)喜歡上一個(gè)人，畢竟那聽起來實(shí)在是不可思議。

    舟向月印象里的郁歸塵永遠(yuǎn)都是塊沉默的冷鐵，他身上像一個(gè)人的那部分總是壓抑隱忍的，總是在做他應(yīng)該做的事情，而不是他想做的事情。

    ……原來這樣的他，也會(huì)有喜歡的人的。

    而且看他的樣子……大概很喜歡吧。

    他明明是獨(dú)自一人住著，所以那個(gè)人大概是已經(jīng)死了。

    一個(gè)死了的人。

    郁歸塵也依然放不過自己，哪怕中了歡喜佛幻象，也不愿意碰旁人。

    舟向月呆呆地心想，他果然是死了太久。

    再醒來時(shí)，其他人都已經(jīng)在不知不覺間走了很遠(yuǎn)，只有他還在原地。

    從付一笑、祝雪擁、錢無缺，再到郁歸塵，他們都有了他不曾參與過的生活，有了他不知道的秘密。

    一千年……真的太久太久了。

    不知不覺間，舟向月體內(nèi)難耐的燥熱竟消退了大半。

    可胸腔里卻莫名地涌起一股陌生的酸熱，從心口一直蔓延到眼中，化作更加洶涌的淚意。

    憑什么。

    郁歸塵有心上人，他要給自己畫符解幻，那是他的事。

    但他憑什么按著他，不讓他去找別人？

    舟向月心中忽然被巨大的委屈和氣憤填滿，憤怒讓他突然多了不知哪里來的力氣，猛然拼命掙扎起來。

    郁歸塵一時(shí)沒有防備，竟然被他一把掙開。

    舟向月踉蹌地爬起來，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憤憤然地嘟噥道：“行，那不要你了，我找別人解決?！?/br>
    郁歸塵目光一沉：“你要找誰？”

    舟向月氣得神志不清，沒有注意到他低啞的嗓音里，猛然多了一種危險(xiǎn)的意味。

    心中莫名怒火翻涌，他不假思索地回嘴：“不是有另一個(gè)假的你嘛，他可愿意了?！?/br>
    “我們都親了半天了，”他咬牙切齒道，“要不是你突然出現(xiàn)，該做的早就做完了！”

    舟向月一條腿跪起，咬牙顫抖著支撐著自己站起來。

    可后面那只細(xì)白的腳踝忽然被一只大手抓住，猛地一把將他拽倒在地，硬生生地往回拖。

    舟向月根本抵不過郁歸塵的力氣，被他輕而易舉地拖回來，猛地禁錮在身下。

    等到看到郁歸塵的眼神時(shí)，他忽然嚇得清醒了一點(diǎn)。

    男人的金色瞳仁里隱隱翻涌起猩紅，渾身都被暴戾瘋狂的氣息籠罩，就像他的身體里關(guān)著一只嗜血的猛獸，即將脫離束縛。

    仿佛如果舟向月真的去找那個(gè)假郁歸塵解幻，那只猛獸就會(huì)沖出來，將他惡狠狠地撕成碎片。

    舟向月幾乎從沒有見過這樣的郁歸塵。

    這讓他一下子想起之前在般若繪里面，自己擅自動(dòng)了他的畫時(shí)，他身上突然爆發(fā)出的危險(xiǎn)氣息。

    這樣的郁歸塵無比陌生，讓他下意識(shí)地有些畏懼瑟縮，仿佛是某種鐫刻在記憶深處的本能。

    郁歸塵俯身凝視著他，氣息guntang如巖漿，嘴里吐出的每一個(gè)字都像是在啃噬他的血rou，堅(jiān)硬而殘忍。

    “你敢?！?/br>
    第198章 彼此

    舟向月清晰地感覺到了郁歸塵的怒火，敏銳直覺也響起了危險(xiǎn)的警告。

    若是往常，他此時(shí)一定已經(jīng)毫不猶豫地認(rèn)錯(cuò)求饒了。

    可今天卻不知怎么的，可能是因?yàn)轶w內(nèi)那股洶涌guntang的火氣燒光了他的理智，他居然硬是仰頭死死瞪著郁歸塵，眼睛通紅，咬牙切齒：“憑什么？你憑什么管我？！”

    郁歸塵居高臨下地盯著他，暗金色的瞳仁熾烈得懾人，幾乎像是嗜血野獸進(jìn)攻前的眼睛，能讓每一個(gè)被這雙眼睛盯住的生物嚇得肝膽俱裂。

    郁歸塵抬起手來時(shí)，舟向月下意識(shí)閉上眼瑟縮了一下。

    但預(yù)想中的可怕場景并沒有發(fā)生。

    他只感到灼熱的指尖落在他眉心，輕得像是一滴熱淚。

    燒得昏沉的頭忽然一重，一種無法抵擋的睡意襲來，將他強(qiáng)行拖進(jìn)了沉眠的深淵。

    郁歸塵低頭看著被他禁錮的少年一點(diǎn)點(diǎn)展平了微蹙的眉，呼吸逐漸變得平緩。

    濕漉漉的睫毛還在微微顫抖，像是被雨打濕的黑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