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晞無辜地眨了兩下眼，道：“我已認(rèn)錯了，你為什么還打我？”

    蔣銀蟾道：“小yin賊，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br>
    原晞笑道：“冤枉，我什么都沒想?！?/br>
    蔣銀蟾眼珠子轉(zhuǎn)到他兩條長腿間，作勢要摸，慌得原晞捉住她的手，抵死不讓她摸。

    蔣銀蟾挑著眉，道：“你沒想，為什么不敢讓我摸？”坦蕩的語氣好像捕快審賊。

    原晞羞紅了臉，苦笑道：“姑奶奶，我這不是怕臟了你的手嗎！”

    蔣銀蟾道：“你就是心虛。”

    原晞欲辯又止，蔣銀蟾垂下眼，咬著唇笑，背過身去穿鞋，下了床，拿起桌上那幅畫，道：“人家背著我都搞些殺人越貨的勾當(dāng)，就你搞這個，沒出息！”

    原晞以為她要撕了，不想她看了一會兒，折起來收入袖中，出去了。

    桐月進(jìn)來見原晞趴在床上，頭發(fā)衣裳亂糟糟的，道：“原公子，你還好么？要不要幫忙？”

    原晞道：“不用忙，我沒事，歇會兒就好了?！?/br>
    桐月聽他話語中并無痛楚之音，放下心，泡了杯熱茶遞給他，笑道：“你是聰明人，怎么總?cè)谴笮〗闵鷼饽兀俊?/br>
    原晞道：“所以我不是什么聰明人，我是最笨的一個?！?/br>
    桐月?lián)u著頭，道：“這是我今年聽過最假的話了。”

    次日午后，蔣銀蟾上學(xué)去了，岳長傾來探望原晞，進(jìn)門便聞到nongnong的藥味，原晞躺在床上，面白如紙，氣若游絲，隨時要去見閻王爺?shù)臉幼印?/br>
    岳長傾沒想到蔣銀蟾真對他下重手，驚訝道：“原公子，你怎么傷成這樣？”

    原晞輕嘆一聲，道：“習(xí)慣了，沒什么大不了的，養(yǎng)個把月就好了?！闭f完咳嗽起來，從床頭拿過帕子捂住嘴，帕子上沁出點點殷紅。

    岳長傾駭然道：“蔣家meimei時常毒打你么？”

    原晞喘了幾口氣，閉上眼，沒有說話。岳長傾心中喜憂參半，喜的是蔣銀蟾并沒有多么愛他，憂的是蔣銀蟾日后未必不會這么對自己。叮囑幾句，邁著沉重的腳步離開了。

    岳老爺在絳霄峰小住半月，向柳玉鏡作辭回西京，岳長傾還是留下了。這一噩耗傳來，原晞坐在炕上呆了半晌，暗嘆這岳老爺真是個狠人，為了好處，不惜把兒子往火坑里推。岳長傾也是膽大，自己那樣嚇?biāo)疾煌丝s，果然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第四十八章 無情流水多情客（五）

    岳長傾這個勇夫，吃喝玩樂，樣樣精通，知道蔣銀蟾愛聽曲兒，一日飲酒間，懷抱了琵琶，邊彈邊唱，竟十分動聽。喜得蔣銀蟾拉住他的手，笑容滿面道：“長傾，想不到你還有這般才情！”

    岳長傾道：“meimei喜歡，我日日唱給你聽?！?/br>
    蔣銀蟾怕原晞吃醋，總是瞞著他去找岳長傾。這日下午，藍(lán)長老派人到熙頤館請原晞看病，病人是藍(lán)長老的兒媳。因要用到一味草藥，原晞記得后山有，便親自去采。

    其時漫天云錦，霞光沐浴著山林，蔣銀蟾穿著藕色窄袖羅衫，緋色紗裙，擎杯坐在沉香亭里，聽岳長傾唱曲兒。一扭頭，看見荷花池對岸有個人影，笑臉便僵住了。

    岳長傾正唱到：斷霞晚，笑折花歸，紺紗低護燈蕊。潤玉瘦，冰輕倦浴，斜拕鳳股盤云墜。聽銀床聲細(xì)，梧桐漸攪涼思。

    晚風(fēng)從她這邊吹過去，滿池翠葉起伏，菡萏香動，他月白色的薄袖飄舞，玉山清冷。蔣銀蟾心虛地轉(zhuǎn)開眼，吸盡杯中酒，再看對岸，人已不見了。

    剛才會不會是錯覺？她心存僥幸，轉(zhuǎn)著眼珠子，四下掃視，歌聲戛然而止都沒發(fā)覺。

    岳長傾似笑非笑地望著她，道：“別找了，原公子走了。”

    “啊，你也看見他了？”蔣銀蟾訕訕的，擺了擺手，道：“走了就走了罷，咱們樂咱們的。”

    岳長傾吃了杯酒，道：“meimei身在曹營心在漢，還是回去罷，晚了原公子不高興，豈不是我的罪過？”

    蔣銀蟾抻直了腰，提起眉眼，道：“他憑什么不高興？就許我跟他玩，不許我跟別人玩？他又不是我的丈夫，我的丈夫也管不著我?！?/br>
    岳長傾展顏道：“我就喜歡meimei這樣的性子，那些個畏畏縮縮的千金小姐縱然生得貌若天仙，跟你一比，就像開水煮白菜，沒味兒。”

    他拎起酒壺，替蔣銀蟾斟滿，接著彈唱取樂。蔣銀蟾卻忍不住想：原晞不知回去沒有？他醋勁上來，會不會做出什么傻事？越想越忐忑，又不愿叫人瞧出來，壓制著，挨到天黑透了才回去。

    西廂房里亮著燈，透過門簾縫隙，可見原晞坐在馬蹄足方凳上鍘草藥。蔣銀蟾舒了口氣，只聽喀嚓喀嚓，他冷著臉，手起刀落，她疑心他把草藥當(dāng)作了她。

    掀開簾子進(jìn)去，原晞眼也不抬，踱了兩步，蔣銀蟾微覺尷尬，道：“你熱不熱？要不要拿些冰塊來？”

    他說不熱，蔣銀蟾掇了張梅花凳，在他對面坐下，抓起一把草藥聞了聞，又問：“這是什么藥？”

    “驚羊花?！?/br>
    “治什么的？”

    “風(fēng)濕痹痛?！?/br>
    蔣銀蟾放下草藥，搓了搓手，盯著鞋尖，道：“長傾會唱曲兒，我愛聽，就在一處吃兩杯，你別多想?！?/br>
    原晞淡淡一笑，道：“我多想又能怎么樣？我一個面首，管不著你。”

    話是沒錯，蔣銀蟾聽著好不是滋味，無奈地看了看他，道：“你跟他們不一樣，你難過，我也高興不起來?！?/br>