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zhuǎn)過頭來，有一刻的憂郁和猶豫。他今夜是有點不想同她講話的，可是在片刻的猶豫后，她伸手解開了圍在他腰際的浴巾。

    這是高潔第一次主動取悅他，認(rèn)真得像只剛學(xué)會捕捉老鼠的小貓。

    于直知道今晚冷戰(zhàn)結(jié)束了，他終究會臣服在這樣的高潔腳下。

    半夜醒來時，高潔不在身邊。她經(jīng)常半夜不知所終，可能去工作，可能去抽煙。于直環(huán)視四周，發(fā)現(xiàn)陽臺的門開著。

    他沒有即刻下床尋找高潔，而是打開自己的手提電腦，收了收工作郵件。其中有一封來自祖母的秘書，征詢他，是否可將訂婚儀式與祖母的壽宴放在一起舉辦，總經(jīng)辦可統(tǒng)一調(diào)度。

    這一定是祖母迫切的意愿。

    于直笑了笑，回復(fù)了“可以”二字。然后走到陽臺，找到正在抽煙的高潔。他不是很喜歡高潔抽煙，雖然她一般抽氣味極淡的女士香煙，而且她身上的奶香常常能蓋住香煙的味道。

    高潔乖順地俯在他的懷抱里，聽他說出訂婚宴的安排，沒有任何異議。

    于直將下巴抵在她的頭頂，說：“我們晚兩天回去，明天去圣胡安島玩玩？”

    沒來由，也不必問原因，于直只是想和高潔盡量再相處相處。

    高潔對他的隱瞞，其實與他對她也無異，他也從來沒有同高潔講過他的過往。譬如他沒有告訴過她，他曾經(jīng)在圣胡安島跟組拍攝關(guān)于鯨魚的紀(jì)錄片。這美國西北角的群島間，有潮濕的海風(fēng)和皚皚的雪山，島上有干凈的街道和美味的餐館，房子建在茂密的樹林里。

    雖然安寧祥和，但是生活又很便宜，仿佛可以就此隱居。于直在拍攝期間就起過一個念頭，想過以后在此地購置一處民居，過一過真正安閑舒適、什么都不用想的生活。

    當(dāng)時這個念頭不過因為環(huán)境的蠱惑一閃而逝，之后迅速埋入他忙碌而奮進的生活。此時同高潔一起來，這個念頭又生了出來。

    于直帶著高潔在島上的民宿安頓好，就開著車帶她環(huán)島游。這天的天氣不是特別好，一直陰霾沉沉，直到開到南面的沙灘處，在一片陰霾中突然透出了一點陽光和一線藍，再往前，就是海天一色的壯闊。

    高潔在頭上包了一塊藍色圍巾，看見陽光后，扯下圍巾，打開車窗，往窗外搖晃起來。

    藍色的圍巾藍色的天，她的心情好像好起來了。

    他們一腳深一腳淺地走進沙灘前的荒草叢中。

    高潔說：“我在愛丁堡留學(xué)的時候，很喜歡一個人走在曠野里?！?/br>
    “真的？一個人？”于直饒有興致地問。

    "那時交過一個男朋友。在曠野里認(rèn)識的，奇怪的是交往以后，我們就再也沒有回去過。

    于直得承認(rèn)自己聽她終于講起她往日的情事是一件很不好受的事情：“你在我面前這樣談?wù)撃阋郧暗哪信笥押脝?？?/br>
    高潔嗔怪地看他：“公平點于直，你以前也有女朋友。”她加重一點口氣，“而且肯定很多?！?/br>
    于直舉起雙手：“好吧，我投降?！?/br>
    他們腳下的黃草肆意地漫過他們的小腿肚，滿眼的燦爛。于直越過高潔，將她拉著坐倒入黃草叢中。

    高潔被驚嚇到：“于直，你干什么？”

    于直彈她的額頭：“我累了，我們坐一會兒?！?/br>
    他將自己的頭擱置在高潔的肩頭，高潔又被嚇到：“嘿?！彼焓窒胍獡荛_他的腦袋。

    于直說：“別小氣?！?/br>
    高潔停下手，反駁道：“你才是小氣鬼。就像我在愛丁堡看到的黑臉山羊，朝著它們叫兩聲，就趕了我大半個山坡?！?/br>
    于直呵呵一笑：“一會兒把我當(dāng)狗一會兒把我當(dāng)山羊，設(shè)計師想象力可真豐富。”他的話題突然轉(zhuǎn)折，“高潔，下輩子你想當(dāng)什么？”

    高潔任由于直將全身的力量交付給她，抱著膝蓋，仰望著天，說：“就當(dāng)一株長在這種安全荒涼少有人打擾的沙灘旁邊的小草。”

    “雖然我在亞馬遜就知道你生命力很頑強，可是為什么要當(dāng)小草？念書時候《流星花園》看多了？”

    “不是呢。我小時候就在內(nèi)地念書，上你們上得學(xué)校，學(xué)你們學(xué)的歌。我小時候就會唱一首歌。”她輕輕吟唱起來，“沒有花香，沒有樹高，我是一顆無人知道的小草。從不寂寞，從不煩惱，你看我的伙伴遍及天涯海角?！?/br>
    于是于直說：“高潔，我們在這里不回去了怎么樣？開個小店，我每天出海捕魚，我們可以賣些海產(chǎn)品，你做點手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高潔仰著面孔閉著眼睛，好像是深深呼吸了兩下，聲音堅定地說道：“于直，我們還得回去工作呢?！坝谥敝逼鹕眢w，不再將自己的重量交付給她。他站起來，說：“天晚了，我們走吧，明天還要趕飛機。”

    回到上海以后，高潔變得更加熱衷于和于直的家庭生活，開始會再他上班的時候發(fā)短信給他：“回來嗎？幾點呢？”

    衛(wèi)轍沖著回短信的于直搖頭：“美男計不要耍過頭了啊，看你這認(rèn)真表演的樣兒?！?/br>
    于直回復(fù)完高潔時間，才對衛(wèi)轍說：“那么多廢話干嗎？”

    衛(wèi)轍還是搖頭：“這樣對人家姑娘不好?！?/br>
    于直笑了笑：“她所圖之處也不在此?！?/br>
    衛(wèi)轍沒有聽懂：“什么？”

    于直起身準(zhǔn)備下班：“沒什么。”臨出辦公室前，又對衛(wèi)轍講道，“我和于毅講好了，他回配合去穆子昀那邊催一催?！?/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