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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坎城地處隘口,又是山谷,周圍皆是懸崖峭壁,崇山峻嶺中只此一條路,所以外來行路人絡(luò)繹不絕。 何大冷漠道:“是回家?!?/br> “回家?”韓三兒有點好奇,“你在外面討生計,父母在坎城?” 何大冷笑一聲:“是。” 他又喝了一口茶,不想說話的意思似乎已經(jīng)很明顯,但韓三兒卻還扯著他攀談:“看您這一身,身手定是了不得。在外面是做什么呢?” 何大定定地看了他半晌,揚起眉冷笑:“做什么?若有人付了錢叫我來尋你的仇,我便在這里把你的腦袋砍下來。懂了么?” 韓三兒臉色一變,訕訕笑兩聲“打攪”,默默地悄悄轉(zhuǎn)了半個桌子,離那戾氣滿滿的少年遠(yuǎn)點。 就在這時,一個看起來五十來歲的中年男子佝僂著腰,畏畏縮縮地出現(xiàn)在客棧門口,手上還牽著一個面黃肌瘦的小女孩,小女孩頭上插著根草標(biāo)。 韓三兒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卻在椅子上往后靠了靠,端起茶杯來,瞇起眼小酌一口。 那中年男子小心翼翼地看了一圈,最終把小女孩領(lǐng)到了韓三兒桌前,作了個揖:“三爺早!您看看我家小閨女,九歲了……” 韓三兒這才睜開眼,用一種看貨物的眼神上下打量那怯怯的小女孩,又掰開嘴看了看牙口:“五兩銀子,成不成?” 中年男子吃驚地睜大了眼睛,聲音顫抖:“五兩銀子?……三爺,我家一個黃花大閨女,健健康康身體壯實的,就值五兩銀子嗎?” 韓三兒擺擺手:“一口價,就五兩。你以為現(xiàn)在黃花大閨女是什么稀罕貨嗎?我手上每天得走多少件。成不成給個準(zhǔn)話,不成拉倒,我忙著呢?!?/br> 中年男子面露難色,看看小女孩又看看韓三兒,猶豫不決。 韓三兒又喝了口茶:“或者你要是覺得低,還有一個辦法。現(xiàn)在窯子里缺小丫頭,給的價更高些,能給八兩?!?/br> 中年男子大驚失色:“這是我親閨女!怎么能,怎么能……” 韓三兒不耐煩道:“行了行了,又不是我親閨女,你養(yǎng)不起又要生,難道還要麻煩別人替你養(yǎng)?” 中年男子的腰更佝僂了,抓著小女孩的手都在顫。 小女孩拽了拽他的袖子,低聲道:“爹,就把我賣去窯子吧。五兩賣出去了,也不知道會去哪兒……多得三兩,給jiejie和弟弟買點吃的。家里就靠他們干活了?!?/br> 中年男人忍不住低低抽泣一聲,摸著小女孩的臉,眼淚就流了下來。 他一咬牙,對韓三兒道:“那就……那就……” 何大突然一拍桌子從角落里站了起來,聲音里含了火氣:“把女兒賣到窯子?虧你這個親爹想得出來!” 那拍桌子的聲音極響,眾人都嚇了一跳。 只見少年三兩步就走到他們面前,滿臉鄙夷地看向那中年男子和韓三兒,“一個大老爺們,靠賣女兒過活。而你呢,做這種喪盡天良的牙儈生意,你們會遭報應(yīng)的!” 韓三兒反唇相譏:“是是是,就你古道熱腸。你有錢,不如出八兩銀子給人家小姑娘買下來,好不好?” 少年張口結(jié)舌,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八兩銀子不是筆小數(shù)目,實在是……出不起。 這畢竟是一條命的價格。 韓三兒見他說不出話來,便知是打到了軟肋。 他也并不想與這個看起來挺厲害的陰郁少年結(jié)仇,便給臺階下:“而且小兄弟你弄錯了,我不是那種拐賣人家孩子的人牙子,我這兒都是正經(jīng)買賣,你情我愿的。你看,人家不想賣,我也不強(qiáng)迫不是?他們一家人也指著這錢救命呢,就算不賣,這小姑娘也活不下去。賣了得了錢,小姑娘也找個去處,這不是造那什么浮屠么?!?/br> 老板娘在柜臺后面看著,本來也想過去調(diào)和一二的,忽然余光看見從正門走進(jìn)來的一個身影,頓時顧不上其他人了,徑直從客棧中間迎了出去:“曹四爺!” 一時間眾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去。 是一個看起來四十來歲的男子,穿著件銀灰色如意紋的織金緞綿馬褂,叼著個煙斗大搖大擺地進(jìn)走了進(jìn)來。 老板娘笑臉盈盈地迎上去,親親熱熱地挽住他的手臂:“曹四爺!好久沒見您了,今日怎么有空賞光啦?” 此時她已經(jīng)換下了早上打掃時那件干練樸素的短衣,換上了一身桃紅色的衣裙,耳邊戴了對珍珠紅瑪瑙的耳環(huán),還精心化了妝,不過在墻灰一樣白的臉上,那個血盆大口在舟向月幾人看來更瘆人了。 曹四爺磕了磕煙斗,順手在她腰上掐了一把,瞇著眼聽她嬌嗔一句“討厭”,神態(tài)自若地坐在了堂里最寬敞的一張桌子邊:“老了,醒得早。正好今天集市,順腳逛著逛著就過來了?!?/br> 老板娘笑盈盈地給他倒了茶,“您年輕著呢,哪里就老了??纯丛蹅兛渤抢锒嗌偃伺胖犌竽?,可都盼著您壽比南山呢?!?/br> 舟向月悄悄問旁邊的一個臉白得像紙的原住民小廝:“小六哥,這位曹四爺是?” 剛才打掃收拾的片刻功夫,他已經(jīng)和這位“小六哥”搞好了關(guān)系。 小六哥道:“是城主府的人?!?/br> 舟向月:“哦……” 看起來,這個小城還算井然有序,城主的地位也挺高。 就是這里的人似乎都是死人。 曹四爺坐下后隨意看了一圈,便注意到頭上插著草標(biāo)的呆呆的小姑娘:“這小姑娘是要找人家?模樣挺標(biāo)志的。找到人家了么?” 其實就是要賣了,“找人家”是個相當(dāng)客氣的說法。 韓三兒聽出些許意思來,沒說話。 那中年男人唯唯諾諾道:“還……還沒有……” “那既然如此,城主府就買下了。之前出到多少兩銀子?” 那中年男人一時好像沒反應(yīng)過來,反而是小姑娘怯生生道:“八兩?!?/br> 曹四爺點點頭,“那城主府出十兩吧?!?/br> 一樁人命買賣,就這么輕描淡寫地定下來了。 老板娘笑道:“城主府是個好地方啊。小丫頭能被咱們四爺看上,是多少輩子修來的福氣了?!?/br> 曹四爺擺擺手:“城主府也沒這福氣,還要往上呢?!?/br> 他又掐了一把老板娘的腰,笑道:“你且去忙吧,我自己坐著喝會兒茶就行?!?/br> 老板娘笑盈盈謝過他,腰肢婀娜地走了。 那中年男人這時才反應(yīng)過來,帶著已經(jīng)被賣掉的小姑娘過來感激涕零地叩謝城主和曹四爺。 曹四爺舒舒服服坐著受了他們的禮,拉小姑娘坐在身邊,對那父親道:“小丫頭我留下了,你可以走了。” 那中年男人搓著手,慢慢地轉(zhuǎn)身走了。 他的背佝僂得不成樣子,邁過茶館門檻的時候,差點絆了一跤。 曹四爺摸了摸小姑娘的頭,拔了那根草標(biāo),順口吩咐站的最近的錢多:“拿壺奶茶來。” 錢多一時還沒意識到他是在吩咐自己,杵在原地不動。 曹四爺瞥了他一眼,臉色有些不虞:“長耳朵了么?” 錢多這才明白他是在叫自己,頓時就火了。 ……你不過是一個破魘境里的死人,還是從沒聽說過的什么坎城城主府里的無名氏,居然敢來使喚老子? 你知道老子是誰么!老子一個月的零花錢,可以買下你們整個城主府—— 可他剛握緊手里的掃把想直接丟到曹四爺身上,就聽耳邊警告聲響起:“警告,請勿做出不符合你此時身份的行為?!?/br> 錢多:“……” 他堂堂錢大少爺,秦家預(yù)備家主,還從來沒有這么憋屈過! 曹四爺臉色也沉了下去:“怎么,不想干了是不……” 就在這時,另一個跑堂小廝笑嘻嘻地端著奶茶過去了:“來了來了!四爺別生氣,氣壞了身子多不好?!?/br> 他放下奶茶,又殷勤地給曹四爺半滿的杯子續(xù)了茶,小聲道:“那是我家哥哥,耳朵和這里都有點問題,”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您別跟他一般見識,您是有福氣要長命百歲的人,平白為了個傻子弄得自己不順心可虧了?!?/br> 曹四爺笑了笑:“你倒是挺有眼力見?!?/br> 他往桌上放了點碎銀子。 舟向月沒想到在魘境里居然還能收到小費,美滋滋地揣走了。 走到錢多身邊,錢多木著臉低聲道:“你剛才跟他說什么?” 舟向月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說能救你的話?!?/br> 錢多一愣,手指不自然地攥了攥衣角,沒說話。 此后又來了幾個客人,大多也就是要壺茶,至多再要一兩盤點心,各自坐下。 人一多,茶館里慢慢就熱鬧起來了。 那個黑衣勁裝的少年何大走了,韓三兒也走了。 等到曹四爺帶著那剛買的小姑娘一走,茶客們聊天的聲音便大了起來。 “城主府最近買了不少小孩子呢。怎么,城主口味變了?我記得他以前喜歡豐腴成熟的女人,像老板娘這樣的?!?/br> “我有個小道消息,聽說城主最近投靠了曼陀宮。” “曼陀宮?!不是聽說血明王很——” 那人把后半截話硬生生吞回去了。 ——很變態(tài)。 舟向月在心里幫他補上了。 曼陀宮主血明王,六兇邪里的三惡佛之首,已經(jīng)杳無音信生死未卜很多年。 聽說他愛好吃人殺人折磨人,從活人死人身上收集了許多人骨人皮制品,都是他的珍稀藏品,十分血腥變態(tài)。 沒想到會在這個魘境里聽到他的名字,如果他不是境主,回到翠微山估計是個值得研究的線索。 有個茶客嘆氣:“這時節(jié),打打殺殺的,坎城又是附近山嶺行走的必經(jīng)之地,三天兩頭被搶來搶去。城主就跟墻頭草似的,一會兒跟東家,一會兒跟西家?!?/br> “算了,這種事與我們也沒什么關(guān)系,在這亂世,能活著就是僥幸了。倒是你們聽說了么,三天前東市口凌遲了一個殺人犯。” “哦哦聽說了,之前是不是通緝了好一段時間才抓到的?好像是個窮兇極惡的,才會被凌遲處死。很多人去看,我沒去,也叫家里那位看好小孩子,那場面晦氣,小孩子要撞邪的?!?/br> “我也沒敢去,但聽說年紀(jì)不大,擦干凈臉上的血污,長得還挺好看的。不過最神奇的是,他死的時候居然沒流血!” “怎么可能?那可是凌遲!”有人嗤道,“怕是血都被人一哄而上搶光了,嫌不夠用,傳吧傳吧就傳成這樣了。” “……這倒也有可能,不是說新鮮的血包治百病的么?!?/br> “還有一件事,牛角水前面死了一戶人家,淹死的,據(jù)說就是那個黑衣女鬼殺的。” “??!真的被殺了啊?我還以為黑衣女鬼只是個傳聞……” “真的,死的就是我鄰居。聽說撈起來都泡脹了,怪可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